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
傻白甜就是傻白甜,對待感情也不會強求,傅斯乾無奈地搖搖頭,他早該想到的,依著風聽寒的性子,斷然不會因為感情做出傷害對方的事。 兩個人各有各的心思,正巧眼前換了一副景象,都默契的沒再提這事。 小屋隱匿在花木深處,窗戶支開一條縫,隱隱能看到里面窈窕的身姿。 文流華坐在床邊,手里攥著一個香囊,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你舍不得了嗎?不過一個低賤的家仆,怎么能配得上你?更何況,他還害死了你唯一的親人。” 刻意埋藏的恨意被放大,往事樁樁件件涌上心頭,文流華咬了咬唇,臉上閃過怨恨、愁苦、驚懼等諸多表情,最終停留在破釜沉舟的決然上:“我沒有舍不得,我要報仇。” 香囊中拆出來的粉末被她融進茶湯,細白瓷杯的杯壁染上一點澄透的紅,她從來沒做過端茶遞水的事,手微微顫抖,剛走到門口就灑出去不少,還差點被門檻絆倒,多虧被人扶了一把。 “毛毛躁躁的,摔著自己怎么辦?”文榮順勢攔住她后背,扶著她站穩才松開手,溫和笑道,“端著杯子要去哪里?” 文流華垂著頭,不自然地躲開他的手,遲疑幾秒才將手里的茶杯遞出去:“給你泡了茶,剛想送過去。” 文榮沒接,聲音帶著清淡的笑意:“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么突然想起給我泡茶,從小到大你都沒做過這種事。” “我……想到就做了,尋思著這茶葉你沒嘗過,第一次泡也不太熟練,你不想喝就算了。”說著,文流華作勢要收回手,她動作有些倉皇,杯里的茶水濺出來不少。 文榮握住她的手,將茶杯接過來,看著那茶水饒有深意地問:“流華想讓我喝嗎?” 文流華詫異抬眼。 文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古怪的笑:“你說想,我就喝。” 這是絕無僅有的機會,文流華覺得古怪,卻又不舍得放棄。人最擅長遺忘,成親后文榮對她很好,畢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再怎么樣感情基礎還是有的。幾乎在她要接受這一切時,心底的猜測突然被證實了,是文榮害死了她爹爹。 恨意如雨后春筍,一茬又一茬從心底冒出,被遺忘的事情卷土重來,徹底打消了她想與文榮好好生活下去的念頭。 兩人離得很近,文流華微微抬起臉,她比文榮矮一個頭,額頭正好擦過文榮下巴,她揚起一抹笑,杏眼里滿是靈動的光彩,軟軟地喊了一聲“夫君”。 文榮身體一僵,握著她的手不自覺收緊,幾乎要涌出淚來。 這是他們成親以來,文流華第一次喊他“夫君”,他們青梅竹馬,他從小就喜歡這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滿心滿眼都是她,情竇初開也是為她。 他做好了用一生祈求她原諒的準備,卻不想能這么早聽到她喊一聲“夫君”。 這是不是代表,她接受了他們的親事? 文榮心頭狂喜,放輕了呼吸沒敢應答,他怕這是一場夢。 “夫君。”文流華軟軟地笑,臉頰微紅,顯出少女的嬌憨。 顧不得其他,文榮忙應道:“我在,流華,我在。” 她是心頭罌粟,一顰一笑都令青年震顫,是血氣方剛時的旖旎情思。 茶水的熱氣熏紅了眼,像一把無情的火,燒干了所有念想,文流華拉開文榮的手,將茶杯放到他手里,提著嘴角輕聲撒嬌:“夫君,喝茶。” 茶水溫涼,明明已經不熱了,指尖卻像被燙到一般,灼意蔓延到身體里,順著血液循環,熬干了所有歡喜。 他的小夫人,用最溫和的方式,殺死了他所有愛意。 文榮捏著茶杯的手越來越緊,他湊近聞了聞,控制不住大笑起來:“這茶真香,流華,我們一起喝吧。” 話音剛落,他便灌了一口茶水,然后伸手扶著文流華后腦,在面前人震驚的眼神中,將茶水全部渡到她口中。 細瓷茶杯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清脆的響聲遮住了少女的慘叫,她甚至沒來得及掙扎,就被收緊的手奪去了呼吸的本能。 她白皙的脖頸線條優美,一只手能掐住大半,青紫的痕跡綻放在皮膚上,像一朵形狀怪異的花。 直到她的身體軟下來,慢慢向下滑去,文榮才松開掐著那脆弱脖子的手,仿佛三魂不見七魄,他抱著自己的夫人,癱坐在屋門口,四周花木與偶爾路過的風交頭接耳,而他放聲大哭。 傅斯乾一臉冷漠:“這文榮是不是有病?” 他語氣十分篤定,仿佛說的不是個疑問句。 “殺人的是他,抱著人哭著喊著的也是他,這算什么,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咳咳。”風聽寒被這比喻驚到了,仔仔細細打量著傅斯乾,卻發現他一臉認真,完全沒有說笑的意思,遂點頭如搗蒜,附和道,“確實是有病,還是那種沒腦子的病。” 沒腦子的話題東山再起,傅斯乾有些許怔忡,他睨著風聽寒看了半天,最終垂下眼簾無聲笑了笑。 怎么回事,風聽寒怎么會這么可愛? 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得了個“可愛”的形容,風聽寒只覺得傅斯乾笑得不懷好意,跟黃鼠狼給雞拜年一樣,一副要冒壞水的模樣。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默默離這人遠了點,他現在修為還沒有完全恢復,不宜和這人硬碰硬,只能避其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