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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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步入收官。 洪綠苔是業余好手,圍棋,中國象棋,還有國際象棋,都是業余玩家里的高手,尤其是圍棋,從小就師從名家國手,這就是家世帶來的好處,尋常孩子在跟父母索要一個變相金剛模型或者一套衣服一雙鞋子的時候,她就能夠與頂尖國手手談對局了。對于收官,洪綠苔一直引以為傲,誰都清楚,當年國內棋手與韓流對抗,逃不掉中盤不利就成必敗之勢的怪圈,這其實就是官子功夫相較粗糙,奠定一個王朝一個時代的超一流高手,必定是官子功夫彪悍無匹,例如曾經天下無敵的李昌鎬,而洪綠苔的老師胡曜玉就是當時國內難得一見的一流官子,洪綠苔在弈城上的第一個賬號便是“洪官子”,不難看出其中透著股傲氣。只是當她目睹眼前兩人的對局,就開始汗顏發現自己的井底之蛙。趙甲第收官的計算力顯然已經很是強悍,那位中年男子的治孤本領卻更是爐火純青,竟然手筋連發,在一個超大劫爭中羚羊掛角了一手,隨后硬生生屠掉黑棋一條超級大龍,簡直就是一場精彩紛呈的屠龍名局! 洪綠苔輕輕深呼吸一口,這對師徒棋力太變態了。 趙甲第輕緩投子認輸。 他臉色如常,默默收拾棋局。 商河輕輕嘆息,其實趙甲第的功底相當驚人了,哪怕丟到職業棋界,也照樣可圈可點,不說無敵,起碼餓不死,如果靜得下心,肯苦心孤詣于棋盤,說不定還能拿下不少頭銜。一般來說,綜觀棋壇,中盤極為出色的超一流國手,如如吳清源、藤澤秀行、曹薰鉉和馬曉春之流,無不是汪洋肆意的性情中人,往往能下出嘆為觀止的神來之筆,而官子高手,則必定是性子冷靜,思維縝密異常,如大李,石田芳夫,樸永訓等等,而在商河看來,趙甲第既有張揚古怪的棋風,也有細膩乃至冷酷的官子功夫,太稀罕了,只可惜對上了他師傅,才輸得慘烈。 “再下?”中年人笑了笑。 “好。”趙甲第直截了當。 很有默契,依然是決戰于官子階段。 不過這一次趙甲第輸得比較好看,讓師傅數度長考。 終了,枯黃國士淡淡一句“有長進”。趙甲第終于有了笑容,帶了點孩子氣,收拾棋盤。 洪綠苔這下子是完全無語了。想起昨晚涼亭里趙甲第那句本意是自嘲的“自取其辱”,她算是理解了。 下棋是很耗費精氣神的體力活,下了兩盤,中年人就讓商河和小八百下棋,張許褚絲毫不怯場,洪綠苔繼續一旁觀戰。他則和趙甲第走出院子,邊走邊聊。男人站在水邊,輕輕感慨道:“老話說得好,讀書人最怕誦的是古人語,做的卻是自家人。這等讀書就算閉戶十年破萬卷,也成不了事。你讀書比起同齡人不算少,但還是要行萬里路,多走走看看,才能把書上的學問用起來。呵,這話你商河叔叔在場,雖然不是針對他,但我真不好說。其實他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立言,你爸不一樣,是立功,而你爺爺又不同,是立德。難得的是你爺爺做了一輩子好人,吃了一輩子虧,卻不愧心,從不自知,這才是真的好人。甲第,這點最難,別丟了。為學第一工夫,是降得浮躁之氣定,做人第一緊要,是有慈悲心。世上佛經太多,看似玄奧,其實說到底,就這么簡單,有慈悲心,行慈悲事,才能我心如來,沒什么天大的道理,吃喝拉撒睡,不去害誰,就是大善業。當年我在山西行走,在一座荒廢的古寺前看到一段文字,很有意思:一畝三分地,眼界很窄,救人不多。小廟小菩薩,慈悲不大,害人沒有。