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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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虧的關寧軍的兵卒們到了這個時候,哪兒還敢繼續朝前沖呀!紛紛開始撥馬,要么提韁躍起,躲閃前面摔倒的同僚們和他們的戰馬,要么就趕緊朝兩邊散開,省的又成了下一個目標。 也就是一排齊射,這隊試圖沖陣拉倒木柵的官軍騎兵隊形便立即大亂了起來,這些第一排開火的刑天軍火銃手們幾乎是不約而同的瞄準了官兵的戰馬,畢竟戰馬的目標要比上面的騎兵大出許多,而且這些戰馬最多也就是在胸前和兩側披上了一些毛氈,用來防箭,根本擋不住他們的鳥銃的鉛子,所以一排鳥銃打過去之后,沖在最前面的十多匹戰馬便紛紛中彈,如果是中箭的話,這些戰馬倒還不至于當即摔倒,但是在大口徑鉛子面前,它們這些戰馬也是血rou之軀,根本架不住這樣的傷勢,于是一下翻倒了一大片,將背上的那些騎士們也都重重的摔在了結實的河灘地上,輕則摔得是筋斷骨折,重則直接便摔斷了脖子,他們手中所持的那些三眼銃也同時紛紛被摔飛出了老遠,傷馬和傷兵都躺在地上發出了凄厲的悲鳴聲。 “第二排上!……瞄準……放……”當第一排火銃手剛剛發射過后,第二排的軍官便厲聲吼道,在讓開了第一排回到后列之后,他們便抬腿上前,舉起了手中的鳥銃,緊接著便又是一片爆豆般的銃聲響起,在木柵前面形成了一片的硝煙。 即將沖至木柵前面的這些官兵們,這一下算是倒了血霉了,人喊馬嘶到處亂撞了起來,在密集的排槍鉛子的打擊之下,頓時又有幾匹戰馬受傷摔翻在了地上,個別倒霉的兵卒也中了鉛子,他們身上的鐵甲在這樣的大口徑鉛子面前,幾乎就跟紙糊的一般,立即便被撕開,深深的打入到了他們身體之中,巨大的沖擊力使得他們慘叫一聲,便墜于馬下,隨即便被后面的兵馬踩在了地上,慘叫聲隨即也戛然而止。 官軍怎么都不會料到刑天軍的鳥銃威力會這么巨大,而且對方還如此沉著迎戰,以排槍齊放的方法,對他們進行這樣的打擊,rou體在這些威力巨大的鉛子面前,根本就無法抵擋,不管是人是馬,只要中彈,便幾乎沒有幸免之理,就算是戰馬承受力大一點,挨了鉛子之后,也疼得是亂蹦亂跳,再也不聽背上騎兵們的指揮,四處亂竄了起來,而刑天軍的火銃手們,卻仿佛沒有盡頭一般,不斷的一排一排的朝著他們放銃,每一排鉛子都要收割走幾匹戰馬的生命,連帶著上面的騎兵也跟著一起倒霉,摔的跟滾地葫蘆一般。 “撤!快點撤回去!賊軍的火器厲害!快撤……”那個拉著馬韁在陣前裹于隊中的千總帶著驚恐的腔調狂吼了起來,并且帶頭開始撥馬,掉頭脫離這塊令他膽寒的戰場,生怕跑的慢一點,便成了下一個被打翻的目標。 此時三營的木柵前面早已是硝煙彌漫,幾乎看不清對面的情況了,可是火銃手們卻還是在軍官們的指揮下,一排排的上前,舉槍發射,這會兒已經談不上什么瞄準不瞄準了,他們只是機械的跟著軍官們的口令,將銃口放平,在硝煙之中朝著陣前發射,至于打住打不住敵軍,這會兒誰也不知道,反正平時cao練的時候,他們便被命令,發射之后,不許駐足檢查射擊效果,只需轉身退回陣列后面急速進行重新裝填就成了。 如此三營方陣兩側的三百火銃手足足進行了三輪齊射之后,才被李栓柱下令停止發射,當硝煙在微風吹散之后,他們才逐漸的看清了戰場的情況。 