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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回到后殿,喚來額登吩咐了幾句,額登立刻心領神會,“是,奴才明白了。” 后殿里只余皇太極一人,以及榻上躺著的依舊昏迷不醒的葉晚晚,他坐到榻邊,伸手握住葉晚晚的手,她的手毫無熱度,冰冰涼涼像是霜雪,昔日胭脂染過一般的臉頰與嫣紅的唇,此刻煞白煞白,似乎被秋霜染過的海棠花,再也沒有往日的艷色。 皇太極伸出手指輕撫她冰涼沁骨的唇,心中一陣酸痛,只覺得眼中澀澀的,他起身去桌旁,取出要送給葉晚晚的口脂,是她最愛的海棠紅。 他還記得當日送給她后,小姑娘伸出白嫩如玉的纖長手指,沾著紅字涂在唇上,而后裊裊娜娜走到他的身邊,笑著問他,“大汗,我好看嗎?” 她的肌膚如玉,唇若涂朱,明媚亮麗的猶如一團火,狠狠撞在他的心上,從此以后再也沒有從他的心里出來。 皇太極伸出帶著薄繭的食指,沾了口脂,輕輕涂在葉晚晚的唇上,原本蒼白的唇因著口脂沾染,漸漸變成了嫣紅如血,一如剛才她吐出的那口血,紅艷艷的怵目驚心。 皇太極的手顫抖著,再也涂不下去,他猛然將口脂盒狠狠扔在地上,盒子被摔得七零八散,一如他的心。 將葉晚晚的手緊緊握在手中,皇太極覺得自己的心里似乎少了一塊,那里空空蕩蕩,是他心中最軟的地方沒了,自從小玉兒中毒昏迷不醒后,他的心似乎再也沒有活過來。 “小玉兒,醒過來好不好,先生的荷包你還沒有為先生做,先生很想你幫我做個荷包,就像是多鐸的那個荷包,你看,我去搶了他的荷包,多不好意思,你醒來,幫先生做一個好不好?” 他的語氣溫柔似水,柔柔道,“小玉兒,你還記得城外的桃花嗎?先生還沒帶你去看,你醒啦,我帶你去看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愛走路,先生一直抱著你可好,小玉兒,你快醒來。” 皇太極神情有些癲狂,鳳眸又干又澀,他心里酸酸的,可是眼睛又是澀澀,眼淚再也流不出來,也許人傷心到了極致,卻是哭不出來,就像他額娘去世的那天,他也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小玉兒,都怪先生,是先生害了你。”皇太極頹然坐在榻邊,雙拳緊握,臉上神色帶了點猙獰,“葉赫城的屠城為何要報應到你的頭上,若是長生天真有因果,那這一切都讓我來承擔。” 他的鳳目含著狠戾,眸色深沉如大海深處,見不到底,“小玉兒,先生一定會救活你,不管如何,不管要做什么,我都會救你。 * 扎魯特博爾濟吉特氏被關進冷宮后,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她受蘇泰指使,讓她在宮宴上,將奇亞草丸放在和碩格格酒壺里。 扎魯特聽到這個命令擔心的問道,“和碩格格為人警惕,怎么會看不到有人投毒?” 蘇泰笑了笑,“我自然有辦法,你記住,多鐸心神不寧的時候,和碩格格也會心神不安,正是你投毒的好機會。” 扎魯特皺著眉頭,“可是……” “你不相信我?你要知道,大福晉派人偷偷跟蹤你,還不是我用計幫你擺脫,放心,我已經安排好,若不是宮宴我無法參加,也就不用麻煩你了。” 蘇泰見扎魯特有些猶豫不決,嘆了口氣,“你啊,太感情用事,當時我慫恿林丹汗來盛京綁架大玉兒,偏生你因為顧念和大玉兒關系匪淺,故意指錯成她的meimei小玉兒,這也就罷了,陰差陽錯,那個和碩格格不知為何,討了皇太極的歡心,皇太極為了她,命也不顧了,倒也為我們指了條明路。”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你忘記你的哥哥怎么死的嗎?你忘記你們的族人是如何被臣服嗎?都是因為皇太極,那個大金的大汗,若是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扎魯特閉上眼睛,若不是大金發動對扎魯特部的戰爭,她的哥哥就不會戰死,她唯一的親人,然后她被族人送到汗宮,不要說寵愛,皇太極連她的宮中都沒來過,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她就是個聯姻擺設,沒人當她是個人。 “好,我知道怎么辦?”扎魯特接過奇亞草丸,下定決心。 宮宴上,扎魯特一直觀察著多鐸和和碩格格,果然見到多鐸狂喝悶酒,而和碩格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多鐸身上,一直在勸解他。 于是她趁此機會,在經過和碩格格身邊的時候,將一粒奇亞草丸迅速放到她的酒壺里,奇亞草丸遇酒即化,無色無味,壓根不會察覺,原本,她們已經算計好,和碩格格敬酒,大汗不會不喝,喝了便會中毒,即使他不喝,那就是和碩格格中毒,眼看著心愛的人中毒身亡,恐怕皇太極會心碎,這就是殺人誅心啊。 只是因為緊張,扎魯特順口說出那句話,引起大汗震怒,差點把命丟了,應該也把自己置身事外,大汗不會懷疑她吧? 扎魯特心里設想過無數,自己有沒有露出馬腳,思來想去,應該沒有,尤其是她被關到冷宮后,吃穿用度卻還沒減少,想來應該是大汗只是惱火她口不擇言,若是大汗知道是她下的毒,恐怕早就對她下狠手了。 扎魯特想到這里,坦然自若,只要她能為哥哥報仇,就算千刀萬剮又如何,從小哥哥就對她很好,阿瑪額娘死后,她只有五歲,是哥哥一點點把她養大,哥哥對她的好,就算讓她死,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