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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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是說不上來的那種模樣。 但小霸王也察覺到她對自己很陌生,“我知道你是謝明謹,你就算燒成灰我也知道你是!” 明謹一時沉吟,又打量了下他,像是在驗證什么:“小公子是屬爐子的?” 小霸王漲紅臉,“謝明謹,你少來,果然還是如以前一樣尖牙利齒,口蜜腹劍,胡說八道……” 明謹不說話了,等小霸王罵完,小霸王出了氣,看她神色不起波瀾,目光一掃,忽眉飛色舞得意笑了,“我說你怎么都不回嘴,任由我罵,看來這幾年你是真的過得很慘,被家族流放了吧,看你坐的這馬車,破破爛爛的,身邊就這么幾個歪瓜裂棗莊稼漢,怕是打不過我的人!嘿!” 小霸王說完這些,渾然覺得比此前連環罵還要爽快,但一看明謹,忽而又膈應了。 她怎么這么平靜。 不該覺得丟臉然后罵他嗎? 但她沒有。 只是平靜看著他。 那眼神有點怪,就好像他奶奶看他的時候…… 半響,被自己心頭想法膈應不行的小霸王仿佛從那眼神里看出點意思來,不自覺問:“你不知道我是誰?” 明眼人都看到明謹松口氣,客氣問:“你是?” “你竟真的把我忘了!!”小霸王炸毛得很,“謝明謹!我是蕭禹!” 明謹恍然,又客氣地問:“蕭小公子,我能問一個不太禮貌的問題嗎?“ 她這般溫和端雅的語氣,可蕭禹愣是覺得她喊自己神似“宵小公子”。 他戒備,冷笑道:“你該不會想問蕭禹是誰吧?” 他可不傻!才不會任由她羞辱第二次! “那倒不是。” 蕭禹松口氣,那就是想起來了? 明謹稍嘆氣,問:“我們以前認識?” 蕭禹:“……” 他搶過身邊護衛的長棍,指著明謹,“你激怒我了,下來!” 他這副樣子像極了被砸了土洞的土撥鼠,cao著棍子就要跟人決戰。 第10章 砸了它(謝謝panni老書新書都10w打賞。) 徐秋白早已聽到前面動靜,撩了簾子看,只看得到蕭禹的做派,看不見馬車里的明謹,但他聽到了她的聲音,想著,此刻的她應當是笑著的。 疲憊,卻也略帶點精神,饒有趣味地逗人玩。 被囚在莊子多年都亦那般樂觀意趣,看書學東西,給自己找樂趣,遑論被放出。 她就像是一只高傲的鳥兒,若是被迫在籠子里休憩,便顧自梳理華麗尾羽,若出了籠子,一樣能翱翔自由吧。 反正你聽聽她剛剛說的話。 “這就不必了吧,我身體不好,這要是下去被你一棍子打死了,你會很麻煩哦。” 三分調侃的溫柔,四分體貼的提醒,還有三分入骨的告誡。 可惜蕭禹如此混世的小霸王是聽不出的,只橫眉豎眼,一味想要羞辱明謹,“呵,我還會怕你?誰不知道你現在早已被謝家遺棄了!我打死你都沒關系……” 他這番惡行惡語時,還揮舞著棍子示威,明謹按了下眉心,面露無奈,卻也看似十分寬容,溫柔可欺似的。 眾人瞧著,就是小霸王耀武揚威,無端欺負一個弱女子。 蕭家那些仆役也沒說什么,只一味攔著明謹這邊的人,不讓他們碰到蕭禹。 忽聞馬蹄落踏聲,齊整奔騰而來。 眾人目光頓時被吸引過去,錯愕之下,也不知來者是誰,因為來的人很多。 還有馬。 這來的是一伙騎兵,氣勢彪悍,尤其是前面的玄甲領兵者,頭盔之下,雙目銳利,駕馭騎兵到塌方之地,也沒多問,直接勒令一聲,“三隊下馬,救人!” 那第三隊竟都帶著鏟子,顯然有備而來,其余沒下馬的則是從另一邊沿繞過來。 到了跟前,那領兵的青年目光銳利,目光一掃,掃過正握著棍子的蕭禹,他皺皺眉。 “你在干什么?” 蕭禹認出對方,烏靈城防軍副統領東戰,也是車庭司的直轄上官,算是他父親的下級僚屬。 不過對方年輕,前途不可限量,遠非他父親可比,然而自家算是烏靈郡有些底蘊的家族,而對方草根而起,若非攀附了東家,成為東家養子…… 蕭禹輕哼了下,高聲道:“當然是跟老朋友敘舊啊,你呢?怎么,不會是來找這謝明謹的吧。” 蕭禹的語氣很嘲弄,一方面為了表達對東戰的輕蔑,一方面為了繼續羞辱明謹。 用腳趾頭想想,他也知道東戰不可能是來找明謹的。 