在整個三營木柵的外面,橫七豎八的躺下了四十多匹官兵的戰馬,還有幾乎同量的官兵的傷員抑或是尸體,而剩下的那些官兵這會兒早已是嚇得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紛紛撥轉了馬頭,落荒朝著他們的本陣方向潰逃了下去,甚至連搶回他們同袍的傷者和尸體都來不及,就這么落花流水的逃離了戰場。 看到這個情景之后,刑天軍之中立即便響起了一陣滾雷一般的歡呼之聲,就連那些沒有能建功的長槍手和刀牌手們,也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刀槍,大聲的歡呼了起來。 “必勝……必勝……必勝……”的吼聲響徹了洛河北岸,就連陣后休息的那些隨軍前來的民壯們,也都跟著紛紛蹦了起來。 要說這些民壯們剛才沒有擔心刑天軍會敗那是胡說八道,許多人剛才看到官軍開始啟動沖陣的時候,已經開始兩股戰栗了,甚至有些人已經做好了見勢不對就立即撒丫子逃命的準備,可是這一下他們算是放心了,于是紛紛跳起來,扯著脖子瘋狂的叫好了起來。 第五十一章 兩強之戰7 祖寬看著前方的景象,眼睛不由得瞪大了起來,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切,可是再仔細望去,卻發現這是事實,根本無關他眼睛什么事,一切都超乎了他的預料之外,他剛才的布置幾乎全部都落在了空出,先是炮隊被轟了回來,丟下了十幾具尸體,接著祖魁的側翼牽制的那隊人馬也被賊軍騎兵拖住,到現在還在戰場北面來回的追逐拼殺,緊接著便是派出清除賊軍陣前木柵的這隊兵馬,在賊軍犀利的排槍齊射之下,被打得是人仰馬翻,這刑天軍真的是一支由流民組成的賊軍嗎? 這個念頭是祖寬心頭浮現出的第一個想法,他幾乎不敢相信,在自己數百鐵騎已經發動沖鋒之后,賊軍的大陣居然紋絲不亂,根本就沒出現一點他所期望的波動,想來在這么長時間來,中原的這些賊軍們,面對著他麾下的這支關寧鐵騎,往往都是他們剛剛一發動沖鋒,對方就立即都出現sao亂,這種情況可以說是屢試不爽,但是放在今天一切好像都不靈驗了,對面的賊軍根本就不為所動,而且還以這樣犀利的還擊,一下打散他一支騎兵隊。 如此一來,祖寬不得不徹底收起了輕敵之心,急忙下令收攏這支潰敗下來的騎兵隊,讓其歸于后陣休整,二百騎兵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余人,而且其中還有十幾個重傷,至于馱著這些敗兵的戰馬在刑天軍密集的排槍齊射之下也多有損傷,就算當時沒有摔倒,勉強跑了回來之后,一些戰馬稀溜溜的悲嘶著便撲通撲通的翻倒在了地上,眼看是徹底廢了。 那些被打慘了的兵將落馬之后,大哭著撲在自己的戰馬身邊,慌亂的檢查著戰馬的傷勢,一個個如同死了親兄弟一般,對于他們這些關寧鐵騎來說,自從入軍之后,便一直和他們的戰馬呆在一起,他們的戰斗力幾乎都來源于這些馬兒,可以說平日里,最親近的就是這些戰馬了,平日里,他們天不亮就要起來給戰馬喂料,擦眼,還要遛馬等等,就像伺候親人一般的伺候著這些戰馬,而戰馬們也不辜負他們,上陣之際馱著他們南征北戰,拯救了多少他們這樣的兵將的性命,可今天他們怎么也沒料到,只是一次沖陣,便讓他們折損了這么多的戰馬,眼看著躺在地上自己的這些戰馬,掙扎悲嘶,甚至吐著血沫,如何不讓這些兵將們感到撕心裂肺一般的疼呀!所以不少戰馬受傷的兵將,都忍不住抱著自己的戰馬哭了起來。 