當年見到趙鑫,我勸他的是少作惡多積德,他自然不太聽得進去。這幾年才好些。” 趙甲第畢恭畢敬,默不作聲。 枯黃男人極少如此健談多語,今天貌似要一口說完心中事,緩緩道:“生來走一遭,都是娘胎里出來的,光溜溜來,赤裸裸走,沒誰能特殊。奴性要不得,為了出人頭地去打拼,偶爾有奴氣,沒辦法的事情,見到更權勢的,更富貴的,彎腰低頭,情理之中,但別把彎腰當習慣,彎久了,一輩子都改不過來了。再有就是世上很多弱者,極少數是因為善良質樸,而主動選擇退讓。但更多的,可能是一種狡黠的處世智慧,處于劣勢,卻并不是真的占據禮儀理義,相反,一旦有利可圖,猙獰程度,可憎程度,絲毫不遜色任何人。大街上碰瓷的老人,大冬天抱著孩子上街乞討的父母,被奪回包卻根本不理睬見義勇為因她受傷的女子,太多了。強者未必都在為惡,弱者未必都是心善。甲第,你以后要走的路,跟你父親趙鑫不一樣,這一點,你要尤其注意。能殺得人需先能救得人,能救得人卻還需能活得己。” 趙甲第點頭沉聲道:“會記住,也想得明白,那就爭取做好。” 男人轉頭笑了笑,如冬天溫煦的陽光,輕聲問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世人十態嗎?” 趙甲第吐口而出道:“武人粗豪,婦人柔懦,兒女嬌稚,市井貪鄙,俗子庸陋,蕩子輕佻,伶優滑稽,村野無知,堂下人局迫,婢子卑諂,偵諜暗詭,商賈炫售。” 中年人笑而不言,望著形如陰陽魚的艷麗魚池,他腳下那片魚池,錦鯉誤以為岸上人要拋食餌,匯聚成堆,景色格外壯觀。趙甲第笑道:“君子無十態,太難了,簡直就是圣人十態。” 男人笑道:“沒錯,這類言語腔調,偶爾自省一下即可,陷入太深反而得不償失,人生在世,首要還是活得快樂,不快樂,談不上圓滿。你奶奶,就是有個大智慧的人。黃芳菲,反而就稍稍落了下乘,所以這些年一直斗不過你奶奶,都在意料之中。” 趙甲第大笑道:“師傅,發現你也挺八卦的。” 中年人自嘲道:“也就這點樂趣了。” 趙甲第試探性問道:“真不打算在這邊過年?” 他搖搖頭道:“不了,太熱鬧,反而不習慣。” 趙甲第打趣道:“難不成師傅也擔心由奢入儉難?” 中年人哈哈大笑。 最后趙甲第小心翼翼問道:“師傅,問你個事?” 男人卻直接給出答案:“我姓陳,名平安。” 當天下午,枯黃國士陳平安去了商河書房,一起討論興許將來在文學史占據顯著一席之地的《鉤沉》。現如今,有幾位學者文人教授,愿意拿幾十年嘔心瀝血窮其一生的光陰去雕琢一本書?而非追求著作等身的噱頭?而非追求一時鮮花吹捧幾十年后就是一堆垃圾的名利榮譽?商河繼承父輩的衣缽,浸yin史海,被陳平安一語中的,只求立言,不求小乘的立功,不貪圖大成的立德。黃昏暮色中,商河輕輕道這書以后請你來作序?國士陳平安笑著搖頭,猶豫了一下,說道給你提個意見,如果十年內能出書,我可以寫,但如果出不了,我給你提個人選。 商河愣住,一時間茫然。 陳平安習慣性笑意平和,“趙甲第。” 商河大吃一驚。 陳平安輕聲道:“先別急著拒絕,你可以嘗試著把書稿一點一點交給他,十年時間或者更多,差不多也可以開花結果了。” 商河雖然為難,但還是應許下來。因為若不是眼前恩人,他早就自盡了,連趙鑫都攔不住。對某些人來說,可能輕生要比活下去艱難太多,但對商河這種鉆了牛角尖就出不了的人來說,沒了精神支柱,活著就是行尸走rou,更別談續寫曾被一把大火毀去大半的《鉤沉》,這份天大的恩情,商河一直銘記于心,如果是別人說要讓年紀輕輕十年后也不過三十歲的趙甲第來作序,即便是趙太祖,也注定會被迂腐古板的商河罵得狗血淋頭一臉唾沫不可。 