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這時嵐姐兒從奶嬤嬤懷里抬起頭,細聲細氣地道:“是夫人拿來炭,是壯jiejie點的。” 長平也跟著道:“嵐姐兒說得沒錯,我可是親眼所見是夏薇姑娘點了炭盆,并不是有人在打胡亂說,有人克扣嵐姐兒的吃穿用度,姨娘管著這些難道真不清楚?” 許姨娘被人當面戳穿,面子上掛不住,有些氣急敗壞起來:“長平,原來你還知道是我在管著這些事呀,我以為你從國公爺貼身伺候的小廝,變身成了府里的管事嬤嬤呢,跑到府里姑娘的院子里來指手畫腳了。” 明令儀倒不想理會許姨娘,長平卻聽得臉色漲紅起來,心中惱怒至極,厲聲道:“許姨娘,嵐姐兒不過年后才七歲的小姑娘,還是請你口中稍微積點德。我們為什么在這里,莫非你還想裝傻充愣!” 許姨娘沒想到被長平毫不留情面頂了回來,尖聲道:“好你一個長平,什么叫我口中不積德,被我戳破了你心虛了,嵐姐兒是小,你們可不小了,誰知道你們躲來這里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她瘦得顴骨高聳,原本清秀的臉已經變成了刻薄,加上眼里怎么掩飾不住的陰毒,嗓音又尖細,整個人令人瘆得慌,嵐姐兒被嚇得又小聲哭泣起來。 “奶嬤嬤你是死人嗎,沒見著嵐姐兒哭了,你還杵在這里做什么,還不伺候著她下去哄她。當著我們的面你也敢怠慢嵐姐兒,背著我們還不知道將她欺負成什么樣呢,這府里還留著你有什么用,來人,將奶嬤嬤給我趕出去,重新挑聽話懂規矩的來伺候。” 許姨娘借機發作,嘴皮子上下不停翻得飛快,她的嬤嬤丫鬟就要上前去拉奶嬤嬤,長平在旁邊氣得發抖,他嘴笨吵不過許姨娘,干脆直接上前一手提著一個,將她的丫鬟嬤嬤扔了出去。 院子里又是一片鬼哭狼嚎,許姨娘罵長平以下犯上,又嗚嗚哭著要去找曾退之告狀給她撐腰。 明令儀被吵了整天只覺得頭昏腦脹,她懶得再看再管,自顧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召來乾一,問了幾句外面的情形,聽霍讓那邊沒事,略微放了心。 她低聲囑咐道:“將晉哥兒受傷時祠堂前的情形,悄悄傳到趙將軍耳朵里去。” 第57章 無 吳國大長公主突然從石階上跌落下去, 摔傷了腦袋一直昏迷不醒,杜相深覺蹊蹺,下令從頭到尾仔細查了個遍, 也沒有查出什么異樣來。 石階上干干凈凈,沒有結冰也沒有抹油, 像是她撞了邪一樣, 又或者是她上了年紀, 腿腳不靈便走路不穩才摔了一跤。 杜相見吳國大長公主腦袋下已經有血緩緩流出來,心里焦急萬分,卻不敢將她抬到府里去, 顧慮到若是她就此死在了杜家, 霍讓肯定會以此做文章, 指使御史出來彈劾他。 可一直讓她躺在門口, 外面看熱鬧的閑人越來越多, 指不定會傳出什么話來編排他,英國公為人孝順,前來看到她就這么躺在地上,估計會當場翻臉。 無奈之下,心里暗罵晦氣, 只得下令先把她挪到了客院。太醫正本在宮里守著太后治病,這時也被傳了來,忙活了一通,吳國大長公主頭上的血是止住了,可睜開眼睛后卻像是活死人般, 眼珠子半晌才轉動一下,嘴鼻歪斜,看上去令人瘆得慌。 林老夫人守在旁邊, 見著吳國大長公主的模樣,心中大致有了數,也忍不住慌亂起來,顫聲道:“她,她怎么會這樣?” 太醫正顧不得擦去額頭的汗水,忙躬身施禮道:“回老夫人,恕在下無能,吳國大長公主摔著了腦袋,估摸著已偏癱,以后能不能再好起來,就只能看天意了。” 林老夫人呆呆地看向杜相,他神色也陰沉得可怕,對太醫正揮了揮手讓他退下,厲聲問道:“英國公怎么還未到?” 