一個軍官鐵青著臉,走到他們這些兵卒面前,大罵道:“哭個什么?這都是賊軍造的虐,現在你們哭,還不如憋著氣回頭殺過去,將這些賊軍殺光,為你們的戰馬報仇,男子漢大丈夫的,休要做這等小兒女作態,別讓它們繼續受苦了!給它們個了斷,回頭殺光賊軍,朝廷還會補給你們新的戰馬的!” 這些兵卒們聽罷之后,雖然舍不得但是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眼看著自己的傷馬苦苦掙扎,他們紛紛一邊摸著戰馬的馬鬃,一邊拔出腰刀抵在戰馬的馬頸上,只聽噗噗一陣作響之后,戰馬的悲嘶聲頓時戛然而止,緩緩的軟倒在了地上,一些戰馬臨死之際,甚至還流下了眼淚,頓時更是讓這些兵卒大慟了起來。 眼看著祖魁還率領著一哨精騎在戰場外圍和那支賊軍的騎兵糾纏,那支賊軍騎兵油滑的很,只是在第一個照面,跟祖魁麾下的騎兵正面撞擊了一次之后,便開始采取游擊的辦法,始終不再和祖魁所部正面交鋒,一個個滑的跟泥鰍一般,在他們的軍官的率領下催著馬四處亂竄,始終讓祖魁抓不住他們的尾巴,但是他們卻不肯脫離戰場撤回去,一直保持著和祖魁所部的距離,只要祖魁稍有調頭要去沖陣的念頭,他們便立即會掉頭回來,死死的纏著祖魁所部,這樣的打法實在是讓祖魁他們憋屈,打又打不著,追也追不上,這讓祖魁那幫關寧軍兵將們氣的是嗷嗷怪叫,一個個更是一邊狂追一邊破口大罵。 祖寬看罷之后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他也沒有想到,這刑天軍的這支輕騎居然韌性也這么強,別看人數不多,但是也稱得上各個都是精兵,雖然裝備和戰力可能不如自己麾下的關寧軍,但是機靈勁卻比自己手下要強不少,這么打下去,祖魁根本還是沒法吃掉他們,反正現在負責去清理賊軍木柵的那支兵馬已經被打殘了,留著祖魁在哪兒和這幫賊軍的騎兵糾纏也沒什么意義了。 于是他立即下令道:“鳴金召回祖魁他們,真他娘的丟人,居然連賊軍這么一股騎兵都吃不下,回來有他好看!” 官軍之中立即響起了鳴金之聲,正在追逐刑天軍騎兵隊的祖魁聽到了鳴金聲之后,立即勒住了馬韁,大罵了一聲之后,揮手撥轉了馬頭,率領著麾下兵卒,朝著本陣撤了回去,而司徒亮所率的那些刑天軍的騎兵們,則也圈住了各自的戰馬,一邊喘息著一邊大聲的笑罵著那些已經撥馬回轉本陣的官軍。 這一次刑天軍騎兵和關寧鐵騎的正面交鋒,也就暫時告以了段落,此戰可以說是刑天軍騎兵第一次面對如此強敵,雖然戰損比高于關寧軍的騎兵,但是對于他們來說并不算是失敗,他們畢竟是一支新建的騎兵隊伍,能在面對如此強敵的時候,有這樣的表現,已經是難能可貴了,最關鍵的還是他們表現出了強大的戰意,在處于劣勢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沖了上去,成功的阻止了官軍對于二營側翼的襲擾,從任何方面來說,他們都完成了肖天健交給他們的任務,所以雖然有所折損,但是他們卻還是非常興奮,紛紛大聲笑罵著,開始跟著司徒亮策馬也奔回了本隊。 順便在回陣的路上,他們還收攏了己方的那些墜馬傷亡的弟兄,順手還斬去了被丟下的關寧軍兵卒的腦袋,在陣前耀武揚威了一番之后,這才回歸了本陣。 肖天健看著這些回轉到陣后的騎兵,也微微的點了點頭,經過這一戰之后,這些騎兵才算是真正的經歷過了一場血的洗禮,他絲毫不懷疑,遲早有一天,這些騎兵們將會成為一個個驍勇無比的真正精騎,而且也會成為未來他將要組建起來的大隊騎兵的骨干,有此一支精兵,他還愁以后不會擁有一支超越對面關寧鐵騎那樣的精銳騎兵嗎? 