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杜琇呆呆回過頭看著林老夫人,她頭上的白發仿佛一夜間又多了些,不免心中悲慟,啞聲道:“諸位且起吧,去旁邊歇息一會兒,每隔半個時辰再來哭靈?!?/br> 大家紛紛起身,腿酸痛得搖搖欲墜站立不穩,宮女下人們忙上前扶住她們。秦嬤嬤與夏薇也上前攙扶住了明令儀,隨著小黃門的指引往旁邊屋子去歇息。 屋子里早已擺放著炭盆,一進去就暖香撲來,明令儀長長舒了口氣,總算又活過來了,她尋了個角落里的椅子坐下,小心打量著三三兩兩走進來的命婦。 很快寬敞的屋子就坐滿了人。大家精疲力盡,又礙于場合都無心交談,屋子里人雖多卻十分安靜,各自坐下來吃著熱茶點心。 明令儀捧著杯子,才遞到嘴邊便聞到了nongnong的姜味,她頓了下抬眼看著面前的小黃門,他神情憨厚,只嘴唇動了動,無聲地道:“老大?!?/br> 她垂下眼眸淺嘗了口,姜茶加了許多糖,又辣又甜,一杯下肚連著全身都暖了起來。小黃門接過空杯,又遞上了杯溫熱的清水,她喝了小半杯,掩去了嘴里的姜味。 “明夫人,凈房在那邊?!毙↑S門指了指離屋子不遠的廂房,手里托著空杯退下了。 明令儀站起身,秦嬤嬤與夏薇忙攙扶著隨她去凈房,一走出屋子,外面空氣冷冽,縈繞不散的香味散去,原本疲憊退了些,酸脹的雙腿也好過了許多。 秦嬤嬤看著她的腿,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憂慮,“夫人,你的腿可還好?” 明令儀不愿意讓她cao心,嘆了口氣道:“這些時日念經拜佛少了,跪的功夫也沒有以前好,不過先前的底子還在,倒還撐得住,再說還有比我年紀大的呢,她們都能承受,我也沒事的。” 秦嬤嬤卻不敢掉以輕心,憂心忡忡地道:“這一哭就得哭上好幾天,哭到最后只怕你的腿都走不動路了?!?/br> 明令儀卻不打算哭那么久,低聲道:“嬤嬤你不用擔心,待那些老太妃們病倒后,我也會遲些病倒的。” 秦嬤嬤這才松了口氣,四下張望之后小心謹慎地道:“吳國大長公主也沒了,兩場喪事到了一起,宮里的氣氛也不對,我從沒有見過外面守著那么多羽林軍,估摸著沒人愿意進宮來?!?/br> 明令儀抬眼望去,綿延不絕的層層宮殿,一眼望不到盡頭。原本的青瓦紅墻朱欄彩檻,只余下白雪覆蓋下的些許朱紅色的影。她輕聲道:“這深宮禁院,能愿意進來的又有幾人?!?/br> 秦嬤嬤一時沒有聽清她的話,見凈房到了,門口守著宮女嬤嬤,便沒有再問,才一走進去,她手里突然一空,明令儀已被人扯著進了后面的簾子里。她看清之后回過神,忙與夏薇轉身快步走到了門口,警惕地守在了那里。 霍讓身上熟悉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明令儀深深吸了口氣,掙扎著抬起頭,卻聽他低呼道:“別動別動,碎了碎了?!?/br> “什么碎了?”她忙停住不敢動了,不解的問道。 霍讓依依不舍的放開她,變戲法般拿出個油紙包遞到她面前,獻寶似地道:“我親手做的壽桃,你嘗嘗?!?/br> 明令儀掃了一眼角落里的恭桶,雖然里面干干凈凈撒著香木屑,還是有些哭笑不得,誰要在入廁的地方補過生辰。 她伸手打開油紙包,看到里面形狀有些似桃的白面團,抿嘴笑了起來,抬起手遞到他嘴邊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不餓,還是你吃吧?!?/br> 霍讓神色慌張起來,急著道:“你是不是生氣了,我沒能趕出來與你慶賀生辰,都是我的不是,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以后我保證,不管什么天大的事,都先放在一邊,你最最重要?!?/br> 明令儀心下嘆息,他以后會有越來越多的身不由己,還都是關乎天下的大事,她若是有丁點的不滿,都是矯情不懂事,雖然能理解,卻總是意難平。 她輕聲細語安慰他道:“我怎么會生氣,你都是有大事啊,再說我也不在意生辰不生辰,你有這份心就已經足夠了。” 霍讓神色終于緩和下來,悶悶地道:“我怕你生氣,可又怕你不生氣。你有任何一句話任何一個表情不對,我都會想好久,是不是你不在意我才會那樣。若是你一直對我大方,就是你不在意我,男女之間沒有道理可講,只有喜歡得夠不夠多?!?