門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小廝連滾帶爬地奔了進來,驚慌失措地道:“相爺,英國公在街頭出了事,被張府尹帶去了衙門。” “什么!”杜相難以置信,拔高了聲音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從頭到尾一點都不能拉下,仔仔細細講清楚。” 小廝喘著粗氣,雖然結結巴巴,卻將街上發生的事講了個清楚明白,杜相越聽臉色越沉,冷笑道:“還真是巧了,這天下的巧事都發生在了英國公一家,一環扣一環的圈套,正等著我去鉆呢。 好你個......,既然你要鬧出這么大的陣仗來唱戲,那我就陪著你演一場。來人,將吳國大長公主送回英國公府,大張旗鼓送回去,讓人傳出消息,張府尹枉顧天倫人情,不讓英國公回母親病床前伺疾。” 杜相連著下了一堆命令,曾退之與他一系的重臣全部被叫去密談了許久。 霍讓在吳國大長公主回府之后,擺出天子儀仗,大張旗鼓去了英國公府上門探望吳國大長公主。見她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見到他后看了好半晌仿佛才認出來,眼珠子吃力地動了動,急得太陽xue邊的青筋暴起,猙獰又可怖。 他放緩聲音安慰她道:“姑祖母,你是不是在找英國公,他惹上了些麻煩,在大街上被百姓瞧見他當街行兇殺人,被關進了府衙大牢。 不過你且放寬心養病,英國公需在府衙牢房里呆上幾日,待案子查明白之后,他就能出來在你床前盡孝了。你莫擔心,府里還有孫輩重孫輩呢,他們都會在盡心盡力伺候你。” 吳國大長公主急得眼珠子都快從眼眶里突出來,涎水順著嘴角流進脖子里,淚水從眼角汩汩而下,卻苦于說不出話來,看上去又急又痛苦。 霍讓背著眾人,對她陰陰一笑,眼中殺意閃動,嘴上卻憂心忡忡地道:“宮里太后娘娘也重病不起,唉,當年你們關系就好,如今要是太后知曉你的事,不知該有多擔心。 朕要回去了,彈劾英國公的折子都堆滿了案桌,朝堂上忙得不可開交,姑祖母,你放心養病吧,霍家的江山穩著呢,你以后也不會再沒臉見霍家祖宗了。” 霍讓擺駕回宮,看到吳國大長公主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又口不能言的模樣,簡直讓他像是三伏天吃了冰雪涼水一樣暢快,只可惜她不得不死,生不如死可比死要痛苦百倍。 御駕行到御街上時,一群人從旁邊小巷子里跌跌撞撞沖了出來,羽林軍還以為是刺客,紛紛拔刀上前,見他們不過是群白發蒼蒼手無寸鐵的老人,遠遠地就跪了下來,忙收回刀呵斥道:“大膽,竟敢攔住御駕,你們不要命了嗎,快讓開!” 一個須發全白的老者磕了個頭,大聲道:“草民斗膽請見圣上,請圣上開恩,讓英國宮回府能在吳國大長公主病床前伺疾!” 黃貴神情擔憂,低聲稟報道:“圣上,來了許多老者,你可要去見一見?” “有些人活得久,是智者,有些人活得久,是白吃了糧食的老不死。見一見,憑他們也配?” 霍讓在馬車里聽得一清二楚,他放下高高翹起的腳,挑了挑眉毛道:“不過還真是有意思,虧他們能這么快找出這些半截身子都埋在土里的老頭。黃貴,張棕呢,他又躲到哪里去了?” 黃貴撩起車簾使勁探頭往前方望去,到黑臉壯漢蹬蹬瞪走得地動山搖,笑著道:“回圣上,鐵塔來了,張府尹肯定在他身后,被他擋著了呢。” 霍讓又半躺著閉眼養神,慢吞吞地道:“這么多人在旁邊守著,我正好睡一覺。唉,要是她能在就好了......” 黑臉壯漢大聲質問道:“老人家,你們為何跪著攔御駕,難道不知道羽林軍手上的刀劍沒長眼睛嗎,別說砍在你們身上會即刻沒了命,嚇也會把你們嚇得半死。