這一次接觸戰下來,刑天軍這邊大獲全勝,如果說騎兵對戰那場算是平手的話,那么這一戰就算是兩勝一平,頓時讓刑天軍上下無不士氣大振,一些兵卒帶著滿臉的笑意,小聲嘟囔著:“什么狗屁關寧鐵騎,不過如此罷了!對上咱們刑天軍,照樣都是菜,怕他們個逑呀!來多少咱們弟兄們殺多少就是了!” “嘿嘿!是呀兄弟,說的好!咱們刑天軍自從起兵之后,跟著咱們將軍什么時候打過敗仗呀!初來的時候,聽著他們關寧鐵騎的名頭好挺大,唬的俺還有點擔心,現在看來不過如此罷了,咱們算是跟對人了,跟著咱們將軍干事,就是痛快,別人不說了,俺這條命算是就賣給咱們將軍了,將軍指到哪兒,以后俺們就打到哪兒!” “說的不賴,說起來在這兒的弟兄們誰的命不是將軍給的?不是咱們大將軍的話,咱們早不知道餓死到哪兒逑了!估摸著這會兒骨頭都該被野狗啃光了,能活到現在,還不是都是大將軍給咱們的嗎?不就是關寧軍嗎?算逑,再敢上來,殺光他們!” “嘿嘿!今兒晚上搞不好又有馬rou吃了!……”一個家伙看著木柵前面的馬尸流著口水說到。 結果這家伙的話一落音,便引來了眾人的鄙視,緊接著軍官們便喝罵道:“肅靜!又想挨軍棍了嗎?陣前不得喧嘩,這條忘了的話,老子不在乎回去收拾收拾你們這幫家伙!” 于是陣中的嗡嗡聲隨即便平息了下來,所有人都又挺起胸脯,朝著對面的官軍望去,而這會兒跟剛才剛看到官軍兵馬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又有所不同了,開始時候的那些許的擔心這會兒已經是一掃而空,全軍上下無不一個個都露出了驕傲的神態,把下巴揚起的更高了一些。 第五十二章 兩強之戰8 可是官軍那邊情況卻是另一個模樣了,包括祖寬在內,所有人都被刑天軍這樣的排槍發射給嚇住了,任誰也沒想到,刑天軍的火器居然如此犀利兇悍,連他們身上的鐵甲在他們的鳥銃面前,都如同跟紙糊的一般,初到這里時候的那種傲氣隨即便被一掃而空。 不是關寧軍惜命怕死,他們這兩年南下據守河南,本來就是客軍,這一年多在盧象升的調配下,祖寬帶著他們沒少跟進入河南的賊軍交手,基本上可以說是逢戰必勝,所以每個人都慢慢的生出了一種傲氣,早已成了一幫驕兵悍將,上陣廝殺倒是沒有什么說的。 可是畢竟他們在河南屬于客軍,吃喝拉撒睡都要靠河南本地供應,可是河南這兒在經歷了幾年的兵災之后,早已是殘破不堪,雖然不敢說是赤地百里,起碼許多地方的村莊都沒了人影也是真的,河南官府為了維持他們這些客軍的用度,也是叫苦不迭,更加上關寧軍的兵將餉金歷來都比內地諸軍的高很多,再加上他們基本上都是騎兵,一匹馬的耗度就趕上六七個步卒的耗度,所以維持他們的用度,對于河南布政司來說,也是很為難,免不了會拖欠一些,他們又都是北方人,打勝仗的話,倒是還沒什么好說,可是對于在河南丟了性命,誰也不愿意,總還是指望著有朝一日北還之后,重歸于祖大壽麾下,回到他們家鄉去,沒多少人愿意把血撒到這地方來。 故此接觸戰失利之后,對于這幫歷來眼皮都朝上翻的關寧軍兵將們來說,打擊還是相當不小的,特別是他們面對著這樣一支從來沒有交手過的刑天軍,一時間也找不到什么應對的辦法。 