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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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沒點志氣!” 吾辰良見馬車已經(jīng)通過檢查,背著手過去上車去了。 我就是這么沒志氣怎么了?花蕎就是我最大的志氣。被父親一數(shù)落,呼延錦悻悻的想著,上馬帶路去了。 東府、西府這兩天被劉管家夫婦貼得花花綠綠。 兩府都沒有掛門頭,但不影響他們在大門旁掛桃符板、貼門神,正堂掛上福神畫,就連主人的床上,都懸掛金銀八寶,或是編織的黃錢如龍。 “少爺、姑娘,你們年輕人就不講究,可老爺來看了肯定喜歡!”劉嫂喜滋滋的說。 如今她管西院、老劉管東院,少爺又給他倆都漲了月錢,劉嫂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來,把他們二位伺候得舒舒服服,長命百歲。 “劉嫂子,這燈籠也是有講究的?我看您兩邊院子掛的都不一樣。”花蕎就喜歡這掛在廊下的兩排燈籠。 “那當(dāng)然有講究!咱們西院住著的是姑娘,掛的是宮燈,上面畫的桃花啊、美人啊,全都是招姻緣的。東院里老爺、少爺好不容易團圓了,掛的是紅紗燈,既能辟邪,又象征著一家人和和睦睦、團團圓圓。” 花蕎想起萬戶山莊里的阿爹和花榮,不禁鼻子一酸,呼延錦忙牽起她的手說:“咱們有姻緣了,不要招桃花,都掛紅紗燈!” 花蕎破涕為笑道:“買都買了,宮燈也挺好看的,你就省省吧。” 就這樣,吾將軍走進了掛著兩排紅紗燈的東院。 自從錦兒下山跟著皇太孫做事,吾辰良給了他幾張銀票,吳先生要交上山的銀票跟銀子,也都給了錦兒,就是讓他給自己安排好落腳的地方,照顧好自己的生活。 現(xiàn)在,看到錦兒里里外外收拾得妥帖,吾辰良也暗暗放了心,錦兒畢竟已經(jīng)長大了。 正堂里坐下,吾辰良問:“你不是說你師妹也跟著進京了嗎?怎么不見她人?” “她……住在隔壁,您先休息休息,吃晚飯時我把她叫過來。” “吃飯叫她作甚?難不成她還要和我們爺倆同桌吃飯?就算是嫁過來的媳婦,家里男人吃飯,女人也只有站著布菜的份。” “那還是別叫了,明天是除夕,除夕同桌吃飯總可以了吧?您要是總這么古板,就這么兩三口人還要窮講究,我也不用討媳婦了,省得把人家娶進門,委屈了人家。” “胡說!兒媳婦侍奉公婆是禮法規(guī)矩,侍奉丈夫更是天經(jīng)地義……” “您今天剛進門,我也不想和您爭,您休息吧,我還有事,出去了。后院里有馬、有馬車,您要出去,叫海英、海明跟著趕車。這倆小子是我福生堂里帶回來的,有空您還可以教教武功。” 呼延錦說完,也不等父親再來數(shù)落他,抬腳出了東院正堂,出門去了。 想想還是進了西院。 “你怎么來了?你父親接到了嗎?”花蕎接過他的披風(fēng),隨手給他倒了杯熱茶。 呼延錦一口喝了,又問:“還有吃的嗎?” “那怎么會沒有?我讓阿蕊去拿。可……東院不是給你們備了酒菜嗎?你怎么沒吃就出來了?這邊的可沒那么豐盛。” 呼延錦笑道:“這邊秀色可餐,就是皇帝的龍宴,也沒這個香。更何況,東院再待下去,我就要被氣飽了。” 花蕎笑著推了他一把:“多大的人了,見面就跟父親頂嘴,也不收斂收斂。下午我過去給伯父請安。” “你千萬別去,老爹脾氣大著呢,一會莫名其妙罵了你,你回來還要白白哭半天。”呼延錦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飯來。 “我不信,我又沒做錯什么,你爹干嘛要罵我?”花蕎一手點著呼延錦鼻子,一手掩嘴笑道:“我去跟伯父說,你在和背后詆毀他。” “你說去,他準(zhǔn)保相信,若我在背后說他好話,那才真是有陰謀。”呼延錦微笑著快速吃完一碗飯,就著花蕎手里的茶杯喝了口茶,漱漱嘴,說到: “我走了,外面還有事,我盡量趕早回來。