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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福心里哭笑不得,沒想到竟被主子反將了一軍。不過他也瞧得出來,云梧并不是一點觸動都沒有。主仆二人交手一局,云梧占了上風,陳福卻也沒有輸。 他躬身道:“主子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br> 將事情交給陳福,云梧沒仔細過問進展,她相信這點事情對方應該還是能辦好的。一晃便到了冬月,世宗憲皇帝的孝期結束,乾隆祫祭太廟,齋戒三日后,總算可以召人侍寢了。嬪妃也終于沒了打扮上的顧忌,一時之間,整個宮廷似是都亮眼了幾分。 這其中又以純妃為最,她本就喜歡鮮亮的顏色,這兩年多可是憋壞了,一出孝期便打扮得花枝招展,什么顏色飽和度高就往身上套什么,有時候都看得云梧眼疼。 皇后素來打扮素凈,貴妃也喜淡雅,云梧長相不是明艷那款,更要維持人設,故而也把自己往嫻靜打扮,嘉嬪、海貴人和陳貴人幾個地位稍低的更不必提,眾人都不太穿紅著紫,只是衣飾上繡紋更加精致繁瑣,故而給皇后請安的時候,純妃坐在嬪妃中間,遠遠瞧著就像是一朵生在綠葉中的紅花,扎眼的緊。 可惜這樣也沒能幫助純妃拔得頭籌,乾隆登基后的第一回 侍寢,竟被一位官女子搶了先。 “主子,”燕喜腳步匆匆進門,“皇上剛下旨,封了一位官女子為裕常在!” “什么?”純妃正在做針線,手上沒輕重,差點扎著自個兒。她將繡繃子一扔,聲音高了好幾個調,“這裕常在是哪里冒出來的?” 純妃簡直要揉爛了帕子,發動自己身邊所有伺候的人去速速打聽這個裕常在是什么來頭。聽聞消息的貴妃也不淡定了,不過倒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皇后。 “這可是壞了規矩,”貴妃到皇后面前替她鳴不平,皺眉道:“皇上這么做,將您置于何地?” “這么冷的天,你不好好養身子,大老遠跑來就跟我說這個?”皇后失笑,卻也不由心中一暖,柔聲道:“是我身子不適,才讓裕常在伺候的?!?/br> 貴妃微愣,“真的?” 皇后笑道:“騙你作甚。” 貴妃抿唇,這才作罷,紅著臉告退了。送走貴妃,皇后轉回到內間,瞪向躲在里頭面色尷尬的乾隆——雖說是瞪,其實皇后的眼角眉梢都帶了些促狹笑意,“好了,替您遮掩過去了?!?/br> 饒是乾隆素來厚臉皮也紅了耳根——孝期間沒忍住犯錯誤還讓老婆擦屁股什么的,實在是太丟面子了。(注②) 皇后柔聲道:“早就該給人一個名分的,受了這樣大的委屈,可要好好安撫。人住到哪一宮,皇上可有安排?” 乾隆摸摸鼻子,當初一時沖動把人幸了,等冷靜下來之后便悔不當初,但他又不是暴虐無道的皇帝,總不能將對方處理了,只好等到出孝之后再給人一個名分。只是丟了這樣大面子,乾隆自然不會再如何喜愛裕常在,“你隨意安排就好?!?/br> 皇后想了想,“那便住到延禧宮吧,陳貴人一直是單獨居住,兩個人也能做個伴?!?/br> 乾隆隨意點頭,并不在乎的模樣,“甚好?!?/br> 皇后笑著應下,心中卻是微微嘆氣。她哪里看出了乾隆的態度,不出意外,裕常在就是寂寞一生、老死宮中的命了。 皇后這 樣溫柔賢惠,乾隆心里更加愧疚,不由好好補償了皇后一番。二人柔情蜜意,不知真相的外人看來,卻只覺得裕常在初受封便失寵,皇上果真還是和皇后感情最好。一直沒被翻牌子的純妃不敢跟皇后說什么,只得拿裕常在出氣,給皇后請安的時候,總要明嘲暗諷幾句“狐媚”。 裕常在的確漂亮,而且和乾隆素來喜愛的風格不太一樣,是個冷清的美人兒,她生的一雙大而圓的杏核眼,眼尾尖尖的,帶著點上翹的弧度,看人的眼神總帶著些距離感,請安時只安安靜靜坐在一旁,從不插話,任純妃說什么也不惱。幾回下來,純妃便覺得沒勁,悻悻地不再盯著裕常在了。 但她很快又振奮了起來——冊封禮就在眼前,皇后和她們這些嬪妃,總算要正式接受詔封了。 * 乾隆二年十二月初四,嫡妃富察氏被正式冊立為皇后,頒詔天下。同時冊封庶妃高氏為貴妃,庶妃那拉氏為嫻妃,純嬪蘇氏為純妃,貴人金氏為嘉嬪。 云梧被打扮成行走的服飾珠寶展示臺,參加了就職典禮——受冊禮穿用的朝服,是清朝后妃最正式的禮服,用于重大典禮及祭祀活動,按季節有冬、夏兩套,分為朝冠、朝袍、朝裙、朝褂、朝珠、朝靴六個部分,另搭配金約、領約、采帨和耳飾等裝飾品。比起略低一等、在吉慶節日和筵宴時穿的吉服,朝服又繁復精致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顯盡了皇家氣派。 帝后以外,只有嬪位以上才有朝服和吉服,換言之,只有嬪位以上的嬪妃才有資格參與后宮的重大活動。朝服同宮分、鋪宮一樣,位分不同,規制也不盡相同,具體體現在質料、顏色、紋樣、飾物、款式等方面,每一個等級都有嚴格的規定,不得逾矩。內務府下負責出納及庫藏的廣儲司有轉職人員檢查驗看,以防出錯,若有疏忽錯漏,罰俸貶官都是輕的,故而后妃想用朝服做文章互相攻訐陷害,難度其實有點大。 雖說妃位朝服的規制不是最高的,但在云梧眼里已經很好看了,內務府剛將衣服送來給云梧試穿時,云梧便抑制不住喜愛。古人的審美真不是吹出來的,做工更是沒話說,云梧摸了摸衣服上精致絕倫的 龍紋刺繡,又碰了碰朝冠上嵌滿寶石的金鳳金翟,這都是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