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則美矣，只是美膩。

    壽安宮里卻是種樹，兩棵楓樹，兩棵銀杏樹，都是八尺高的小樹，后院還種著棗樹和石榴樹。

    花蕎好喜歡。

    “喜歡就常來，你沒有母親，哀家沒有子女。你來，壽安宮也多些人氣。”

    太后的年齡跟皇后差不多，可性格就差了很遠(yuǎn)。

    “弟弟不是常來嗎？怎么又沒人氣了？”張樾笑著從外面進(jìn)來。

    “你？你就是這幾天替哀家跑廟里的事，多來了兩趟，平時(shí)還不是不見人影？”

    太后指著張樾對花蕎說：“就這么個(gè)渾人，快三十了還不肯娶妻，沒個(gè)人管著，哪天哀家眼一閉，他就自由了。”

    張樾將手里的一本小折子遞給太后，不屑的說：“沒遇到喜歡的，娶妻干嘛？若是為了傳宗接代，我又沒有王爵位要傳，省得他將來怨我。”

    “說什么胡話？原來這是要爵位來了。當(dāng)著大公主的面，也不怕別人笑話！”太后笑罵道。

    “花蕎不是別人，而且，她也不會(huì)笑話我。怎樣？太后看看這菜單還要不要加？”

    張樾朝花蕎擠擠眼睛，繼續(xù)說到：“嘉福寺的方丈說了，咱們的廚房和他們是分開的，要是愿意，自己帶些食材，也無傷大雅。”

    “嘉福寺？娘娘要去祈福嗎？花蕎相陪娘娘一起去。”花蕎看著太后，誠懇說到：

    “除了皇祖父，我還想去給我母親上柱香，母親在大明只有我一個(gè)親人，沒了香火供養(yǎng)，她在大明就沒法轉(zhuǎn)世了。”

    太后覺得也是這個(gè)道理，點(diǎn)頭應(yīng)允道：“好，哀家跟皇帝說說，讓你陪哀家一起去寺里住三天。”

    張樾站在娘娘身后，恣意的笑了，他對著花蕎做出一個(gè)口型：

    呼延！

    花蕎一陣心跳，趕緊垂下眼瞼不再看他。

    等花蕎告辭出了壽安宮，太后放下菜單，才看著張樾說：

    “你是不是看上這姑娘了？別當(dāng)jiejie眼瞎，你跟她眉來眼去半天，心里的喜歡，一點(diǎn)也不知道遮掩。”

    “我？我是喜歡她，但不是……”

    張樾還沒說完，太后打斷他道：

    “這里雖然還是后宮，可jiejie已不是掌六宮事的貴妃娘娘，你多少收斂些，別壞了大公主的清譽(yù)。你們的事，jiejie慢慢替你想辦法。”

    “我們的事？我們什么事也沒有，您別想多了！”

    張樾忙辯解到。

    太后抿嘴笑笑：“我還不知道你？一說到姑娘，你就想逃。去吧，就說菜單不用加，都隨寺里，順便把大公主的房間也安排好。”

    “是。”

    張樾知道，越解釋jiejie越當(dāng)真，干脆也不說了。

    誰知出門一看，花蕎還在外面等他，她是要問他呼延錦的事。

    送張樾出去的仙草，笑著回來說：

    “還說不是，大公主還悄悄在宮門外等著他呢。兩人一見面，大人眼里就沒別人了。”

    “我就說嘛！猴子似的人，大公主在這里，便肯老老實(shí)實(shí)站著回話。唉……先帝在就容易多了，現(xiàn)在少不得還要為他費(fèi)點(diǎn)心思。”

    御花園里走著的兩位，還不知道太后這里亂點(diǎn)鴛鴦譜，正說著初一花錦私會(huì)。

    臉上心里都是笑。

    第284章 眾公主禮佛潭柘寺

    離下月初一還有幾天，不過，現(xiàn)在花蕎每天心情愉快，就連請安時(shí)嘉興故意碰翻她的杯子，她也無所謂的一笑而過。

    “母后，您說花蕎是不是偷偷得了什么好處？昨天我去給父皇請安，看見她在里面和父皇有說有笑……”

