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那你換張小的。”明令儀白了他一眼,忙著整理頭發衣衫,她出來這么久,只怕秦嬤嬤與夏薇要急死了。 霍讓不滿意她的敷衍,偷得甜蜜之后根本不想放她離開,只悶悶不樂看著她:“不換,換了你睡哪里呢?” 明令儀被他說得臉又泛紅,不由得抿了下嘴唇,想起自己根本沒有帶口脂來,被他吃光了連補都沒得補。 “我嘴唇上還有,要不要給你補上?”霍讓瞧著她的動作,笑著上前一步,作勢要給她補口脂。 “再胡說揍你啊。”明令儀瞄了一眼他唇角的紅痕,忙道:“你也快去整理一下,銅鏡呢?” 霍讓不情不愿地去拿了銅鏡來放在案幾上,她坐在凳子上對鏡理妝,他站在她身后看著鏡子里的兩人,伸手抹了抹唇角沾上的口脂,然后將手指點在了銅鏡上:“留著痕跡在這里,我只要一照鏡子就能想起你。” 見光潔可鑒的鏡面上多了突兀的一點,明令儀又忍不住笑彎了眼,怕再與他胡鬧下去再也收不了場,匆匆整理完畢忙起身道:“我們快走吧。” 霍讓滿身的不情愿,長吁短嘆帶著她走往外走,到了殿門邊頓了下,神情說不出的落寞:“我時常在這里,盼著阿娘能走來。后來我又盼著你能走進來,韶光易逝,美夢總是太短暫。” 明令儀能體會他的心情,在這里的短暫相會,不過是兩人在刀光血影日子里偷來的片刻溫暖。他們沉默著回到原處,他戀戀不舍地放開她:“等下我來看你。” 明令儀一時摸不清他話里的意思,他說完便匆匆離去,她也來不及去問。凈房邊的甬道處,秦嬤嬤與夏薇已如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在那里探頭張望,待見到她時幾乎都快哭了,忙不迭小跑著迎了上來。 “夫人,哎喲你終于回來了,我與夏薇都嚇死了。”秦嬤嬤飛快地四下張望,低聲急急地道:“皇后娘娘先前打這經過,見到只我們在這里,還特意差人來問你去了何處,還是夏薇機靈,說你著了涼腸胃有些不舒服,又去了凈房。” “我們快回去吧,不然筵席該散了。”夏薇急著上下打量著她,愣了下問道:“夫人你的口脂呢?” 秦嬤嬤是過來人,悄悄擰了把夏薇,干笑著sao:“這口脂又不能長在嘴上,當然一會就沒了。” 夏薇手臂吃痛腦子倒靈光許多,她偷笑了下也不再問。三人回去筵席上,杜太后林老夫人等正起身離開,吳國大長公主先看到她們,皺眉問道:“怎地去這么久?” 明令儀撫摸了下肚子,歉意地垂下了頭。林老夫人眼尖,立刻對她招了招手:“我們受不了吵鬧,去旁邊殿坐著吃茶說會話,你隨我們來。” 大家一起到了偏殿歇下,林老夫人這才關心地問道:“可是肚子不舒服?現在早晚已有些涼,莫要再吃冰了。” “沒事,等下就好了。多謝老夫人關心。”明令儀頷首施禮道謝,那邊吳國大長公主不悅地道:“婦人就要忌諱口舌之欲,身子太過寒涼不易受孕,怎么能為夫家開枝散葉?” 明令儀只垂首不語,杜琇聽著卻覺得十分刺耳,臉色紅白交加,猛地抬起頭恨恨看了過去。林老夫人瞧在眼里,忙出聲打圓場道:“這懷孕又不是女人一人的事,就跟那種地一樣,總得農人先下種施肥,地里才能長出莊稼來。” 吳國大長公主點點頭道:“這倒是有道理。