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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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圣上的意思,卻多少有幾分特殊的意味。新人入宮第一晚便承恩,這在后宮又得驚起多大的風浪? 薛公公雖是這樣想著,面上卻并沒有露出太大的神色。這帝王的心思難測,倒也不是無法揣測,只不過,唯一不變的就是后宮的女人,你以為你是得沐天恩了,實際上,有些東西,誰又能看的透呢? 好在,他一個內侍,在宮里混了大半輩子了,這些起起伏伏,也早就不甚在意了。為人奴才的,尤其是在明光宮當值,最要緊的不是小心,而是分的清楚主次。自個兒的主子,可不是后宮的那些個女人。 薛公公領了旨退了出來,就到鐘粹宮傳旨去了。一宮主位,連圣上都給幾分面子,更不用說他們這些下頭的人了。不過,就不知道這德主子是不是個懂的分寸的了。 一會兒子的功夫,想必整個后宮都要睡得不踏實了。 鐘粹宮的院內,跪在地上的女人聽完內侍口中的話,臉上的 欣喜怎么掩也掩飾不住。這入宮的第一天,就被翻了牌子,怪不得母親說皇上對身為大將軍的父親很是看重,進了宮里,自是待她不一般。 “娘娘,奴才給娘娘道喜了!”薛公公俯□子,臉上堆滿了笑意。 張幼儀看了眼面無白須的內侍,心中掠過一絲的厭惡,這后宮之中,若說有什么讓她覺得膈應的,那就是這些個陰不陰陽不陽的東西。 “嗯,都是圣上隆恩,你先退下吧!”張幼儀拿起繡帕掩了掩嘴角,側身避了避。 跟在薛公公身后的兩個小太監俱是大驚,這德妃娘娘,可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說起薛公公,在宮里可是不一般的人,身為奴才能夠侍奉兩代帝王,那得有多大的本事?更不用說,從新帝登基到現在,這宮里的奴才哪一個看不明白圣上的隆恩。 雖是這樣,兩人卻是不動聲色的立在一邊。這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只望這德妃娘娘能夠圣恩獨寵,否則...... 薛公公聞得這話,面上沒有露出絲毫的異樣,只是恭敬的退了下來。只有身旁的幾人能看的到他眼中的深意,身為內侍,最忌諱的東西可不就是那檔子事兒嗎? “公公?”身后一個長得清秀的小太監忐忑的開口。 “嗯?”薛公公抬了抬眼,朝他看了過去,半晌才拋出了一句話:“這圣上的意思你們還不明白,德妃娘娘這里,日后可得妥帖著點兒,別出了什么岔子。” 小太監有些摸不著頭腦卻還是點了點頭,卻又聽薛公公不輕不重的吩咐道:“今個兒入宮的幾位娘娘,想必也很想知道圣上的意思,差人傳過話去吧,可別讓幾位主子等急了。”說著面上掛了幾分晦澀不明的神色。 “是,奴才這就去辦!”身后的小太監機靈,這話一出哪里還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也是,入了宮不把他們這些人當人看的,倒要她們瞧瞧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小太監得令,幾下就跑的沒影兒了。長長的宮道上,忽明忽暗的橙光顯得格外的幽深。 后宮之中,因著帝王的一道旨意,乍然驚動了。 凝芷宮內,蕭清瑜倚在榻上,手里拿著一本書認認真真的看著,一會兒還很有興致的輕笑兩聲。這樣的神態,倒讓立在身側的丫頭琳瑯按耐不住了。 “娘娘,虧您還能看的進去。”琳瑯跺一跺腳,急急的叫到。 > “怎么了?”蕭清瑜抬了抬眼,裝作不解的問道。 “娘娘!”琳瑯沒好氣的叫了出來,這丫頭,真真是越發的放縱了。不過,這樣性子,才不至于太無趣。 蕭清瑜莞爾笑了笑,這才放下了手里的書,:“去,給主子我倒杯茶去。” 琳瑯朝她瞅了一眼,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這才朝桌前走去,片刻,就端了過來,遞到她的手中。 “這消息是怎么傳過來的?”蕭清瑜吹了一下,輕輕的抿了一口,這才正色的問道。 “是守夜的奴才傳的,至于其他的奴婢就不清楚了,再說,這圣上的旨意一下,可不就傳來了嗎?” 蕭清瑜斂了斂眉,心中卻是有些好笑:“話雖沒錯,不過,你不覺得,還是有些太快了嗎?”從明光宮到鐘粹宮,路程雖不遠卻也有些距離,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片刻的功夫,她這邊就知道了。若不是特意而為,蕭清瑜找不到其他的解釋。 琳瑯不解的問道:“娘娘的意思......” “琳瑯,你覺得鐘粹宮的主子是不是很幸運?”蕭清瑜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微微皺了皺眉。 琳瑯沉思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驚呼一聲,不敢置信的問道:“您的意思是皇上......”若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 蕭清瑜似真似假的說道:“不管是不是皇上,現在德妃都避免不了成為眾人的眼中釘。” 說完這話,她才微微揚起唇角,眸中溢出了一絲笑意。這后宮之中,固然是怕失寵,可最怕的還是做那眾人眼中的靶子。女人的嫉妒,就向那爐中的火星,微微一點就能蔓延開來。 德妃承寵倒讓她松了一口氣,好在,明光宮的那位,選中的第一顆棋子不是她。是她不夠分量還是?不過,這些事情,就不是她能揣測的了,指不定,在帝王的心中,這樣的分量才不輕不重剛剛好,不是嗎? 蕭清瑜輕輕的撫在茶盞上,不動聲色的說道:“吩咐下去,叫眾人都不要招惹鐘粹宮的人,能避則避。”既然已經燃了起來,那她就再加吧火吧,后宮里,最不缺的就是妒忌。 琳瑯聞言,朝繡榻上的主子看了一眼,只見她還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只是那雙明眸,卻顯得格外的分明。這一刻,琳瑯覺得,她的小姐,也許本該就是這樣的。就如她所說,后宮之中,永遠都容不下鋒芒畢露的女人。< br> 這一夜,有很多人都無法入眠,其中還包括早就入宮的蘭貴人。 “主子,天色不早了,歇著吧!”說話的是她身邊的大宮女翠兒。跟在貴人身邊多年,她自是知道主子的心思。只不過,這些事情,即便她擔心也沒有半分的作用。 身為后宮的女人,想要活的舒心,就不能在這事兒上計較。不過,話又說回來,入了后宮,還有什么其他的可以計較呢? “翠兒,聽說,三宮的主位娘娘今日都進宮了?”蘭貴人蹙了蹙眉,眸中卻透出一絲的怨憤。是了,身為女人,最介意的就是自己的枕邊人看上別的女人。可笑的是,她還不能表現出半分的怨氣。 一個小小的貴人,拿什么和那些人斗呢?她沒有那個資格,從來都沒有過。即便之前淳皇后在時,她也只不過是一個任人擺弄的棋子。不變的是,她這顆棋子,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如果能夠選擇,她寧愿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宮女,只是,這世上沒有如果,有的只是冷冰冰的事實。 是了,如今的她,是個身份尷尬的貴人,若不是皇上憐惜,她又如何能夠好端端的坐在這里,恐怕,等待她的會是三尺白綾或是凄涼的冷宮。 她的嘴角勾起一絲苦笑,眼神暗了暗,半晌才站起身來。不管怎樣,人總是要活下去的,不是嗎?既然愛上了皇位上的那個人,她一生都注定要和別人周旋下去。 因為,她的愛,容不得別人半分的看輕。她看著香爐里的縷縷幽香,唇角勾勒出一個淡淡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抽了,代發~ ☆、拜見太后 凝芷宮內,琳瑯細心的給蕭清瑜簪上一支海棠滴翠碧玉簪,銅鏡中的女子,皮膚細膩柔滑就像羊脂玉一般,細長的睫毛淡淡的垂了下來,耳邊一條細細的流蘇搖曳生姿。 “主子,是不是素了點兒?”