    “有說有笑？這時(shí)候?qū)m里誰敢有說有笑？你父皇不是那么沒分寸的人。”

    張皇后只管喝著手里的茶，不去理會(huì)她。

    嘉興公主一向得寵，現(xiàn)在來了個(gè)花蕎，不但和她平起平坐、同吃同住，還分走了父皇和長兄的疼愛。

    尤其是她知道，太子曾經(jīng)想納花蕎為妾以后，她心中便和花蕎結(jié)了宿仇。

    “母妃……雖不算有說有笑，但也是父慈女孝、其樂融融！母妃，她死去的母親只是個(gè)朝鮮貢女，她憑什么越到我的頭上？”

    嘉興還在憤憤的說：“以前我真是瞎了眼，還以為她只是聰明伶俐，沒想到她那么有心計(jì)，先是太子哥哥，再到父皇！”

    杏兒過來倒茶，笑著說：“大公主人緣是好，前天皇后娘娘讓小的去壽安宮送點(diǎn)心，遠(yuǎn)遠(yuǎn)看見大公主和張大人站在花園邊上說話呢。”

    “張大人？哪個(gè)張大人？”嘉興奇怪的問道。

    “就是張?zhí)蟮牡艿埽瑥堥袕埓笕税。麆倓偵隋\衣衛(wèi)指揮使同知，現(xiàn)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呢。”

    宮女們就是主子的口耳鼻舌，主子不出門，卻能把皇上跟前的事、嬪妃之間的事，了解得清清楚楚。當(dāng)然，也包括想傳到誰耳朵里的話，也會(huì)自然而然的傳過去。

    “怎么之前沒聽你說，公主在說閑話，你就來多話。”皇后口氣中并無責(zé)怪。

    杏兒嘻嘻笑道：“小的這不是剛記起來嘛。”

    “我就說她多事，果不其然，這又搭上了張大人。母后，這您可不能不管！”

    皇后放下茶杯道：“他們不是都跟著你太子哥哥，出皇城接靈柩嘛，早就認(rèn)得。太后還跟你父皇說，讓花蕎陪她一起去潭柘寺祈福，只怕也和這張大人有關(guān)。”

    “哦……母后，你是說，花蕎與張大人……”

    “母后可什么也沒說。”

    “既是祈福，我也可以去，慶都、清河也是成年公主，我們都可以去。母后，您等著，若是他們敢有什么曖昧，剛好抓他們，重孝期間行茍且，罪上加罪！”

    這個(gè)提議，皇后倒是很贊同，私以為嘉興公主最有頭腦的一次。

    于是初一之行，成了四位成年公主，隨太后娘娘到潭柘寺為太宗皇帝祈福，隨行保護(hù)的，除了錦衣衛(wèi)同知張樾，還有皇上剛因戰(zhàn)功提拔的，金吾衛(wèi)指揮僉事井源。

    嘉興說得沒錯(cuò)的是，那天花蕎在乾清宮，還真是開心得要飛起來。

    花蕎剛走到乾清宮門口，太子和呼延錦正從里面走出來，兩人停下來和花蕎打招呼。

    “端著什么？有沒有皇兄的份？”朱瞻基笑著逗她。

    好幾天沒見花蕎了，因?yàn)檫@段時(shí)間忙，他連坤寧宮都去得少。今天父皇又將北京改為行省，提出要將京城遷回南京，大殿上一群大臣爭爭吵吵，父皇還是堅(jiān)持自己的意見。

    看來三年前，三大殿遭雷劈起火，在父皇心里陰影不小。

    花蕎自從想著去潭柘寺可以見呼延錦，心里就美滋滋的。今天一早起來切了香蕉，和牛乳一起打融，做成香蕉牛乳羹，以前阿娘就經(jīng)常這樣變著花樣給她做吃的。

    沒想到，不用等到去寺里，在宮里她就見到呼延錦了。

    “是……香蕉牛乳羹，父皇腿疾，哄他多吃點(diǎn)牛乳水果。”