不過圣上后宮迄今無子,先前我還喚了宗正來罵過他一通,總不能讓霍家江山斷了后,得讓他想出個法子來。” 杜太后神情懨懨倚靠在軟塌上,聞言掀起眼皮斜了吳國大長公主一眼,又垂下眼簾蘑不做聲。杜琇被林老夫人一打岔,察覺到自己的不妥,聽吳國大長公主的意思又是在替自己著想,心里的怨氣也消散了些。 “參見圣上。”這時聽到殿外的宮女小黃門此起彼伏施禮請安,霍讓隨即大踏步走了進來,屋內的夫人們也立即起身跟著施禮參拜。 “無需多禮,起來吧。”霍讓隨意抬了抬手,目光掃過明令儀,在她唇上略微停頓之后便移開了,上前對著杜太后與吳國大長公主叉手施禮。 明令儀這才明白他說來看自己是何意,不著痕跡抬眼看去,杜琇神色既尷尬又委屈,卻不時偷偷打量著他,杜太后板著臉,神情陰霾,連看都未看他一眼。 她既想笑又生氣,不過分開這么一會他就迫不及待跟了來,簡直是自投羅網白找一身不自在。 “圣上來了正好,我正要差人去找你呢。”吳國大長公主見他坐下之后,旁邊也就一些宗室親近之人,直言不諱地道:“先前我還說到圣上的子嗣之事,你打算拖到什么時候去?” 霍讓慵懶地斜靠在軟塌上,挑了挑眉道:“姑祖母,你年紀這么大,早就該頤養天年,霍家子孫江山之事,你就少cao些心吧。” “我能少cao心嗎?待以后下去見到霍家祖宗,我該如何向他們交待?”吳國大長公主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吊兒郎當的樣子就來氣。 怪不得杜相說他異于常人常常愛發瘋,要不是先皇就剩下他這么個兒子,她哪會跟他費這么多口舌,早就聯合宗室廢了他。 “姑祖母下去之后,若是真能見到霍家祖宗,你該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只管實話實說,不用半點掩飾謊言,祖宗們心里自會有數。” 霍讓一本正經地回答完,又用纏著紗布的傷手去端茶杯,停頓了下又收回手,失笑道:“倒忘了手上有傷,不能隨意動彈。 姑祖母,這點你下去也別忘了告訴列祖列宗,他們的帝王子孫手曾重傷,留下了永久疤痕,身體發膚來自父母,不敢隨意損傷,我的不敬不孝之處再多加一條吧。” 他拿著傷手晃來晃去,吳國大長公主聽他根本是話中有話,罵自己愧對霍氏祖宗,偏偏他還說得鄭重其事,氣得她臉色鐵青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杜太后也覺著臉上掛不住,見他根本就是故意來攪局,將茶杯重重摜在案幾上,起身冷冷地道:“我乏了,大家都散了吧。” 屋里的人神色各異,忙起身恭送杜太后離開,霍讓閑閑站起身,似笑非笑地掃了大家一眼,旋即轉身大步離去。 大家三三兩兩往外走,明令儀走在最后,吳國大長公主走了幾步停下來,抬手招呼著她上前,“小孫氏過幾天就進門,你多看顧著她一些,以后你們姐妹和睦,互相扶持也有個照應。” 明令儀只覺著荒唐透頂,想笑又強忍住忙低頭應是,吳國大長公主見她姿態謙和恭敬,先前在霍讓那里受的氣散了些,這才滿意地離開。 到了宮門口,明令儀遠遠地就瞧見曾退之背著手站在馬車旁邊,神色慢慢淡了下來。 他見到她們的轎子落地,向前走了幾步,又覺得太過心急,忙生生止住了腳步。