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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將手一抬:“公子請——” 池衍劍眉微挑:“前輩此言差矣,市井之樂,無非貪個閑字,以尊禮論之,豈非無趣?” 那老伯顯然也是學識頗深之人。 突然被他這么一駁,愣愣之下竟一時半句話也答不上。 隨后,池衍笑意從容:“便由守方先吧,莫言在下討了便宜。” 此話聽上去是出于禮讓,畢竟先行一方總是占得先機。 但細思一想,這局他就算輸了,亦能得人敬佩,但若是那殷姑娘輸了,豈不是會將顏面丟得蕩然無存? 那老伯心中不禁嘆服,這年輕人真真是好厲的心思! 眼下他無從反駁,只能為自己尋個臺階下。 老伯捋捋胡須,笑道:“公子說得在理,那般確實生分了,既是以文會友,便勿需講究這許多。” 又是回眸,以目相詢,“那……殷姑娘先來?” 那殷姓女郎倒是未有受氣之相。 依然是那抱臂清高的站姿。 只是她的視線暗凝在池衍身上。 眼前那高貴自若的男人,那平靜淡泊的微笑下深藏的心,她似乎怎么也看不透。 半晌后,那女郎徐徐移開目光。 不自覺收斂些許傲骨,淡然道:“隨意。” 見她無意見,老伯自然喜笑顏開,復敲銅鑼,揚聲示意比試開始。 在人群的吆喝聲中。 那女郎似是隨口說了句:“白日放歌須縱酒。” 池衍散漫接道:“頭白鴛鴦失伴飛。” 女郎轉(zhuǎn)了轉(zhuǎn)眸,“一行白鷺上青天。” 手心被捏緊了些,池衍垂眼看向身邊的小姑娘。 見她黛眉深凝,像是比自己還要焦灼。 池衍淡笑出聲:“中庭地白樹棲鴉。” 隨之那女郎再來,池衍便淡定如斯再擋。 兩人一來一回,次數(shù)多了,都記不清已有多少回合。 臺下的看客個個是目瞪口呆。 畢竟和先前相比,眼下的比試才是真正的精彩紛呈。 便連錦虞都甚是吃驚,清眸蘊極難以置信。 微仰下巴,一眨一眨地,盯著那人完美的側(cè)顏,手里吃剩一半的烤紅薯都涼了。 一開始她還在憂慮,當他常年行軍應是鮮讀詩詞。 卻原來,他這么厲害…… 飛花令還在繼續(xù),臺上臺下皆是時不時捏把汗。 那女郎的速度慢了下來,“……昔時金階白玉堂。” 池衍面不改色接了句:“懷古思鄉(xiāng)共白頭。” 七字循序,下一句該以“白”字壓尾才是。 那殷姓女郎張了張嘴,卻再應不上來。 她初以為是棋峰對手,不想到后面有心無力,竟是自己望塵莫及。 柳眉緊蹙,斂眸思忖良晌。 最后,她有些不甘地攤了攤手:“行,我認輸。” 錦虞眸光陡然轉(zhuǎn)亮。 許是看得心潮澎湃,她憋不住縱聲:“梅須遜雪三分白!” 這回答聽得那殷姓女郎冷傲的面色一青。 輸給那男人她甘拜下風,甚至有幾分仰慕的心思,但他身邊這姑娘,簡直就是在向她挑釁! 不過錦虞卻是沒當回事,語畢,便嬌俏展顏。 烤紅薯不慎掉了地也無動于衷。 她攀著那人的臂膀搖晃,“阿衍哥哥我們贏了!” 臺下掌聲和吶喊經(jīng)久不息。 但池衍眼中只有手邊喜形于色的小姑娘。 他笑言:“開心了?” 錦虞用力點著頭,杏眸流光如瑩:“嗯!” 發(fā)髻兩邊的流蘇玉珠隨著她的動作碰撞清響。 見她雀躍不已,池衍唇角輕輕彎起溫柔的弧度。 拍了拍她的頭,“拿上香,哥哥帶你去祈愿。” 錦虞乖乖應聲,接過那老伯送來的三柱金檀香。 而后片刻不多留,就要和那人下臺離開。 “且慢——” 就在這時,他們被人從身后喚住。 略一側(cè)身,便見那異裝女郎走上前來。 “殷夕蘭。” 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了自己的名字,再又不避不諱地看住那人。 面前的男人風姿俊挺,容貌想必是女子都難不動心。 他給人的感覺,便如同煙嵐薄霧。 每個微笑,每個眼神,都似空谷寧靜,卻是覆沒在迷霧里,叫人永遠濯不清。 但越是如此,越是誘人向往。 殷夕蘭眼底毫不掩藏欣賞和傾慕,“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池衍一貫是那云淡風輕的神情。 淡淡回了句,倒是沒讓她太難看,“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如此明確的拒絕,殷夕蘭卻并未不悅。 只將眸挑向他牽著的那人,“這是令妹?” 見她問到自己,錦虞微頓一瞬。 眼前這女子,身形修挑,一張鵝蛋臉漂亮卻盡透清高,掃射而來的雙目如寒江傲冷。 繡編彩辮,百蝶紫襖的,顯然并非中原人。 但不管她從何處而來,那目之所及的敵意太過明顯。 且她看那人時,是恨不得眼睛長在他身上。 錦虞突然便有些不樂意了。 她秀眉一凝,理直氣壯回道:“不是,我不是他meimei。” 說罷,還故意將小手挽上那人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