琳瑯看著蕭清瑜一襲淡藍色的紗裙,并沒有任何的青玉配飾,這樣的妝容,肯定一下子就被壓下去了。 蕭清瑜看著鏡中的自己,莞爾一笑并沒有開口。這后宮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再說,一會兒去拜見太后,穿的太過隆重了倒顯得刻意。現在這樣,不淺不淡,剛剛好。既不出挑,又不刻意低調,她自然懂得,一味的低調其實就是高調了。 待梳妝完畢,蕭清瑜這才站起身來,看向身旁的琳瑯,開口問道:“鐘粹宮的那位有什么消息?” 琳瑯倒茶的手微微一頓,這才回道:“主子,皇上今兒個傳了口諭,體諒德妃娘娘初次承恩,特免去了鳳棲宮的請安。”說完這話,這才小心翼翼的瞧了瞧蕭清瑜的臉色,見她并未發作,這才安下心來。 蕭清瑜微微挑眉,嘴角不由得揚起一個幅度。如此深厚的寵愛,她該妒忌嗎?先不說她與這位新帝根本就尚未謀面,即便如此,她又怎敢奢望這般的寵愛? 看似深寵,實則陷入險境,這帝王的手段,的確果斷的很,一個女人的生死,他從來也不會放在心上。在這后宮之中,后妃的命數,恐怕也如螻蟻一般。 “娘娘?”琳瑯瞧著她的神色,倒有些看不明白了。 蕭清瑜回神莞爾一笑,伸手按在她的手上,緩緩問道:“除了皇上的寵愛,你可還看見別的?” 琳瑯心中不由得一沉,不確定的問道:“娘娘指的可是這后宮的妒忌,可是有皇恩眷顧,想來別人暫時也不敢有什么動作吧?”琳瑯抬了抬眼,看向了端坐在那里的人。 蕭清瑜淡笑搖了搖頭,微微揚起唇角:“這后宮的妒忌向來存在,如果循序漸進倒也未嘗不可。不過,這鐘粹宮的主子,隆恩過重,你猜猜看,最后坐不住的會是哪位?” 說完這話,她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玩味。這才剛入宮,好戲就上演了。她還自認為自己是個急性子,怎料,明光宮的那位,動作更是快的讓人始料未及。 她的明眸微動,睫毛淡淡的垂了下來,她很慶幸,如今處在風口浪尖上的,不是她。不然,這 一刻,她哪里還能安安靜靜的坐在這里? “主子,時候不早了,該動身了。”琳瑯柔聲提醒。 蕭清瑜點了點頭,這才站起身來,由琳瑯扶著緩步走了出去,外邊的冷風一吹,她的心中卻越發的清明起來。這一刻,才是真正的開始。 太后的居所鳳棲宮,侍奉的宮女恭恭敬敬的退了出來,只留下掌事的崔姑姑留在內堂給這位風韻猶存的太后娘娘梳妝。崔姑姑動作輕柔細心,舉止投足間自由幾分常人所沒有的熟稔。 “方才薛公公來是有什么事嗎?”繡墩上的女人漫不經心的問道,只在她的眉目間留有讓人無法忽視的光彩。 崔姑姑怔了一下,小聲的回道:“是鐘粹宮的主子,皇上下旨免了這位娘娘今日的請安。”話說到最后,猶自懷著幾分揣測。這位小主子,可是她看著長大的,自小便是個極有主意的,比起先帝來手段越發的果斷。如今這般,她倒有些看不明白了。 太后點了點頭,面上卻沒有一分的異色,她的兒子,她還能不清楚嗎?這般動作,很明顯是特意而為。既然如此,她也得有些表示,不是嗎? “將那支紅瑪瑙歩搖賞給鐘粹宮吧!”說完抬了抬眼,盯著鏡中自己的容顏。二十多年的時光,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孩兒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這一襲威嚴端重的服制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力。不過,這也意味著,她這一生,注定要消磨在這深宮之中了。也許,就像他所說的那般,她本就是屬于皇室的女人,一般的男人,無法征服她的心。 崔姑姑點了點頭:“奴婢自會親自送去!只是,皇上的意思?” 太后像是沒聽到似的,徑自低頭不語,半晌才說道:“皇上那邊,自有他的主意,你還看不明白嗎?”說完朝身側的人看了一眼,眼中盡是不信。 崔姑姑兀自笑了笑,福了福身子:“娘娘,可別折煞奴婢了,奴婢哪敢妄測圣意。”雖是這樣,眼中倒有幾分了然的意思。只不過,她想不清楚的是,這鎮遠大將軍,何以讓圣上這般看重,別是...... 