等到明令儀走近了,眼神飄忽上下打量著她,竟脫口而出道:“你嘴上口脂呢,早上時我見著還在。” 明令儀見著他猴急的樣子,心里說不出的厭惡,微微一笑道:“吃沒了。” 曾退之說出口后就覺著尷尬,順勢轉了話題道:“怎么這么久才出來,別人都早已離開了。” 明令儀笑意更甚:“吳國大長公主叫住我說了幾句話,商議了小孫氏進門之事,恰逢國公爺雙喜臨門,就一時高興多說了幾句。” 曾退之頓了下,竟莫名其妙心虛,咳了咳道:“走吧,天色已不早了。” 明令儀見他幾乎落荒而逃般上了馬車,并沒有覺著輕松,反而更加覺著棘手起來。 馬車到了府里二門處停下,明令儀馬車在前,一下車見到眼前的陣勢,真正大吃一驚。 許姨娘與趙姨娘臉上帶著淚痕,還在楚楚可憐地流淚,丫鬟嬤嬤立在她們身后,晉哥兒與泰哥兒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各自站在她們身邊,雙方像是楚河漢界割據,劍拔弩張局勢緊張。 曾退之的馬車片刻后也到了,他甫一下車,兩個姨娘就像是見到肥rou的狗,立即朝他撲了過去,扯著他的衣衫袖子,爭著凄凄切切哭喊道:“國公爺啊,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第48章 無 “住嘴!”曾退之所有的躊躇滿志, 被眼前的亂象瞬間沖得無影無蹤,鐵青著臉一聲怒喝,哭喊聲戛然而止。 他暴怒中帶著說不出的疲憊, 手指胡亂指著兩個姨娘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個個說!” 許姨娘搶先流淚道:“晉哥兒見泰哥兒寫完了先生布置的大字, 心生嫉恨二話不說搶過去撕了, 泰哥兒去跟他理論, 他竟然伸手就是一拳揍到泰哥兒臉上,他還嫌打得不夠,上前將泰哥兒撲倒在地, 按在地上拳打腳踢。” 她拉過泰哥兒, 指著他胖乎乎臉頰上的青青紫紫, 心疼得泣不成聲:“國公爺, 雖然晉哥兒成了嫡子, 可他們終是同一父親的親生兄弟,他小小年紀竟敢如此狠毒,以后他若是繼承了國公府,哪還有泰哥兒的活路啊。” 曾退之看著泰哥兒萎靡不振的模樣,憐愛地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他卻一下尖叫起來:“疼,疼!” 趙姨娘偷偷掐了把晉哥兒,他吃痛也張嘴大哭起來:“哎喲,好痛!” “國公爺啊,你看泰哥兒比晉哥兒還高壯幾分, 兩兄弟不過是鬧著玩,晉哥兒能將泰哥兒按著打?許姨娘愛子心切我知道,可她未免也太夸大其詞。 你瞧晉哥兒的臉, 還不是被抓得破了相。我可憐的晉哥兒,要是以后留了疤,讀書考學出仕說親都要受影響,以后說不定就成了個廢人了啊。” 趙姨娘將張嘴大哭的晉哥兒拉到跟前,他的鼻涕泡破裂糊在破了的嘴角上,看得曾退之嫌棄地皺起了眉頭,沒好氣地道:“給老子擦干凈,真是個小混賬,瞧你臟得那熊樣。” 雖然口中罵晉哥兒,他還是掏出帕子來,親手擦去了晉哥兒的鼻涕,瞪眼訓斥道:“泰哥兒比你小半歲,是你的弟弟,長兄如父,兄弟就該友愛手足,怎么能動手打人!” “阿爹胡說!”晉哥兒根本不怕曾退之,立即反駁道:“阿爹怎么不友愛二叔,二叔也是你的親弟弟,可二叔一家從來不敢回京,因為二叔是庶出,跟泰哥兒一樣,是小妾生的賤種!” “混賬!”