這樣死了可是沒有金絲楠木棺材賠償的,快讓開,別耽誤了我們清道的差使。” 老者害怕得直打哆嗦,卻還是老淚縱橫,口齒清楚地道:“官爺,草民們不怕死,草民們已活得太久,最怕的是子欲孝而親不在,這比死還要讓人難以接受。吳國大長公主是大齊最最尊貴的老壽星,如今重病在床,唯一的兒子英國公卻不能在病床前盡孝,這是何等的凄慘啊!” 一群官員們不知也從哪里冒了出來,跪在地上朗聲請求:“英國公乃是國之重臣,案子還未調查清楚,豈能不明不白先關押起來,臣等請放英國公回府,在吳國大長公主病床前盡孝!” “臣等請圣上下旨放英國公回府侍奉母親!” 一聲接一聲,聲聲不斷,街頭巷尾圍觀的百姓多了起來,有人指指點點地道:“說起來也是,英國公又不會跑掉,吳國大長公主那么大年紀了,能活幾天還沒數,圣上關著英國公,也太不近人情。” “孝道大過天,吳國大長公主是圣上的長輩,圣上也得講孝道吧。” 黑臉壯漢瞪圓了雙眼,聲若洪鐘,“怪了,府尹大人,這些官員們看起來都讀過書,可是卻沒有讀過律法呢,不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的道理。” 張府尹抓了抓稀疏的頭發,煩惱地白了一眼跪在最前的中年官員,沒好氣地道:“我說高御史,平時我都躲著你,怕你沒事找事彈劾我,什么我家的雞啄了鄰居的菜,這么點芝麻爛谷子的小事你都要上本彈劾,當街殺人傷人之事,在你眼里卻不值一提了。 真是好個大齊的言官,我幸虧不是高家祖宗,見到子孫這樣做虛偽兩面派之人,說不定會被從地里氣活過來!” “還有李侍郎,最近我天天見你從平康坊腿腳發軟晃蕩出來,瞧你現在眼底還青呢著。你家里老母親臥病在床已久,你的孝心都盡到花樓的姐兒身上去了,你真是大大的孝子,火坑大孝子啊!” 張府尹插著腰一通指指點點,將官員們偷看寡婦洗澡的事都大聲講了出來,自顧自說得唾沫橫飛。 他聲音又尖又高亢,將官員們急赤白臉的反駁全部壓了下去,逗得圍觀閑人哄堂大笑,不斷拍掌叫好,簡直比戲臺上唱戲還要精彩。 他長長歇了口氣,最后才對著白發老者們語重心長地道:“攔御駕是要被打板子的,你們只怕一板子打下去家里就得辦喪事,本官敬你們年歲已高老糊涂了,這次就大喜大悲網開一面,不打你們板子了,讓家里的子孫來抵罪吧。 反正愛子心無盡,愛長輩也當同理。鐵塔,將他們送回家,把他們的家人抓進府衙來代長輩領罰!” 老者們不過拿了銀子,被人半慫恿半威脅著前來攔御駕,還哄騙他們說法不責眾,圣上仁慈,定不會當著眾人的面責罰他們。 這時有人聽到要治家人的罪,嚇得當場暈了過去,其他人也開始哭著磕頭求饒。 差役在羽林軍的幫助下,將老者們拖了下去,張府尹抱著雙臂冷眼看著神情各異的官員們,拉長著聲音道:“還有你們,煽動百姓陷害大齊忠良,圣上都親自前去英國公府探望吳國大長公主,表明待事情查清楚之后即可放他回府。 你們卻跳出來指責圣上,讓人以為英國公犯了砍頭的大罪,以后不能再走出大牢了,此等居心該當何罪,我不過區區一府尹不敢判定,照輕了猜測,應當是叛國之罪吧!” “你!張棕你少血口噴人,我們只是見老者們可憐,言官本就該為百姓請命,讓百姓的聲音上達天聽,不被你等人蒙蔽。再說此事又與你何干,你算那根蔥,居然跳出來管著我們了!” 張府尹朝天翻了個白眼,故意走到跪著的高御面前,氣得他忙跳了起來不肯被占了便宜去。 “高御史,我可是肩負著保護京城百姓平安之責,你跪在這里造成嚴重的街頭混亂,鐵塔,帶高御史回衙門去,按律打板子!” 