陳平安笑道:“如果那個時候你嫌趙甲第寫不好,就干脆別寫序了,《鉤沉》其實不需要誰來指手畫腳。” 商河如釋重負。 趙三金在第二天回到宅子,整天都在和陳平安談論家事國事天下事,沒誰敢去不知死活地打擾。 第三天,趙三金返回北京,大概大年三十前一兩天返回,順路把兄妹李芝豹洪綠苔捎走,本來趙太祖豪氣啊,對李芝豹說小李你自己去車庫挑輛車,開去北京,別還了。李芝豹當然沒意見,屁顛屁顛準備去開車,可惜被洪綠苔一頓思想教育,最終作罷。洪綠苔臨走前把在趙甲第書房翻看過的資料書摘都放回原處,而粗線條的李芝豹仍舊沒有感受到這個王半斤的弟弟有何牛b之處。陳平安繼續與商河探討《鉤沉》,廢寢忘食,商雀干脆就來趙家大宅這邊呆著,不樂意回家跟兩尊老古董大眼瞪小眼。期間和八兩叔一起見了趙大權這幫陸續從全國各地打道回府的同村同齡人,談不上把酒言歡,但比起最初的泛泛之交,開始秘密談論一些實質性的事務,跟地下黨工作一樣,連趙硯哥都被排除在外,這讓小鴿子很是悲憤委屈,只好拉著一批小兔崽子去找個據點小賭怡情,贏了三四千塊錢,然后全部掏出來去工業區酒店海吃胡喝了一番,這才心情好轉。王半斤除了第一晚調戲過趙甲第,接下來兩天都規規矩矩,在將近萬張零散的攝影作品整理歸納,是一項浩大工程,有在尼亞加拉大瀑布下游輪上拍攝的,有一系列遠沒有胡夫金字塔有名的埃及古建筑和璀璨星空下的尼羅河,既有恢弘哥特大教堂這類宏大畫面,也有墨西哥貧民窟睜大眼睛看著鏡頭的冷色調場景,有柏林墻,有廣場上的鴿子,有酩酊大醉的俄羅斯大叔,拍人拍物拍景,唯獨從不自拍,近萬張海量照片中,王半斤自身身影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她光是壞掉的單反相機,就有四只。當然,其中有兩只是砸人砸壞的。 王半斤美其名曰老娘花枝招展為國爭光過,被狗追過踩斷過高跟鞋,跟吉普賽大媽討論過星座,吃過螞蟻釣過鯊魚差點掛在雨林,穿著diy印有“美國,姐來恐怖襲擊你了”字樣t恤被腦癱的米國海關攔截過,正所謂行走江湖萬里,江湖卻從沒有姐的傳說,這才是真正的傳說! 枯黃男子婉拒了趙家老佛爺的挽留,回去小鎮,趙甲第開車送行。王半斤執意要去鄰近的北戴河海灘玩耍,趙甲第執拗不過,只好再帶上商雀和張許褚,趙硯哥想去,但有黃芳菲在,斗爭無果,只能屈服。把師傅送到小鎮后,一起吃了頓午飯,然后分道揚鑣,實在找不出太多牽腸掛肚的理由,趙甲第一行就直接驅車前往北戴河景區。老佛爺在秦皇島有一套別墅物業,專門用作夏天的避暑,趙三金也有一套,其實很多商場上的事情,對方如果不是死黨,但身份又不低,趙太祖都不會帶人回宅子,要么在工業園區的酒店套房里談,要么就去北戴河別墅里談。大冬天的在海邊吹海風,可沒什么浪漫可言,只有王半斤和張許褚兩個玩得很忘我。趙甲第和商雀坐在石頭上抽煙,點根煙太jiba費勁了,所以抽起來很是珍惜,麻雀笑道:“八兩叔,那個姓洪的小jiejie是半斤姐故意介紹給你的?” 趙甲第笑道:“你看對眼了?” 商雀搖頭:“沒,這娘們顯然是綿里藏針類型的,我不喜歡,還是中意老楊的姑姑楊定波那一類,又是御姐又是輕熟女的,還是制服,tmd還是軍裝,有點吃不消。不過也就遠觀一下,不敢真沖上去自尋死路。” 趙甲第笑罵道:“有賊心沒賊膽嗎?勸你別錯過了,到時候等你有賊心有賊膽的時候,遇到的都是些讓你賊膽賊心都欠奉的妹紙婆娘了。” 商雀抽著煙,瞇著很好看的桃花眸子,海風吹拂,嘴角勾起,很有味道,的確是個漂亮到令人發指的男人。趙甲第一撇頭,立馬就不爽了,把商雀沒被海風凌亂的頭發給徹底弄亂,這讓本來不打算再抽的商雀只能繼續要了一根。 