祖寬盯著刑天軍的大陣想了一陣子,心中浮出了幾個方案,可是都又被他一一給否決了,畢竟剛才刑天軍展示給他們的那種密集的火力,讓他也頗為心有余悸,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在這里陰溝里翻船了,麾下的兵將可都是北方人士,他可不想把這些弟兄們都填到河南的這個地方,大明到了這個時候,軍將們其實也都有些看出來了,只要是手頭有兵有將,那么他們就是爺,大明一直以來都是重文輕武,現在到了亂世之后,朝廷也漸漸的開始不得不依靠他們這些軍漢來維持,漸漸的開始出現了各地軍將擁兵自重的情況。 而打敗仗不算什么,朝廷真的為此追究責任的時候,要打屁股的話,往往最多都是打在文官的屁股上,對于他們這些擁有重兵的軍將們來說,卻還真的不敢太過分了,當初的曹文詔不是也在大同吃了敗仗,后來雖說是朝廷下旨要充軍發配,可是照樣還是被吳甡保了下來,照舊領兵上陣了嗎? 所以祖寬既然已經從一個小小的祖家的家奴一直靠著戰功走到了參將的這一步,無論如何也不會把自己手下的精干兵卒給填到戰場里面任他們流光了血的,可是現在這場仗,他也不能不打,不打的話,他在河南巡撫陳必謙哪兒也沒法交代,可是如何打呢? 又想了一陣之后,祖寬腦子靈光一閃,忽然間召集手下部將對他們說道:“沒想到這支賊軍火器居然這么厲害,看來咱們來的時候還是小看了他們,這么沖陣恐怕是不好解決他們,如此一來,還是要步戰取勝才行!如果想要掃平眼前的這支賊軍的話,他們前面的這段木柵,就必須要拔掉才行!傳我將令,將隨軍過來的那些輔軍調上來,以步軍朝賊軍推過去,另外令輔軍立即就地趕造一些櫓楯,放在前面,賊軍火器雖然犀利,難不成還能打穿櫓楯不成?只要步卒們能拔除這道木柵,那么騎軍便能踏翻他們的大陣,即便是他們的火器再怎么厲害,也萬萬擋不住咱們的鐵騎的!” 諸將聽罷之后,都覺得這個辦法不錯,他們都是知兵之人,剛才早已都看罷了這里的地形了,這一次賊軍選擇的這塊阻擊他們的地形,說起來地勢還算是比較平坦,但是缺德的是戰場的平地寬度卻很窄,他們關寧軍多為騎兵,在戰場上需要更大的盤旋的余地,可是這里向北沒有多遠就是山林,向南就是洛河,他們除了正面沖陣之外,根本沒有可玩兒出花樣的辦法,眼睜睜看著這支賊軍橫在他們面前,明知道步軍轉向移動緩慢,只要他們從側翼突破,那么這道薄薄的木柵,又豈能帶給他們一點麻煩。 現在祖寬想讓輔兵步戰,去拔除賊軍陣前的木柵,也正是一個可以減少他們主力騎兵傷亡的好辦法,更何況這些輔兵乃是河南本地從王紹禹手中借過來的,本來在河南剿匪就是他們的活計,讓他們上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即便是死光了他們也不會心疼。 于是諸將立即點頭同意祖寬的這個提議,有親兵更是立即跑到后面,將隨軍的那王紹禹的手下部將給叫了過來。 這次祖寬率部到宜陽縣之后,王紹禹可以說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麾下的兵馬絕對是不堪用的,而他也知道一些有關刑天軍的事情,所以根本不敢率兵到永寧縣去和已經攻下永寧縣的刑天軍正面交鋒,一看到祖寬率部趕到這里,當即便樂了個只見牙不見眼,出城相迎不說,還擠出了手頭的一些糧秣給了祖寬。 當他和祖寬商議進兵之計的時候,祖寬想出了一個釣魚的辦法,他聽罷之后雖然擔心自己派出的這一千多部下,會被刑天軍吃掉,但是想到有祖寬策應,哪怕是丟了這一千多手下,回頭再招也就是了,于是便答應了祖寬的這個計劃,封鎖了消息之后,派出了手下一個叫劉大盤的部將配合祖寬行事。 