黑臉壯漢聞聲立刻撲過去,大手如蒲扇揪住了高御史,嘿嘿笑道:“高御史得罪了,小的也是按規矩辦事,你莫怪罪小的。” 其他官員見高御史被抓住不放,罵也罵不過張府尹,比無賴他更是無賴的祖宗,好漢不吃眼前虧,慌忙爬起來,虛張聲勢罵道:“我們不跟你一般見識,走,你且等著瞧!” 御駕又緩緩前行,霍讓睜開了雙眼,嘴角露出了絲笑意道:“黃貴,這些人你可都記下了,御史該彈劾的彈劾,能罷免幾個總是好事,這一趟出來真是太值了。” 明令儀也很快得知了街頭的鬧劇,雖說先前問過乾一,霍讓安排得天衣無縫,杜相查不出明顯的證據,心中卻還是憂慮緊張。 霍讓與杜相一系的爭斗已經愈來愈烈,曾退之回到府里之后經常大發雷霆,隨從小廝都不敢輕易上前,許姨娘哭哭啼啼去狀告長平頂撞她,也被大罵了一通,連著長平也被打了十板子,幸好動手的護衛是平時要好的兄弟,他才只受了些皮外傷。 許姨娘雖然受了氣,卻極其聰明,見曾退之根本無心管府里的這攤子事,前院晉哥兒她鞭長莫及管不到,嵐姐兒小孫氏都被她欺負了個遍,甚至明令儀的院子她也想插上一腳,成日像是秋后的螞蚱般上躥下跳忙著找茬。 到了數九嚴寒的天氣,嵐姐兒的院子里沒有炭,被凍得手腳都長滿了凍瘡。奶嬤嬤無奈之下又偷偷來偏院求了明令儀幾次,她雖然沒有見奶嬤嬤,還是讓夏薇給了些炭,加上些厚衣物吃食讓她帶回去。 偏院的西南角有個小小的梅園,里面的梅花已經爭先開放,就是在偏院里也時常能聞到陣陣幽香,夏薇經常去去剪上幾枝回來插在花瓶里。 秦嬤嬤見她剪回來的花枝,上面的花開得熱鬧極了,一朵接一朵,笑得合不攏嘴:“哎喲,夫人你看,我敢保證啊,夏薇定是故意找了開得最茂盛的那枝剪了回來。” 夏薇不服氣了,擺弄著花瓶里的花枝,偏著頭左右欣賞之后,爭辯道:“你瞧這上面的花開得多好看,賞花賞花,賞的不是花難道賞樹葉樹枝?” 秦嬤嬤愣住了,瞪著她道:“竟然還說了一堆歪理,罷了罷了我說不過你,走吧,我帶你去剪,教你怎么尋好看的,這賞梅啊,一形二色三韻四聞,里面的學問可多著呢。” 夏薇聽得腦袋直發暈,見明令儀坐在窗欞下,手里捧著本書只管笑著看著她們不說話,這段時日她又瘦了許多,大多數時候都枯坐在案幾前,對著一堆紙片挪來挪去,心中一動干脆上前道:“夫人,梅園雖然小,里面各種梅都有,開得可好看了,你也與我們一同前去吧。” 秦嬤嬤見明令儀這段時日勞心勞神,卻又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心里暗自擔憂,想著她能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忙著附和道:“夏薇說得對,梅園雖然只有巴掌大點的地方,里面種的卻都是一些名貴的梅花,也已經有了些年頭,還勉強值得看一看。” 明令儀不忍拂了她們一片好意,在屋里呆著也憋悶,她放下書笑道:“好,我跟你們一起去剪,也學學這賞梅中的學問。” 秦嬤嬤喜得忙去拿了風帽伺候她穿上,幾人帶上剪子走出偏院,沿著小徑拐進梅園,見里面各色梅樹已經競相開放,幽香夾在冷風中撲鼻而來,令人頓時神清氣爽。 幾人才在一顆綠萼梅邊站定,便聽到身后傳來了許姨娘尖利的聲音:“夫人真是有雅興,這么冷的天氣不好好在偏院呆著,居然也到梅園來了。” 明令儀連頭也沒回,見頭頂斜出來的一枝上花骨朵含苞待放,拿著剪刀順手剪了下來,笑著對秦嬤嬤道:“你瞧這枝如何?” 秦嬤嬤也不理會許姨娘,接過去只管贊道:“樹枝遒勁,頗有些君子嶙峋之意,夫人的眼光那自是一等一的好。” 許姨娘見不僅明令儀裊裊婷婷立在樹下,淺笑嫣然姿態嫻靜,雪白的面孔襯著綠色梅花,美得像是一副畫卷,心中不由得妒忌橫生。 