安靜了幾分鐘,兩人看著王半斤和張許褚兩個童心童趣地在海邊奔跑追逐。 商雀輕聲道:“沒多久,冬草姐可就回來了。” 趙甲第苦笑道:“這還不止,等熬過了春節,正月里我還要去趟王半斤家,這個才可怕。” 商雀嘖嘖道:“龍潭虎xue啊,八兩叔你可千萬別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趙甲第嘆氣道:“少說也得脫一層皮吧。” 商雀不知道如何安慰。 離開海邊前,王半斤把相機給商雀,讓他幫忙照了張相。 王半斤站在淺灘海水中,她背著趙甲第。 兩人踉蹌跌倒前的一秒。 畫面被定格。 第274章 農歷二十九 春節前一個星期,平時冷清的趙家大宅開始熱鬧起來,張燈結彩不說,一車一車的年貨源源不斷地往宅子里送,直到老佛爺不耐煩,下了一道圣旨,層層傳達下去,這才阻止了擺滿足足三間儲藏室的年貨繼續泛濫成災的滑稽趨勢,趙五炮這類游手好閑分子的嫡系和一些個在清水衙門的閑職位置上的旁系親戚,陸續來給老佛爺“請安”,尤其是后者,素來以能夠在大年三十年夜飯餐桌上有個位置引以為豪,而黃睿羊這類實權在握的精英外戚是肯定不會過早趕來蹭飯的,趙甲第比往年多了幾分熱情,都是硬著頭皮死熬出來的,會客套寒暄幾句,主動遞根煙聊個天之類的,或者湊一起打打牌,旁觀一下麻將,所幸趙甲第記性極佳,閑扯起來不算吃力,不會顯得嬌柔做作。如此一來,讓很多人忍不住嘀咕,暗中疑惑不解八兩這孩子怎么突然轉了性子,多了不少人情世故。 一些個堅定不移站在趙甲第這邊的角色,都相當欣慰,趙世南就是典型,這位勤懇老黃牛式人物,與因為站錯隊而被老佛爺踢出局的兄弟趙世北截然不同,興許是技術性人才的緣故,他天生對理工科出類拔萃的趙甲第有認同感和親近感,這位男人特地跑去跟老佛爺聊了趙甲第的變化,口拙的他破天荒扯了一通花團錦簇的言語,十有八九是先打腹稿幾遍再背誦下來的,但畢竟都發自肺腑,一番掏心窩的話,使得老佛爺十分開心,順帶對趙五炮這類后輩都多給了點好臉色,老佛爺只要有笑臉,大宅子的氣氛就輕松。 趙甲第除了表面上的應酬,有空就在書房埋頭苦讀一些很詭異的東西,《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務員法》,91年中央頒布的《關于抓緊培養教育青年干部的決定》,94年組織部頒布的《深化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綱領》,都是此類文件,趙甲第甚至很閑情逸致地給自己弄了個命題任務,題目叫《規范干部掛職路徑》,決定在寒假期間搞出來,小試牛刀,不奢望有什么建設性。受到了原本想拉他幫著整理照片的王半斤嚴重鄙視,說研究這東西,太沒實質意義,太寬泛的命題不討喜,就跟國家公務員家庭財產申報一個德性一個下場,還不如去折騰臨時機構領域,把矛頭指向“指揮部”“辦公室”“領導小組”這個熱點,容易立竿見影,趙甲第回了一句飯要一口一口吃,不理會王半斤的金玉良言。 農歷二十九晚上,趙甲第和王半斤趙硯哥張許褚三個一起打牌,在趙硯哥房間,坐大床上斗地主,趙甲第可不會放水,殺得三個可憐蟲屁滾尿流,玩了三個多鐘頭,奈何賭注太小,贏了六十多塊錢,還不夠去商薇薇她家小賣部買包中華煙,趙甲第抽空喝水的時候,接到韓道德電話,本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因為韓道德一般不是急事都會發短信,不輕易電話,結果趙甲第差點一口水噴到坐在對面的王半斤臉上,這個家伙諂媚說他讓人把長江里的賓利給撈上來了! “啥事這么一驚一乍的?”