/br> 明令儀驚奇地瞪大了雙眼,疑惑地盯著他:“你都是從哪里學來的,還長篇大論說得頭頭是道,你今天可要老實交代清楚?!?/br> 霍讓只管裝傻充愣,傻笑著干脆湊上前來要親她,含糊地道:“都是先皇么,他可是男女之事的祖宗。你不吃壽桃沒關系,我吃你好不好......” 明令儀笑著推開他的臉,瞪著他道:“你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好吧,壽桃我們分著吃,你別亂來啊。” 霍讓低頭順著她的手低頭咬了一小口,“我吃一半,你也吃一半,我們分著吃才更甜?!?/br> 明令儀忍著笑,只掰了指甲大一小塊放進嘴里,死面團甜得發膩,于是笑著將余下的全部塞到他嘴里:“我才不要在這里吃東西,不過看在你親手做的份上,就勉強吃一點吧?!?/br> “好吧好吧,這里我特地差人打掃得一塵不染,絕不能有半點氣味,可讓你在這里吃壽桃還是太委屈了你。對不住?!?/br> 霍讓眉頭都皺成一團,硬生生將壽桃吞了下去,埋在她肩膀上吭哧吭哧直樂:“好啊你,怪不得不肯吃,原來是嫌棄我做得不好。不過現在做得不好,以后每年我都給你做,肯定會做得美味無比,比御廚還做得好?!?/br> 明令儀被他笑得脖子都發癢,忙推開他道:“我的頭發別弄亂了,等會還要繼續去哭靈呢?!?/br> 霍讓抬起頭,笑過之后的眼眸水光蕩漾,深深凝視著她,臉上的笑容淡下來,重將她攬入懷里,臉摩挲著她的發絲,情緒低落:“太后那賤人死得太不是時候,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你生辰的時候死,還要你進來吃這份苦頭。” 明令儀心里一軟,想到外面的情形,關心地道:“你可還好,靈堂上大家都幾乎不敢說話,林老夫人與皇后娘娘也好似不太對勁?!?/br> 霍讓沉默半晌,不愿意讓她替自己擔心,只安慰著她道:“無妨,我就是來看看你,看到你就放心了,你且自己當心些,我放了人在你身邊,須防著他們狗急跳墻。” 明令儀從他懷里仰起頭仔細打量著他,許久未見,他又瘦了一些,眼底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疲憊,點點頭道:“嗯,你快回去吧,這里人多眼雜,仔細被人撞見了可不好。” 霍讓深嘆口氣,俯身將唇印在她的額頭,“見到你我就滿足了,我要先回去了,百官們還等著要來跪拜太后,待有空再來瞧你。” 明令儀看著他一步三回頭,縱身上躍,手攀上一人多高的窗欞,靈活至極竄了出去。她松了口氣,稍微略作洗漱便走了出去,回到歇息的屋子里,林老夫人與杜琇也在,與命婦們坐在一起,偶爾低聲說幾句話。 “到這里來?!绷掷戏蛉藢γ髁顑x招招手,拉著她在身邊坐下,感嘆著道:“這人一上了年紀,日子就是掰著指頭在過,吳國她先前還好好的,可說沒了就沒了,可憐她,唉,英國公......” 明令儀心神一凜,林老夫人絕不會無緣無故在這里與她說些細碎瑣事,她用帕子擦擦眼角,垂下頭跟著傷心垂淚。 林老夫人聲音不高不低,眼睛看向門外,神色哀哀:“英國公可是個性子剛烈的,又孝順吳國大長公主,不知得知她去世之后,能不能受得住?!?/br> 她的話音剛落,雜亂不堪的腳步聲已經近到跟前,接著是刀槍碰撞的聲音,一群身著羽林軍服侍模樣的人,手里握著刀見人就砍,刀上的血珠飛濺,滴滴答答落到地上,殷紅一片。 屋子里的命婦們有的嚇得尖叫,忙著四下躲避,原本守在屋里的宮女小黃門,有些勃然變了臉色,拿出刀對準了她們,厲聲呵斥道:“不許動,都規規矩矩站好,否則休怪刀劍無眼!” 明令儀瞳孔一縮,混在這群人中以前的趙將軍,現在的趙小校,雖然做了喬裝打扮,可那雙與趙姨娘有些相似的眼睛,她怎么都不會忘記。 他似乎也察覺到她的注視,已經瞇著眼睛掃了過來,她忙低下頭,不動聲色躲在了林老夫人身后,原本守著她的小黃門,也緊緊跟上守著了她。 這群人直沖進來,拿著刀槍將她們趕成一團,不聽話稍微慢些的,便毫不留情提刀砍了上去,屋子里的血腥味越來越濃,令人窒息作嘔。 領頭模樣的人冷聲高呼道:“圣上不仁不孝,害死姑祖母吳國大長公主,還不讓英國公見母親最后一面,你們要怪就怪圣上,都是他連累了你們,今天英國公誓要為母親討一個公道!” “你!站出來!”