曾退之沒想到晉哥兒竟然敢如此頂嘴,氣得全身直發抖,抬起手掌就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他常年習武,晉哥兒一下被打得頭嗡嗡作響,鼻子鮮血直冒,抽噎著連哭都哭不出來。 趙姨娘尖叫一聲撲上去,摟住晉哥兒將他的頭往上抬,還用帕子試圖堵住他不斷往外冒血的鼻孔。 曾退之從來沒有對孩子動過一根手指,這次也是氣急了,打完之后就又悔又心痛,吼道:“去叫王大夫來,你們都是死人嗎!” 王大夫背著醫藥箱,被下人扯著急匆匆趕了來,隨后跟來的還有徐延年,他們看到門口的熱鬧,也頓時傻了眼。 “快讓他躺低些。”王大夫急聲下令,曾退之見趙姨娘顫抖著手沒了主意,忙將晉哥兒接過去摟在懷里。王大夫又是扎針,又是拿紗布堵,晉哥兒喉嚨直咕隆隆作響,急得手腳亂登。 明令儀靜靜瞧著眼前的鬧劇,心中說不出的厭倦,曾退之枉為人夫人父,他唯一對得起的,怕是只有他自己。 她思慮再三之后,緩步上前沉聲道:“把他扶起來坐著,輕輕捏住他的鼻翼。” 趙姨娘本來在旁邊束手無策流淚,聽到她的話當即厲聲尖叫起來,像是要吃人一樣恨不得撲過來將她撕得粉碎:“夫人,晉哥兒也叫你一聲母親,你就這么巴不得他死嗎?” 曾退之頭也不抬,煩惱地道:“明氏你回你的院子,這里沒你的事,你不懂就不要瞎摻和。” 許姨娘神情是止不住的幸災樂禍,看著一身命婦服,與尋常判若兩人的明令儀,眼中又閃爍著隱隱的嫉妒恨意,陰陽怪氣地道:“夫人,可不是誰都懂治病,如果只看了幾本書便充當懸壺濟世的大夫,那要真正的大夫還有何用。” 明令儀只管說完,他們聽不聽是他們的事。她只淡淡掃了一眼書卷氣與淡然蕩然無存,變得尖酸刻薄的許姨娘,突然愣住了。 依靠在她懷里的泰哥兒,神情癡呆眼神茫然,頻頻點頭昏昏欲睡。先前他還在笑嘻嘻地看著晉哥兒挨打,此時好像眼前的一切他都沒了興趣。 她心中悲涼,雙手適合道:“阿彌陀佛。” 然后不再去看,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先前留在明莊的兩家陪房終于回到了府里,明令儀將他們做好了安排,如今偏院不說銅墻鐵壁,至少不會再如以前,阿貓阿狗都能隨便闖進來。 她想著先前門口的混亂,立即吩咐道:“嬤嬤,你出去吩咐大家一聲,一定不要出去亂走動,府里要出亂子了。” 秦嬤嬤雖然不知所以然,還是依言出去傳話了,不一會她回到屋子,神色驚慌:“夫人,真出大事了,泰哥兒吐個不停,都神志不清了。王大夫說自己治不好,府里已經差人去請了太醫正來醫治。” 泰哥兒的傷,在明令儀以前的世間都危險萬分,請太醫正來診治,跟燒香拜菩薩保佑也沒什么區別。她問道:“晉哥兒的鼻血止住了嗎?” 秦嬤嬤又憤怒地道:“止住了,他都血流得胖臉發白,直在那里哼哼唧唧。最后還是徐先生當機立斷,用了你的主意才止了血,趙姨娘連聲道謝,就差沒跟徐先生跪下來,半點都沒有提到你。” 夏薇也跟著憤憤不平地道:“這府里要說最壞,晉哥兒第一,以前的齊哥兒是囂張跋扈,可沒什么腦子。這晉哥兒可不一樣,就算是親jiejie嵐姐兒也照打不誤。