這個劉大盤雖然一肚子腹誹,但是也沒有辦法,只得率部出了宜陽縣,進兵到了柳泉鎮駐守,以他這一千多河南府的兵馬為餌,想要調出刑天軍,讓祖寬在背后動手。 但是沒想到祖寬的這個計劃卻最終因為肖天健的小心而暴露,于是祖寬只好揮師直接進擊永寧,而這個劉大盤所率的一千多河南府的步軍,也就成了祖寬所部的輔兵。 本來在劉大盤看來,有祖寬麾下的關寧鐵騎在前面沖殺,他們這幫河南府的主兵根本不用上陣,跟著在后面撿便宜就可以了,雖然功勞是祖寬的,但是好歹他們也能分潤一些過來,回頭賞錢還是要多少拿一些的。 于是他便美不滋兒的綴在祖寬所部的后面,大搖大擺的出了柳泉鎮,跟著來到了這個戰場上。 剛才祖寬試探性的發動的這一戰,他也不是沒有看到,當看到刑天軍那兇猛的火器成排將那些關寧鐵騎打得人仰馬翻的時候,他頓時被嚇了一跳,在隊陣后面連連暗呼僥幸,暗叫幸好刑天軍沒有上祖寬的當,來咬他的這個餌,如果是的話,估摸著他在刑天軍如此犀利的炮銃之下,也萬難有幸免之理。 可是他沒想到祖寬會提出讓他率領步卒平推上去,替祖寬部拔除刑天軍正面的那些木柵,聽罷祖寬的吩咐之后,劉大盤差點沒嚇得尿了褲子,他可是很清楚自己麾下的這些部卒們都是什么德行,長期因為兵餉被王紹禹克扣,這幫兵卒們根本就沒心打仗,現在祖寬卻讓他們上前到刑天軍面前,清除那些木柵,這不等于是讓他們去送死嗎? 于是他頓時面露難色,想要找個理由推辭掉這個活計,可是祖寬當看到劉大盤猶豫之后,當即便吧臉沉了下來,面露不愉的對他喝問道:“難不成劉千總有什么不愿意的嗎?” 不待這劉大盤解釋,周圍的那些祖寬的部將們便紛紛罵了起來:“你這姓劉的,別忘了咱們可是客軍,是來給你們幫忙的,這本來就是你們的活,現在卻讓老子們來替你們干,你也看到了,老子們的兵可是已經死了不少了,難道我們都是狗命,你們河南府的兵將的命才是人命嗎?我們能死你們死不得嗎?要是這樣的話,老子們也不干了,這仗就該你們來打,回頭看看你們的本事如何好了!” 聽著周圍的一片罵聲之后,劉大盤不由得背后便出了一身冷汗,王紹禹派他來的時候,說的明白,讓他聽祖寬的調度,如果他說不干的話,那就是臨陣抗命,即便是祖寬不殺他,回去王紹禹也饒不了他,而且他也知道這幫關寧軍都不是好惹的主,惹惱了他們的話,他們還真就什么都干的出來。 想當年他們的老東家祖大壽在跟著袁崇煥回援京師的時候,因為當今圣上抓起了袁崇煥,結果崇禎下旨令祖大壽出兵救援京師,祖大壽愣是敢抗旨不尊,現如今如果他不答應的話,祖寬真的要率部撤回去,那么這罪責也只有他來背,他劉大盤也就這么一個腦袋,怎么夠砍的呀! 于是他趕緊陪著笑臉道:“豈敢豈敢!既然祖大人有令,卑職豈有不遵之理,只是這次我們來的倉促,軍中大盾很少,要就地打造一些櫓楯,方能上陣,還望祖大人給卑職一點時間準備,只要趕造出櫓楯之后,卑職將親自督陣,替祖大人掃平賊軍的木柵!” 祖寬冷冷的看了這個劉大盤一眼,點點頭道:“成!就依你所說,我給你一個時辰準備,一個時辰之后,你率部上陣!記住,只有一個時辰,晚一點都不成,你我都是軍中之人,當知道軍法無情!” 劉大盤后背是冷汗直流,連連點頭道:“卑職遵命!卑職遵命!卑職這便去準備去!” 第五十三章 兩強之戰 9 “將軍,官軍那邊怎么又沒有動靜了?難不成剛才一戰就嚇破了他們的膽子不成?”等了一陣之后,看官軍那邊沒有動靜,于是鐵頭便小聲對肖天健問道。 肖天健看了看天,此時剛到中午時分,于是搖搖頭道:“不要小看了這支關寧軍,他們不會這么容易被嚇到的,我想他們肯定是還在做什么打算吧!