王半斤忍不住問道。趙硯哥和張許褚也一起望向失態的趙甲第。 “某個家伙從長江里撈上來幾百萬。”趙甲第沒說謊。 “真的?”王半斤一臉訝異,卻想偷偷摸摸把手上的四五張爛牌塞進牌堆,身為地主而且百分百要再下一盤的趙甲第懶得拆穿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真的。”趙甲第點頭道,出牌,再度輕松解決實力懸殊的戰斗,趙硯哥一陣哀嚎。作弊成功的王半斤無所謂輸贏,光顧著偷著樂。他們三個將信將疑,但都沒有刨根問底。玩斗地主太無樂趣,趙甲第要是地主,除非對面三只菜鳥牌實在逆天,一般都會被他陰死。趙硯哥提議換個玩法,打雙扣,二對二,結果王半斤當仁不讓跟趙甲第搭檔,連累好不容易攢上一點零花錢準備去買書的張許褚一起遭殃,趙甲第又贏了二十多塊錢,輸了整晚的趙硯哥摔掉牌,躺在床上,死魚一條,趙甲第不動聲色把一堆硬幣散錢塞給張許褚,結果就趙硯哥一個人在郁悶。接下來張許褚去自己房間溫習功課,除了寒假作業,還有商雀父親給他布置的額外功課,比方說背誦《出師表》之類的,商河送了一套古版《古文觀止》給小八百,給他的任務是下個學期全部背誦下來,而且必須爛熟于心,得知道每一篇古文的時代背景和內在含義,這個要求對小學生來說太苛刻了,但商河沒有給小八百絲毫回旋余地。趙甲第對此冷眼旁觀,抱有樂見其成的態度,棍棒出孝子,板子出狀元,歷來如此,他自己就是這么過來的。少時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一把年紀了,沒有買房買車的鈔票,沒有如花似玉媳婦,只能看av度日,連打手槍后餐巾紙的錢都心疼,這你媽的誰能不傷悲? 趙甲第被趙硯哥拉到陽臺上,小王八蛋趁機抽了根煙,然后口若懸河說起他的宏圖壯志,比較天方夜譚:“哥,我給你說兩個點子,你看可行不可行。一個是以后拍黃片,別跟島國av那樣,只顧著嘿咻嘿咻了,得有一定劇情,反正咱家影視城多了去愿意為藝術獻身的北漂妹紙,我也不強迫,自愿原則,保準捧紅她們,穿上性感的制服,絲襪可以有,高跟可以有,關鍵是要拍出故事性,女主別太花癡,直來直往,太tmd露骨低俗了,一點珍藏價值都沒有,哥,我這可不是做婊子立牌坊,我問過很多牲口,都說想看有劇情有內涵的黃片,可惜臺灣那些都是古裝劇,不夠貼近現實生活,代入感不強,哥,這是不是就是你書上說的市場調研?” 趙甲第一頭黑線,這小文盲竟然還懂了市場調研…… 這個崩壞了的世界…… 趙硯哥越來越雀躍,抽煙姿勢更加銷魂老道,壓低嗓音:“還有一個更牛叉,現在不是有充氣娃娃嗎,時尚圈則流行高級定制,我覺得可以結合一下,舉個例子,誰要是喜歡某個明星,就可以發給我那個娘們的照片,還有身高以及三圍數據,我就按照這個來定制一個,當然做不到杜莎夫人蠟像館那個水準,但保證七八分相似度就ok了,你給的錢多,我就給你仿真度高的,質地好的。哥,你看這個創意牛不牛?” 趙甲第啞口無言。 原本躊躇滿志的趙硯哥一見主心骨不表態,立即心虛起來,趙甲第丟給他一根煙,揉了揉這顆不知道裝了啥的小腦袋,笑道:“不錯不錯,可行性其實不低,cao作起來不難,但就是只能臺面下運作,你要做可以,但別親自出面,這點你要學趙三金,臟活累活缺德的活都讓別人替他賣命,他自己是絕對不會沾手的。” 趙硯哥開懷大笑,狠狠抽煙。 趙甲第還是提醒了一下:“旁門左道,偶爾走一走無妨,但要適可而止,別兩眼一抹黑走到底,這就像你有點游戲天賦,但不意味著你就要去做職業玩家,撿芝麻丟西瓜,多傻b。” 