見她不把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連著她的下人也不把自己當回事,眼里更是淬滿了怨毒,找借口罵道:“好個不懂規矩的賤人,見著主子也不知道見禮,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明令儀眼神微沉,剪刀喀嚓一聲,剪下了大拇指粗的花枝,冷聲道:“走吧,這里臟了,連著梅花也臭不可聞,待來年春天把這些梅樹都拔了,重新去尋新的來種上。” 許姨娘聽到剪刀清脆的聲音,忍不住頭皮發麻。聽到明令儀言中之意在罵自己臟了梅園,上前兩步氣急敗壞地道:“你罵誰臟臭,有些人身上流著蠻子胡人的血,祖上吃生rou裹獸皮,露胳膊露腿身子都遮不全,老子死了兒子連老子的妻妾都一并繼承了去,不知禮義廉恥人倫道德,生下一堆下賤的雜種......” 突然,她的罵聲嘎然而止,明令儀手上的剪刀抵在了她脖子上,冰冷的尖頭泛著寒意,嚇得她簌簌發抖。 “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不過是個外強中干的。”明令儀呲笑出聲,拿著剪刀在她臉上拍了幾下,聲音比天氣還要冷上幾分:“下次嘴里再污穢不堪,先一顆顆拔掉你的牙,再扒掉你的舌頭,不信的話你盡管試試。” 許姨娘見明令儀拿開了剪刀,懼意散了幾分,被她這樣當面侮辱恐嚇,各種委屈憤怒涌上心頭,漲紅了面孔尖聲道:“你敢!有本事你就動手啊,你娘家人正在西北等著你呢,正好去了一家可以團聚!” 她話音剛落,院子里的丫鬟提著裙角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急著道:“姨娘不好了,老夫人身邊的老嬤嬤親自來府里找你,讓你趕緊回娘家一趟,說是翰林大人快不行了……” 第58章 無 許翰林每天早晨起床洗漱后, 從不在家用早飯,無論刮風下雨,雷打不動到甜水巷的藥茶鋪子里, 喝上一碗nongnong的藥湯,配著兩個從隔壁店鋪的送來羊rou包子。小廝駕著馬車等在巷子門口, 待他吃飽喝足再去翰林院或者回許府。 這天他照常吃完出來, 巷子口卻鬧了起來, 好幾個潑皮糾纏毆打成一團,他躲讓不及被莫名其妙卷了進去,蒙著頭大聲高嚷呼救, 潑皮們卻沒人理會, 拳□□加亂打一氣。 小廝在巷子外聽到里面的吵鬧, 忙跑上前去想要幫忙拉開許翰林, 只聽到一聲熟悉的慘叫傳來, 原本打得正起勁的潑皮們瞬間住了手,嚇得如作鳥獸散,撒腿跑了個無影無蹤。 許翰林彎腰痛苦呻.吟,右手掌對翻了過來垂在身前,小廝嚇得臉色都變了, 腿腳發軟上前扶住他,熟悉的店家伙計也趕上來幫忙,一起將許翰林攙扶到了馬車上,焦急地道:“這可如何了得,快去請太醫吧, 孫翰林可是讀書人,要是手沒了,以后怎么寫字啊。” 小廝已經慌得沒了主意, 忙駕著馬車飛快回了府,太醫趕來診治包扎之后,嘆息著道:“翰林這手傷得太厲害,骨頭都碎了,以后只怕是廢了。” 原本就疼得迷迷糊糊的許翰林聽到這句話,登時暈死了過去。 許姨娘趕回去之后,就看到許翰林半倚靠在床榻上,眼神呆滯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毫無生機。她眼眶一熱喚了聲:“阿爹。” 許翰林一動未動,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仍然呆呆看著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