沉思間,有小太監在外回道:“啟稟太后娘娘,賢妃和淑妃還有蘭貴人來給娘娘請安了。” 太后點了點頭,開口吩咐:“都請進殿里來吧!” “喳!” 待蕭清瑜走進內殿時,一眼就看見端坐在繡踏上身著一襲明黃色宮 裝的太后娘娘,看上去不過四十多歲的樣子,頭上戴著一支金色的步搖,流蘇垂至肩上,愈發顯得貴氣。 蕭清瑜暗暗斂眉,心里暗道,這位就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了。后宮之中,斗敗了則死無葬身之地,勝了,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如此。 蕭清瑜隨著眾人盈盈下拜,柔聲說道:“臣妾給太后娘娘請安!” 太后點了點頭,含笑說道:“都起來吧,崔姑姑,賜座。” 眾人復又謝了恩,這才端坐下來。 只見太后瞅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蘭貴人,關心的問道:“怎么如此憔悴,身子又有不適了嗎,要不傳太醫瞧瞧?” 蘭貴人聞言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恭敬的回道:“今早已經叫太醫把脈了,只是偶感風寒,并無大礙,多謝太后關懷。” “哦,蘭meimei這話倒讓人聽的有些奇怪。meimei在宮里呆久了,身子卻也越發的金貴了。”開口的是左相之女蘇敏容,只聽她一聲淺笑,拿起繡帕來掩了掩嘴角,目光卻看向了有些孱弱的蘭貴人。 氣氛有一瞬間的微妙與尷尬,坐在首座的太后眼掠過一絲了然的意味,只是,看著淑妃的目光,似乎帶了幾分揣測。 蕭清瑜微微抬眼定定的看著立在殿中的女人,這樣的挑釁,實在是有些遷怒了。淑妃這般,不過就是因著鐘粹宮的那位。若說,昨晚的侍寢讓她感到不安,那今日的那道旨意就的的確確踩到了她的神經。 這不,拿捏不了那位,可不就拿著這位分卑微的貴人出氣了。不過,這蘭貴人,好歹也在宮中多年,又是淳氏一手□出來的,真就這般好欺辱嗎? 蘭貴人的面上尷尬了幾分,卻很快朝淑妃這邊福了福身子,柔聲說道:“娘娘這話嬪妾就有些聽不懂了,嬪妾自幼身子骨不好,本來無福侍奉皇上,幸得圣上垂簾才能在宮中有一席之地,哪里有什么金貴?”說著話鋒一轉,微微蹙了蹙眉頭,聲音依舊柔和卻是沉沉的壓了下來。 “再說,要說金貴,嬪妾哪里敢和娘娘相提并論,娘娘出生高貴,又是一宮主位,自然能得到皇上的寵愛,meimei現在這里給jiejie道喜了。”這一番不輕不重的話壓了下來,淑妃的面上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這蘭貴人的話,明明就是諷刺她身份高貴,卻依舊不得皇上垂簾,比起來,還不如她這位分卑微的貴人呢! “你......”淑妃微微動怒,最后卻 也只是恨恨地說道:“如此,倒是jiejie的不是了!”她的眼中劃過一絲不甘,握著繡帕的手也緊了幾分。轉頭朝蕭清瑜笑了笑,狀似不經意的說道:“平日里只聽家母說蕭meimei身子孱弱,今日和蘭meimei一比,敏容才知道何為嬴弱。” 蕭清瑜心里一沉,這話就是要將她拉入戰局了。不過,什么時候出手,可不是她淑妃說了算。這樣想著,她眉目一轉,笑著應道:“女子本就孱弱,jiejie就莫要說笑了。今日是給太后娘娘請安,旁的話就不要多說了,免得娘娘怪罪。” 她一提醒,淑妃才有些惶恐,抬頭看了看上座的太后,剛到起身告罪,便被人沉聲打斷了。 “好了,德妃初次承恩,皇上體諒也是有的。不過,既然入宮了,日后就都是皇上的女人,后宮安寧,朝堂才能安寧。為人妾侍,最要緊的就是德行,若是德行有虧,宮里可斷斷容她不得!哀家在宮里二十多載,那些個骯臟的手段,可不想再見到了!” 眾人聽著太后的語氣重了幾分,都不敢在吭聲,起身應道:“臣妾謹遵太后教誨!” 聞得這話,上座的人才微微點了點頭,面上緩和了幾分:“過些日zigong里頭就更熱鬧了,哀家倒是不求什么,只要皇上龍體康健,后宮安寧,那就是江山社稷之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