結果他剛說完,東戰沒理他,只是輕拉韁繩,那俊武的高頭大馬就動了動馬蹄,噠噠幾步輕慢騎踏到馬車跟前。 不遠不近,東戰在差不多的高度見到了馬車簾子掀著后的明謹。 他似乎也端詳了一會,確定是她,才開了口。 “多年不見,謹小姐風采依舊。” 她都這般憔悴了,他說這話倒也不怕良心喂狗。 而這位副統大人的表情嚴肅,眼神冷漠,委實算不上客氣,只是比起蕭禹的昭然羞辱,他的不喜在內心,只是不屑表現。 明謹這個人一向公正,此前待蕭禹如何,此刻待這位烏靈郡城軍方體系中的明日之星也一樣。 “你是……?” 她問了,一樣真誠疑惑,一樣十足陌生感。 東戰愣了下,眉頭如劍下壓,鋒芒外厲,還未說什么就聽到邊上蕭禹十分張揚的嗤笑聲。 開心了? 當然,不是他一個人被羞辱了嘛。 “東戰。” 東戰可比蕭禹有深度多了,直接報了名字,“謹小姐去往達官顯貴極多的都城多年,不記得烏靈之人倒也正常。” 言外之意似在說她眼高于頂。 明謹面露歉色,輕嘆:“是很正常。” 東戰:“……” 明謹委婉道:“那時我還小。” 蕭禹受不了她這副天然無辜理所當然,又昭然散漫的樣子,簡直比小時候的記憶里那個明謹更討厭。 他不顧仆役拉扯,再次跳出來指責:“你不要臉!我比你還小,都記得你!你怎么會忘記?!” 相比不認得,更傷人的是無視,相比此前明謹饒有耐心容忍他的羞辱,現在的明謹卻在關注東戰。 但她沒說話,在等他說。 東戰知道對方看出自己為她而來,倒也開門見山,“主君有令,讓我帶謹小姐回去。” 東戰以為她會問去哪。 結果并未。 她只是泰然地坐在有些寒磣的馬車里,問他:“父親讓你保護我過去?” “是。” “既是保護,是否意味著要為我所有的安全之事負責。” 東戰皺眉,目光逡巡,在揣測她有何心術,但他性情中的剛正占了上風,有一說一。 所以他繼續應了是。 明謹這才笑了,笑得如同在荷花池中徜徉的魚兒,“既如此,那東大人就得幫我辦一件事了。” 東戰眉頭就沒有松開過,問:“何事?” 明謹臉上笑意如舊,只是偏過臉,可算紆尊降貴一般,伸出綢袖微垂,款款貼服的一截手來,纖長蒼白的手指懶懶指了一處。 “把他的車,給我砸了。” 她的語氣特別軟,動作也很隨意,但并不顯得嬌柔造作,反而有一種凌厲在內,涼薄于表的氣質。 且不說在場之人皆是錯愕,被指著的蕭禹一時不明,還看看周邊,半響才反應過來明謹指的是他。 頓悟之后,他難以置信,又惱怒非常,漲紅臉,“謝明謹,你敢!!!” 明謹在笑,只是笑意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淡去。 “此前你也說過比我小,長幼尊卑,蕭家好歹也是烏靈傳承三代的藍勛之族,至今還未教你?” 蕭家仆役面色大變,一個個敢怒不敢言,眼神也有些躲閃。 蕭禹還未知明謹這番話的厲害,只一味攻擊:“你算什么長!!你我同輩,就大我三歲!!謝家哪里還有你位置,你太囂張了!你以為他真的會聽你的?” 明謹面上已無笑,只是抵著窗柩上的手摩梭了下額側,手指邊撩開垂落的發絲,且按著xue位,似是憊懶,又似冷漠。 “于私,你既承我父親之令前來接引,自該庇護,哪怕你心里不愿,但答應了,便是承諾,當世之人理當守諾,不論男女,何況君子。” 她的話不軟不硬,既把他放在君子的架子上下不來,又略嘲弄他明明不愿卻還是前來的矛盾心態。 東戰面色越發冷厲,那眼里的冷光像是烈火煅燒過淬冰的赤刃,盯著明謹,淡道:“我乃公職之人,于私相助也就罷了,不可……” 明謹:“若是于公,烏靈軍防下轄職權覆及治安,塌方變故之下,維護受困百姓平穩度過事態,杜絕任何不安分危險,這也是你的職責不是么?” 東戰神色大變,而明謹這才把目光重新輕飄飄落在被蕭家人強行拉扯住的蕭禹身上。 “而這位蕭小公子,橫沖直撞,目無民生,只為一己私憤阻礙安定,造成混亂,若是這般都無懲戒,就是因為我在鄉下種菜太久了,沒見過世面,不知道烏靈世家的權力已高于法紀了。” 蕭禹還想罵,但被大逆不道的仆從鐵了心捂住嘴巴,一邊準備朝明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