領頭拿刀指著神色驚恐的中年婦人,見她顫抖著卻聽話地走了出去,滿意地點點頭又指向了另外的婦人。 明令儀小心偷看著被叫出去的婦人,心下驚駭莫名,其中有幾人她認識,羽林軍統領林淮中夫人也在其中,還有幾個都是霍讓曾提起過,他派系中官員的夫人與母親。 她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杜相是要拿這些人下手,逼著官員當場叛變,借機逼迫霍讓退位! 其他兵丁也幫著驅趕,趙小校眼里泛著殺意,嘴角詭異一笑,趁著混亂舉刀悄悄朝明令儀劈頭砍了下來。 第60章 無 刀鋒閃著寒光, 鐵腥氣混著血腥氣直撲入鼻尖,明令儀眼眶猛縮,電光火石間眼神凜冽掃向身邊的夏薇, 然后驚聲尖叫起來,像是嚇得站立不穩, 猛地撞向了虎視眈眈盯著前面的杜琇。 夏薇幾乎是與明令儀同時動了起來, 她也跟著揚聲慘叫撲過去, 身子旋轉肩膀輕輕一撞,還在怔楞中的林老夫人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頭暈目眩中轉了個向, 迎向了趙小??硜淼牡?。 “喀嚓?!惫趋浪榱崖曋? 她左邊半邊肩膀生生被劈開, 只余下了層皮還連在一起, 搖搖欲墜。 杜琇被明令儀沒有預兆的一撞, 腳步趔趄向前撲了幾步,鼻中聞到一陣熟悉的清冽氣息,她還未回想起究竟從何處聞到過這種氣味時,被身前的人擋住了,她來不及看清是誰, 只本能地抱住了她。 突然,暖意在她的身上手上蔓延,她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刀尖血滴落下來,然后直直順著自己的下顎劃下。鈍鈍的感覺之后,她眼眶幾欲爆裂, 痛楚漫天席卷而來,她緩緩地放開了手,極輕地叫了聲:“阿娘?” 林老夫人瞪大雙眼, 一動不動看著前方,再也沒有如以前般溫聲回應她,隨后,她噗通倒下,死不瞑目。 杜琇腦子里嗡嗡響個不停,她想抓住什么身前卻是一片空,眼前發黑暈了過去,倒在了血泊里。 屋子外,密密麻麻的羽林軍擁簇著霍讓,身后領著杜相等百官站在外面,目睹著里面突然的慘劇,天地間安寧又寂靜,惟有凄厲寒風呼嘯著,卷起雪花飛舞。 趙小校像是見了鬼般,難以置信看著地上的林老夫人與杜琇,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蹬蹬后退幾步,張著嘴巴想要辯解什么,嗓子眼卻堵著什么都說不出話來。 杜相抹了把臉,不知是融化了的雪還是淚,臉上濕濕的,想要上前,腿卻有千斤重,半步都動彈不得,然后他俯下身,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曾退之站在他旁邊,忙上前扶住了他,神色慌張地道:“相爺,你可還好?” 杜相緩了口氣,直起身擺了擺手。林老夫人眼中有怨有恨有釋然,兩人少年結發,原本的高門之女,成親之后甘愿洗手做羹湯,陪著他從微末之時到手握重權,只夫唱婦隨,口中從無半點怨言。 最后一步,只差最后一步,她就可以成為這個世上最為尊貴的女人。杜相閉了閉眼睛,努力壓下胸口還不斷涌起來的腥甜氣息,眼神如箭猛地看向首領。 他也被眼前突然的變故驚得幾乎刀都握不穩,勉強扯著嗓子喊道:“都是圣上的錯,英國公要替母報仇,要是圣上愿意......” “胡說八道!英國公在此,你們聽聽他親口說,可有你們口中所說的替母報仇!”張府尹尖聲打斷了首領的話,黑色壯漢手上推著英國公,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他冷哼一聲道:“你們不過是一群癡心妄想的亂臣賊子,陰溝里臭不可聞的老鼠,搬著石頭砸自己腳的蠢貨,想要造反,也不去問問你的九族愿不愿意跟著你們送死!” 英國公神情迷惑,他不過在府衙牢里好吃好喝住了段時日,最后張府尹說牢里終是太過簡陋,與他的身份不符,被轉到了間清幽的小宅子里看押。 今天他莫名其妙被帶進了宮,就見到了眼前的驚天變故。他敏銳地抓到了領頭話里的意思,臉色慘白地問道:“我阿娘怎么了?” 杜相眼神猩紅,直直看著英國公:“吳國大長公主去世了,她被人陷害從我府前的石階上跌了下去,光天化日之下突然摔破了腦袋,風癱之后又成日替你擔心,最后郁郁而終?!?/br> 英國公大慟,登時暴怒道:“是誰,是誰害了我阿娘!” 