趙硯哥哈哈笑道:“了解!” 在趙家大宅,能真正理解并且認可他種種異端行徑的,確實只有沒有代溝、不會端架子擺臉譜的這個哥了。她媽要是聽到這兩個創意,還不得氣瘋了。 趙甲第來到書房,已經是晚上10點多,準備再花兩個鐘頭把尚在草稿階段的《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責任追究辦法(試行)》研究透徹,結果一進門,就看到王半斤坐椅子上,兩腿擱在書桌邊緣,在看一本俗不可耐的言情小說,緊身牛仔褲將那兩條長腿緊繃得格外誘人,作為高跟鞋女王,當然必須具備一對充滿彈性和優美曲線的絕世美腿,單就腿部曲線而言,王半斤是趙甲第身邊眾多女性中最冒尖的一位禍水,甚至連身材高挑的馬尾辮袁樹都稍稍遜色,這樣一雙極品美腿,輕輕一夾,就能夾斷任何好漢大俠的英雄氣概了。趙甲第很不客氣地欣賞了半分鐘,然后拉了條椅子坐下看那份童養媳jiejie通過內部渠道弄出來的文件。 王半斤自言自語道:“我閱盡三千言情小說后,終于得出一個結論,咱們中國女性吧,想出彩,就逃不過兩個極端,一個是《紅樓夢》里的襲人,相貌走冷艷典雅路線,大概是中規中矩的溫良淑女,還有個是《聊齋志異》里嬰寧,典型的鬼狐美人,狐貍精嘛。小八兩,你覺得我跟你童養媳jiejie是不是這樣?你看齊冬草多像襲人或者說薛寶釵,看似不爭寵,安于紅袖添香。不添亂,深諳進退。擱小康家庭,或者大家族,都是萬金油。而嬰寧這一類,就慘嘍,多情種子,逃不掉一半尤物一半玩物的命,一旦‘塵緣’了卻,就得默默返回自己的世界,也好,起碼男人看到的都是她最燦爛動人的一面。唉,小八兩,你說按照這個說法,我是不是怎么斗法,不管如何百種法寶千般神通,都斗不過以靜制動的齊冬草了?” 趙甲第嗤之以鼻道:“歪理邪說,別杞人憂天了,王半斤,這不符合你的風格。” 王半斤還是在那里長吁短嘆。 趙甲第笑道:“冬草姐明天才回來,你現在未戰先敗了?要不我替你準備白旗,明天幫你掛陽臺上?” 王半斤把那本十塊錢一本的言情書砸向趙甲第,被趙甲第輕松接住,輕柔回拋給她。王半斤又砸回去,趙甲第再收下,再丟給王半斤,兩個人樂此不疲玩了將近十個來回,最終相視一笑,繼而大笑,王半斤下巴枕在椅背上,兩腿分叉,更顯修長,面對趙甲第,笑疼了肚子,風情千萬。 趙甲第笑得比較含蓄,等王半斤笑夠足足等了好幾分鐘,這才說道:“王半斤,你真打算當尼姑?” “也不一定啊。” 王半斤一臉神秘兮兮,沒個正行,道:“可能某天等到親眼看著小八兩出嫁,哦不對,是你跟拐騙哪個妞步入了婚姻殿堂,姐就能安心去精神病院了。” 趙甲第惱火道:“說正經的,別打岔。” 王半斤微笑道:“本來就是很嚴肅地在跟你討論這個話題嘛。” 趙甲第除了嘆氣還是嘆氣。 王半斤起身,伸了個懶腰,說姐要去睡啦,養好精神,這個回合,定要跟你那位三頭六臂的觀音jiejie分出個勝負,戰個痛快才好。 趙甲第抽煙了。 不等他點燃,王半斤突然在房門口探出那張絕美的臉蛋,冒出一句:“姐剛悟出一個道理,免費送給你:歲月是一把牛b的屠龍刀,能讓某些男人飛黃騰達。但歲月也是一把賤b的殺豬刀,能讓某些女人明日黃花。前者送給你,后者嘛,嘿嘿,送給小八兩的童養媳jiejie。” 趙甲第這下子是一邊抽煙一邊嘆氣。 眾女相親相愛好姐妹的場景,果真全tmd是h小說里的扯蛋調調,誤人子弟,坑爹。要不歷代皇宮里頭嬪妃都是你死我亡立場鮮明的。 王半斤跳著格子,慢慢回到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