    花蕎今天穿著一件胭脂紅的交領(lǐng)小襖，套一件湖藍(lán)色的馬面裙，耳垂上戴著的耳墜，正是呼延錦替她做的，一紅一藍(lán)那對寶石耳墜。

    上次落水，耳墜子沒掉，掉了的金挑心，小高后來不知從哪里拿回來，說是內(nèi)侍找著了。

    呼延錦沒有說話，一直溫柔的看著她。她輕柔的說著話，她閃爍著愉悅的眼神，她風(fēng)情萬種的耳垂……

    太子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道：“進(jìn)去吧，父皇剛好閑著。”

    呼延錦跟著太子走了，花蕎這才長長出了口氣，端著蓋碗進(jìn)了乾清宮。

    一眼萬年，不過如此。

    潭柘寺在京西，從紫禁城出去還要走幾十里地，所以太后娘娘他們提前了一天出發(fā)。

    四位公主分乘兩輛馬車，嘉興和花蕎一輛車，她這次是來抓jian的，肯定不能讓花蕎離開她的視線。

    張樾掀了簾子看過一眼，他那是出發(fā)前清點(diǎn)人數(shù)。眼光掃過花蕎，笑意若隱若現(xiàn)。

    “井大人，都到齊了，出發(fā)吧！”張樾大聲說到。

    井源應(yīng)了一聲，騎著馬到前面帶隊(duì)去了。

    井源長得文質(zhì)彬彬，原是一介白衣，考取了功名，卻又投筆從戎，到邊鎮(zhèn)待了幾年，數(shù)次英勇殺敵，立下戰(zhàn)功，這次論功行賞，井源被皇上提拔到身邊來做護(hù)衛(wèi)。領(lǐng)金吾衛(wèi)武將銜。

    嘉興以為張樾還會(huì)回來找花蕎聊天，沒想到，一直到了潭柘寺，他也沒有再出現(xiàn)。

    哼！我看你們能裝到幾時(shí)？

    她們下馬車的牌樓前，有兩棵高大的古松，枝葉相互搭攏，猶如綠色的天棚，如今雖已入冬，卻依然郁郁蔥蔥。

    無初德始禪師帶著僧眾，到牌樓前迎接。

    禪師是位日本人，到中國學(xué)習(xí)佛法很多年。永樂十年，他被太宗皇帝任命為潭柘寺主持至今。他對太后稽首到：

    “德始恭迎太后娘娘，禪房皆已備好，太后和公主們一路奔波，稍事休息，再到齋堂用藥石。”

    “叨擾禪師了。哀家曾聽太宗皇帝數(shù)次提起您，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花蕎跟著太后從東門進(jìn)了寺廟。

    沒想到這邊是與中間的大殿分隔開的，過了方丈院、延清閣，到了幾座行宮院。

    “太后娘娘，這就是太宗皇帝，每次來潭柘寺居住的行宮，你這幾天就在此處居住。后面的院子是分開的，幾位公主就住到那里。”

    花蕎一看，院中幽靜雅致、碧瓦朱欄、流泉淙淙、修竹叢生，頗有些江南園林的意境。

    她挑了最西邊的一間，慶都想住她旁邊的院子，嘉興搶先一步走了進(jìn)去。

    張樾站在花蕎旁邊，壓低了聲音說：

    “用過晚膳，你就說去轉(zhuǎn)轉(zhuǎn)，西邊有座龍王殿，有個(gè)傻子在那里等你。”

    “你才傻！”

    “好好好……我傻……”

    張樾眼睛一掃，就發(fā)現(xiàn)嘉興公主在她院門邊一閃。她的婢女，鬼鬼祟祟的站在他們旁邊的大樹后面。

    好嘛！有人要搞事！

    第285章 預(yù)言成真流言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