既然如此,那么咱們就先歇歇也罷!傳令下去,全軍就地休息,加開一頓戰飯,讓弟兄們吃飽!現在的天冷,這么干站著也是受罪,多熬些熱湯給弟兄們送上去,吃飽了一會兒接著干!讓鉆地鼠帶隊上去,利用這個空暇,趕緊再在前面多弄一些守具!” 各營兵將聽到了肖天健的吩咐之后,哄然應命,集體嘩啦一聲,便席地坐了下去,只有騎兵隊和各營斥候們還保持著警戒的態勢,防備著官軍發動突襲。 而后面輜兵中的火頭兵們立即便就地挖地灶,架上了大鍋,在洛河取了水,將隨軍帶的一些rou干倒在鍋里面,又加了點鹽進去,熬出了一鍋鍋的rou湯,用挑子挑了,又將提前準備好的大餅裝上,流水一般的送上了軍前。 鉆地鼠受命之后,二話不說,立即帶了麾下的工兵們還有那些隨軍前來助戰的民壯們,抄起了家伙,飛快的又沖上了陣前,頓時陣前又是土塵亂飛的大干了起來。 祖寬看著刑天軍那邊的行動,氣的是有點七竅生煙的感覺,刑天軍這么大搖大擺的在他們面前又是休息,又是吃喝,居然還派人跑出來到陣前搶修第二排木柵,這豈不是太不把他關寧軍放在眼里了嗎? 不單單是祖寬氣的要死,就連他手下的那些兵將們也都一個個氣的是破口大罵,那個祖魁更是大步走到祖寬面前,插手施禮道:“大人,賊軍也太過囂張了,末將不才,愿意領一隊弟兄,去沖他們一下,也省的讓他們這么囂張,不把咱們關寧軍給放在眼里!” 祖寬立即便點了點頭道:“準!給你一百騎,你去沖一下,不得他們這么囂張下去!” “末將遵命!”祖魁答應一聲之后,下去揮手點出了一百精騎,翻身上馬,又是一聲呼嘯之后,憤然朝著兩軍陣前殺將了過去。 一看到官軍有了動作,肖天健立即下令工兵和民壯后撤,為了不浪費他手頭有限的騎兵力量,他壓住了司徒亮的請戰,馬鞭一揮道:“傳令炮隊,給我對他們來一輪急促射,壓壓他們的威風!” 土坡上的炮隊正閑的蛋疼,坐在炮位旁邊啃著大餅喝著rou湯,當接到了命令之后,炮兵們二話不說便甩了餅子和湯碗,蹦起來奔到了炮架旁邊,cao炮的cao炮,裝填的裝填,將炮口對準了兩軍陣前,有專人負責觀測距離,不斷的給他們報出這隊官軍的距離,當這隊官軍沖至刑天軍陣前一百五十步的時候,軍官歷吼了一聲:“給我放!” 十幾根燒紅的通條幾乎同時捅在了炮尾的火門之中,只聽得一通轟鳴之后,彈丸立即便疾飛了出去,紛紛灑落在了陣前的空地之中。 突如其來的炮擊,把這一隊關寧軍給嚇了一跳,雖然他們騎兵并不太怕大炮遠距離轟擊,但是刑天軍的大炮打得極準,還是有三騎當即中彈,化作了一團四散的血rou,一個倒霉的騎兵正好是腦袋中炮,疾飛的炮彈當場便將他的腦袋打成了開花的西瓜,腦漿碎rou飛的漫天都是,無頭的尸體還端坐在馬背上狂奔著,一直跑出了很遠之后,這個無頭尸身才緩緩的一側身倒了下去,可是他的一只腳還在馬蹬之中,被這匹戰馬拖著在戰場上到處奔跑,腔子里噴出的血在陣前的河灘地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符號。 更讓祖魁著惱的是這個時候,兩個前出的賊軍方陣之中,居然還各派出了一群手持鳥銃的兵卒,直出到了第二道尚未建好的木柵旁邊,對他們舉起了鳥銃,有了剛才那隊沖陣的官兵的教訓之后,祖魁雖然生氣,也沒敢直接率兵沖上去,只得大罵著在陣前圈住了戰馬,來回馳騁了一番之后,便退了下去。 而官軍一退,鉆地鼠便又帶著手下們沖了上來,接著大干,沒用多長時間,第二道簡易的木柵便又在刑天軍兵陣前面豎立了起來,只是因為時間倉促了一些,這道木柵看上去要簡陋一些,顯得有點參差不齊罷了,但是實際功用卻一點也不差到哪兒去。 