杜相只盯著他不說話,手指微不可查曲了曲,風雪撲在臉上,英國公清醒了幾分,能與吳國大長公主有仇的,也只有霍讓。 可是眼前的局面,反賊打著他的旗號殺了朝廷命婦,他沒有那么天真相信這些人是真正的反賊,他能看出來他們大多數都是死士,能豢養死士的,也只有杜相。 承認這些人是自己指派的,一旦造反失敗自己府里上下幾百人都活不成;不承認這些人是自己指派的,若是杜相造反成功,他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英國公凄然望天,目眥欲裂,生死之間他心一橫,慘笑道:“我英國公一生鐵骨錚錚,豈能......” 話音未落,隨侍在旁的小黃門中,竄出瘦小不起眼的一人,手上的匕首直奔英國公胸膛而去,他還沒有回過神,匕首已經沒入了胸口。 他下意識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前,那人神情猙獰,手上的匕首用力在他胸口轉了一圈,全然不顧身后涌上來羽林軍的□□,將他刺成了刺猬。 變故又起,大臣們又驚又怒,原本安靜了一會的現場頓時sao動不安起來,居然有人敢當場刺殺朝廷重臣,這真要天下大變了。 屋子里的命婦們驚痛之下,有人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緊接著哭聲越來越大,哀哀切切,伴著鮮血與地上的尸首傷者,原本就森嚴的殿宇,猶如張著血盆大口要將人吞噬的可怕怪物。 霍讓此時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神情,眼神只盯著屋子里的某處,那里明令儀白色的喪服上染上了猩紅,刺得他眼睛都發疼。 她正渾身顫抖著與秦嬤嬤夏薇摟成一團,雖然身后的暗衛給了他安然無虞的手勢,他一顆心還是提到了嗓子眼,根本無法真正放心。 她先前就差點出了意外,雖然她膽子大聰明又反應快,可刀劍無眼,周圍又隱匿著許多杜相的爪牙,要是她因此出了差錯,他要這江山又有何用?! 霍讓的手沉得幾乎抬不起來,半晌后方啞著嗓子道:“拿下反賊,殺無赦!” 羽林軍呼啦啦將霍讓圍得密不透風,林淮中神色沉靜,手揚起再落下之后,連成排的強弩對準了屋中,轟隆隆聲壓在地上,震得屋頂的雪簌簌下落。 大家不由自主轉頭看去,有人忍不住用力咽了咽口水,才沒讓自己驚叫出聲。 羽林軍居然駕著拱守京城各大城門的床弩,將箭頭對準了他們! 圣上這是打算絕不服軟,就算血流成河也要拿回霍氏江山了。 屋子里的命婦,是他們的親人們,有人再也忍不住,鼓起勇氣哆嗦著站了出來,俯身哽咽道:“圣上,請萬萬三思,請萬萬三思!” 有更多的人站出來,俯身施禮齊聲道:“圣上,請萬萬三思!” 霍讓神情冷漠至極,眼神中涌動著讓人看不清的情緒,清越的聲音似刀,句句直刺人心:“你們請求朕,不過是欺負朕年輕,想聯手向朕施壓。朕的朝政被你們結成朋黨把持玩弄已久,覺著朕還是年幼的儲君,需要你們的扶持,離不開你們的扶持! 今日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諸位倒可以看看反賊的下場,你們的親人,不是因為朕,是因為你們其中某些人的野心而死。連著你們,你們的九族,都會很快下去陪伴著她們,讓你們全部在陰間團聚,再重做富貴榮華的夢!” 一句欺負帝王,已夠讓臣子死萬遍而不足惜。此時站在這里的大半都是手無寸鐵的文官,對著冰冷的利箭,平時朝堂上最為厲害的御史也失了聲,半句都不敢多言。 此時羽林軍已整裝待發,最前的手持□□長刀,身后跟著弓箭手,哪怕是功夫再高強的人,也插翅難逃。 腳步沉悶,聲聲踏在所有的人心上,有年長體弱的已經經受不住暈倒。大臣們又紛紛轉頭看向了杜相,他心中已翻江倒海,強忍住心中的痛意,原本挺直的脊背緩緩彎下來,頹然道:“定國公,還不快助羽林軍拿下反賊?!?/br> 曾退之心中大驚,待看到杜相面如死灰,心下明白過來,身形一動搶著在奔到屋門口,大聲喝道:“里面的反賊們聽著,速速放下兵器,說不定還能饒你們家人一死!” 頭領接到命令,手做了個動作,許多人慢慢收回了對準命婦們的刀,轉頭對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