你要去東院也行,他若是說了什么難聽的話,你塞起耳朵就跑,不用怕他。” 聽他這樣說,花蕎一直不停的笑,給他披上大氅時,冷不防被他親了一下唇,正愣神,人已經(jīng)掀了夾棉簾子出去了。 他正要趕去竹林雅居,呼延錦讓他們午后在那里碰頭,說是春馬場上的計策有了。 春馬場是蕭忠、蕭炎在負(fù)責(zé)全場,自己只管跟著皇太孫。若是要對皇太孫出手,自己肯定是最方便的一個。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 他不想。 第166章 初見面爭打凍柿子 呼延錦走半天了,花蕎想著他的話還在偷偷笑。 “哎呦,姑娘,您這是遇財神了?笑得那么開心。”劉嫂笑瞇瞇的把食盒提進來,讓花蕎過目。這幾樣小點心,都是花蕎讓準(zhǔn)備了,要親自送東院里去的。 花蕎正色道:“財神不知道能不能遇上,鐘馗恐怕很快就能見到。” 鐘馗?劉嫂還沒反應(yīng)過來,花蕎已經(jīng)提著食盒出門去了。 東院的書房里,擺的書不多,顯得空空蕩蕩的,桌上的文房四寶倒是齊全的,從小到大的幾號毛筆,也都插在黑檀筆筒里。吾辰良一看就知道是兒子專門為他準(zhǔn)備的。 大明的太祖皇帝,自己是草根出身,就格外看中讀書人,科舉考試單列了射箭科目,鼓勵文人習(xí)武,就是新提拔武官,也不會用大字不識的大老粗。 吾辰良的大字寫得很好,呼延錦小時候經(jīng)常看見父親練字,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吾辰良就再沒練過字。兒子這是要他修心養(yǎng)性啊。 他沒有去動桌上的筆墨,而是拿出他藏在中空的車轅里,好不容易帶進城來的一對兵器,精鐵打成的三棱鞭,細細擦拭了起來。 這對三棱鞭,才是呼延家真正的家傳寶物:呼延鞭。 只見它烏黑精亮,每兩道棱之間,點綴著錘煉時打出來的暗紋,一圈圈的,如水波紋一般在鞭上漾開。鞭棱,似未開的劍刃,它更像是裝了劍齒的棍。所以呼延鞭,鞭法自成一派,似棍非棍,似劍非劍,防不勝防。 “伯父,我是花蕎,可以進來嗎?”花蕎在門上敲了兩下。 “進來。” 花蕎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水紅色褙子,領(lǐng)口袖口都鑲著一圈白色的兔毛條,顯得人粉嫩可愛。她把食盒放在旁邊的茶幾上笑道: “伯父,這是幾樣熱的點心,拿過來給您嘗嘗。我就住在隔壁,師兄經(jīng)常不在家,您有什么事,讓海英他們過來說一聲。” “嗯。” “伯父,您拿的這是什么武器?我都沒見過。”花蕎的好奇心又上來了。 “姑娘家家,用好菜刀就可以了,要那么多見識干嘛?” 吾辰良瞟了一眼花蕎,這姑娘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他希望呼延錦找的是個溫良恭謙、生兒育女的內(nèi)婦,而不是好奇心強、愛刨根問底的女子。 “我爹說,女子也要有見識,孩子的幼年時期都是跟母親在一起度過,母親是他們最初獲得知識的源泉,若是女子都沒有見識,那又怎么能教好子孫后代?” “那你的母親是不是很有見識?她教了你什么?”吾辰良不屑一顧的問。 花蕎垂下頭說:“我正怨恨自己呢,母親教我的東西,我都沒有好好學(xué),現(xiàn)在母親不在了,才想起母親會的東西還真多……后悔都來不及……” 吾辰良見她低著頭一副要哭的樣子,又說是沒了母親,心里也軟了兩分。說到: “這叫三棱鞭。” “三棱鞭?這就是雙鞭呼延灼用的三棱鞭?”花蕎驚喜問到。阿爹給她和花榮講過水滸,認(rèn)識呼延錦的時候,阿爹又專門給他們講了,大宋朝呼延一族的幾個代表人物。 “哦?你知道呼延灼?那是我們家族最后一代姓呼延的祖先。看來,你還真有些見識。我以前就是用雙鞭,后來左手受過傷,就舞不起三棱鞭了,只能用單鞭。” 