甚至于趁著這個機會,輜兵還在車上取下了幾箱用細鐵鏈穿好的鐵蒺藜,送到了陣前,撒布到了木柵前面,更是增強了防御能力。 刑天軍如此囂張的表現,真格是把對面的關寧軍給氣了個半死,一個個站在陣中舉著兵器是破口大罵,可是罵歸罵,祖寬不下令,他們誰也不敢擅自沖殺出去,倒是祖寬這會兒沉住了氣,盯著刑天軍的大陣,半晌都沒有言語。 劉大盤罵罵咧咧的催動著他麾下的兵卒們,扛著一面面剛剛拼湊起來的櫓楯,出陣在陣前開始列隊,這些櫓楯都是他手下人剛才玩兒了命的湊起來的,甚至連隨行的大車的木板都給拆了下來,總算是按照祖寬的要求,拼湊出了一批櫓楯,再加上他們本來隨行帶來的,也差不多算是可以拿出來用了。 于是劉大盤將手下的軍頭們都招了過來,連哄帶嚇的給他們下了命令,眾人一聽雖然害怕,但是事到如今,有祖寬這幫關寧軍在旁邊看著,他們即便是不想出去也不敢違抗軍令,而劉大盤慷慨激昂的給手下們鼓舞了一通之后,最后按著腰間的刀柄,對他們冷著臉說道:“這次出陣,爾等都給本官聽清楚了,誰要是臨陣退縮抑或是裹足不前者,也休怪咱們弟兄們這么多年來的情分,祖大人有令,膽敢臨戰逃脫者,殺無赦,本官就在你們后面親自督陣,我認識你們,可是我這刀卻不認識你們!” 眾兵一聽,于是心中立即頓時便大罵了起來:‘老子們算是明白了,你這廝驅使咱們上陣送死,你卻躲在后面,狗屁的督陣,有關寧軍那些驕兵悍將們在后面盯著,用得著你這廝督什么狗屁的陣!你不就是王八成的小舅子嗎?現在人五人六的,回頭你們都不得好死!’ 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雖然不樂意,但是也沒有辦法,畢竟現在對面就是賊軍,總不能來個卷堂大散吧!他們兩條腿即便是跑,關寧軍的刀也不是吃素的,陣斬了他們,也是白殺,死了也是白死,倒不如拼一把了,畢竟有關寧軍壓陣,這仗還是有的一打的。 這些洛陽過來的步軍,無可奈何的在陣前亂哄哄的擠作一團,軍官們在陣中不停的大呼小叫著,招呼自己的手下到他們的位置上去。 看著前方的這些洛陽的兵,祖寬眉頭緊鎖,心道好歹他們也算是官軍,看上去卻比起對面賊軍卻更像一些匪兵,也難怪王八成率部到了宜陽縣之后,便裹足不前,這兵讓誰帶著,都一個德行,誰也別想指望他們來打勝仗,不過現在這對他來說并不重要,在他看來,這幫洛陽兵本來就是要用來填坑的,能不能打沒關系,只要他們把對面賊軍陣前的木柵給拔了,剩下的就是他們關寧軍的事情了。 “祖大人,卑職的弟兄們已經準備好了!您看是不是……”劉大盤帶著訕笑湊到了祖寬面前,對他請示到。 祖寬掃視了一下陣前這些七扭八歪的步卒陣型,微微的嘆息了一聲,點點頭道:“我知道劉千總在想什么,放心吧!我會派人護住你們兩翼,確保你們不會受到賊軍騎兵襲擾的!但是丑話說前面不丑,此戰要是有人臨陣脫逃的話,你們也休怪我翻臉無情,來人!派兩隊弟兄,護著他們兩翼,莫要給了賊軍可乘之機,再派一百人在他們后面督戰,擅自脫逃者,殺!” 劉大盤在這樣大冷的天,背后還是出了一身的冷汗,連連抱拳道謝,并且拍胸脯保證他會親自在后面督戰,誰要是敢逃回來,不用關寧軍動手,他自己就先砍了他。 隨著一陣戰鼓之聲響起,這些被趕上陣的洛陽兵們,一個個都繃緊了身體,開始緩緩的一步步朝著對面的刑天軍陣前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