他不是當著面打,而是背地里使壞,趙姨娘又將他看做眼珠子似的,國公爺也只管著寵,根本就是個大禍害。” “先前他頂撞國公爺與二爺的那些話,他那么小哪里懂這些,還不是平時聽到趙姨娘說了,在背后學了嘴。這做人父母的不能以身作則,能怪得了誰去,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活該!” 秦嬤嬤最恨趙姨娘,狠狠的淬了一口后,又抱怨地道:“夫人就不該出主意,讓他血流而死才好。當年趙姨娘可害苦了你,如今她的報應到了,就該讓她嘗嘗失子之痛。” 明令儀笑了笑道:“誰叫我心善呢。不過成為曾退之的孩子,才是最大的錯誤。” 秦嬤嬤愣了下,長嘆口氣道:“這倒是,這府里從上到下都爛透了,李老夫人就算是臥床不起,還不忘折騰人,我前些日子遇到過汪嬤嬤,她都瘦得不成人形,這么短短的時日,頭發都全白了。” 夏薇也心有余悸地道:“先前趙姨娘身邊的紫藤,比汪嬤嬤還要慘,趙姨娘將所有的過錯都安在了她頭上。說是她欺上瞞下,故意偷了她院子里的東西,想要嫁禍給夫人,聽說被毒啞了后,交給人牙子遠遠發賣了。” 偏院里井然有序,所有人都各司其職安靜呆著,趙姨娘院子里愁云慘淡燈火通明,許姨娘院子里更是徹夜未眠,哭聲一直沒有停過。 太醫正與王大夫,輪流忙碌了一天一夜,泰哥兒還是沒有救過來,在傍晚時分終于去了。 天氣漸漸轉涼,真正入秋的第一場雨終于淅淅瀝瀝下了起來。秋雨纏綿,開始還是蒙蒙細雨,漸漸地越下越大,再大的雨,也掩蓋不住許姨娘發瘋般的哭喊聲。 她已經連著幾天沒有闔眼,眼眶充血,像是瘋子般沖進雨幕,尖聲道:“賤人,我跟你拼了,我跟你拼了!” 曾退之怔怔看著躺在床上了無生機的兒子,聽到許姨娘的哭喊,他要楞一會才聽明白她在說什么,緩緩站起身,閉上眼睛掩去眼底的傷痛,低聲道:“去拉住她,熬副安神湯好好讓她睡一覺。” 他又癡癡看了床上的泰哥兒一陣,才啞聲道:“收斂了吧。” 許姨娘被丫鬟嬤嬤拖了進屋,她衣衫頭發全濕,上前抱住曾退之,嚎啕大哭道:“我們的兒子沒了,泰哥兒還那么小,他還那么小啊!” 曾退之神色木然,任由許姨娘抱著他推搡痛哭。他也不明白,為什么他打了勝仗,官越做越大,年紀輕輕就已位列同相之職,可府里卻愈發倒霉,阿娘重病,又痛失愛妾愛子。 難道,定國公府真應了老姨娘臨死前的詛咒,府里上下都不得好死。 他想起老鎮國公去后,老姨娘被李老夫人強行往口中塞了金子,她死得痛苦又慘烈的模樣。悚然而驚,猛地推開懷里的許姨娘,跌跌撞撞沖出去,一口氣跑進曾氏祠堂,長跪不起。 明令儀更加約束著偏院的下人,不許他們出去走動看熱鬧。現在偏院有了小廚房,天氣涼了之后送上來的飯菜也還是熱乎乎的,此時下雨潮濕又有些冷,吩咐廚房晚上做鍋子吃。 夏薇端著小爐進屋,秦嬤嬤捧著擺放整齊的跟在后面,除了青菜蘿卜粉條,還有切得薄薄的羊rou,銅鍋里裝著乳白色的湯,炭火通紅,里面的湯已經快翻滾。 “廚娘按著你的吩咐,用魚與骨頭熬了湯,又過濾了幾遍,里面一點渣子都沒有。”夏薇最喜歡吃rou,一邊擺芝麻醬料碟子,一邊笑著道:“就是羊rou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