吾辰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對一個剛見面的小姑娘講這些,只覺得這個姑娘很單純,她就像是一面鏡子,讓你忍不住想露出自己美好的一面。 他看見花蕎一副向往的樣子,微微一笑,將三棱鞭的手柄遞給她。 花蕎接過來手一沉,不禁叫到:“好重!” 吾辰良見花蕎中計,不由得哈哈大笑,得意的說:“你現(xiàn)在知道,女娃娃只能拿菜刀了吧?” “那……伯父您敢不敢和我比一比?”花蕎腦子里靈光一現(xiàn),剛才出門看見的一樣?xùn)|西,讓她有了個好主意。 吾辰良大笑了出來:“比什么?難道你也會舞刀弄劍?” “你跟我出來,比賽的題目就在院子里。”花蕎一邊說,一邊往墻角邊望。 呼延錦讓小高去找了不少片石、鵝卵石,在院子里的樹下,屋子的墻角邊放著做些點綴,實際上就是方便在用石子的時候,輕易就能撿到。 果然,花蕎很快彎腰撿了兩塊鵝卵石。吾辰良反正閑來無事,好奇這個小姑娘要出些什么難題,他拿著三棱鞭跟著她走到院子里。 小高正在院門口看著呢,忽然看見老爺提著武器跟在姑娘后面,嚇了一跳,趕緊跑了過來:別是姑娘惹惱老爺,動上手了吧? 誰知姑娘見她立刻笑道:“小高,你來得正好,我跟伯父比賽,你來做個判官。誰輸了,誰就要把屋里食盒里的點心,全都吃光!” “沒大沒小!你還沒說比什么呢,比繡花我可不能和你比。”吾辰良佯裝不悅道。 花蕎吐吐舌頭,指著西院墻根的那棵柿子樹說:“我們就比比,誰摘下來的凍柿子更多。” 西院墻邊的柿子樹是棵老樹,長得又高又大。一半樹冠在東院,一半樹冠在西院。順天府的人有個習(xí)慣,就是柿子成熟的時候,并不全都摘下來,而是留一部分在樹上。 今天冬天冷得早,成熟的柿子早早被凍在樹梢上,現(xiàn)在打下來,帶著冰渣吃下,順天府的人管這叫“喝了蜜”,脆脆甜甜,最好吃不過。 “好!我就看你怎么上去!” 吾辰良也不管人說他人老臉皮厚,飛起身來,揮起三棱鞭,朝一個冰柿子打去,連擊兩三下。落地的時候,剛好接住掉下來的三個冰柿子。 旁邊的海英、海明兩個都興奮的拍起手來。少爺和他們說過,多討老爺歡心,將來讓老爺傳授他們武功。老爺武功那么好,他們自然高興,趕緊拍手叫好討歡心。 花蕎朝小高使了個眼色,振臂就是一顆石子,直奔冰柿子而去。接著又是兩顆石子,三個冰柿子接連落了下來,小高把三個柿子接住,放進海明拿來的簸籮里。 這下輪到吾辰良大吃一驚了,沒想到小姑娘還有這扔暗器的功夫,只不過她沒有內(nèi)力,全靠使巧勁。 “現(xiàn)在可以正式開始了,您是單鞭吾伯父,我是沒羽箭花蕎。” 吾辰良不知道她說的是什么,只知道“開始了”,趕緊故技重施,飛身鞭打凍柿子。這次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一次打下來四個。 花蕎也不客氣,她只管扔石子,小高在下面接著。 兩人一頓打,很快就把樹上掛著的二十來個“喝了蜜”全部打了下來。 海明一數(shù)兩個簸籮,花蕎還比吾辰良多打了兩個。吾辰良活動了一下,心情也好了很多,他哈哈笑道:“我輸了,認(rèn)罰!” “花蕎也不能算贏。”老早就站在門邊偷看的呼延錦,笑著走進來。 吾辰良立刻板起臉說:“你爹這點還輸?shù)闷穑貌恢銇韼停 ?/br> “我不是幫您啊爹,我是公平裁斷:花蕎打的石子,把西院的瓦打碎了兩塊,這是不是該抵消兩個柿子?那你倆最多算平局。你們賭什么來著?” 花蕎沒理他,只笑著對吾辰良說:“伯父我們回屋里一起吃,沒有他的份!” 呼延錦剛才站在門口看到媳婦,在和自己家的犟老頭玩比賽打柿子,真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花蕎竟然敢老虎嘴上拔須,去招惹吾大將軍;喜的是,吾大將軍居然接招,還顯示出他熱愛生活的一面。 說不定,自己的勸說會容易得多。 第167章 燈許愿朱顏似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