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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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張慈,也想法子讓他回來罷,他這從來沒打過仗的人,跟著旁人還好,跟著阮大猷這樣死心眼的大帥,怕是會讓他真刀真槍殺敵。刀劍無眼,萬一有所損傷,那可值多了,張慈可是未來的魏國公。 “悠兒,這回你怕是躲不過了。”孟賚嘆道。魏國公是張并親祖父,平時可以想方設法不認回張家,真到了親祖父亡故之時,還當做什么事也沒有,還想不想在天朝混了。 “不怕。”悠然捧著大肚子,很鎮靜,只要魏國公不在了,張銘又出了家,魏國公府并沒有對張并形成威脅的人。伯伯也好,叔叔也好,畢竟隔遠了。 這邊魏國公還沒咽氣,戰場上傳來消息:張慈英勇殺敵,力盡而死。 世子夫人林氏當場昏厥,醒來后大哭“我的兒”,令人心中慘傷。世子張錕驟聞噩耗,也是傻了一般:他只有這一個嫡子,張慈突然亡故,他連繼承人都沒有了。 魏國公府要召張并回家,張并拿出當年張銘和程濛的婚書:認我是三房嫡長子,回去;否則,不回。 病榻上的魏國公已是彌留之際,顫顫巍巍說道“他不就是想要這魏國公府么?好,我給他。”爵位繼承順序是嫡子張錕,張錕嫡子;若張錕沒有嫡子,則是嫡次子張銘,張銘的嫡子。 張并拿出婚書,提出這要求,顯然是要求國公爵位了。魏國公面目慘淡,“這爵位總不能給張念。只能是他了,給他罷。”他是皇帝信得過的人,給了他,這國公府能保全。 世子夫人林氏喪子之痛稍減,開始謀劃立張錕庶子,張錕勸她“宗人府不會批準。哪有庶子襲爵的。”爵位又不是你想給誰就給誰,有繼承順序的。若想要庶子襲爵,除非皇帝特準,如今張家可是和皇帝沒這情份。 林氏不甘心,“難道將這國公府,拱手讓給那野種。”張錕皺眉,“他是三弟親生子。”什么野種不野種的,好生難聽。 林氏又想過繼孩子。張錕點頭,“成。過繼子跟庶子一樣,要襲爵都要特準,你面子大,去求個罷。”直把林氏氣得又要昏過去,“你是個爺們!靠你拿主意呢!” 張錕也不生氣,“我這輩子也沒什么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由你做主罷。” 平北侯府。張并跟悠然細細商量,“咱們兩個兒子呢,得要兩個爵位才成。”悠然并不贊成,“兒子將來也要靠自己的。”張并搖頭,“不。我年輕時候苦頭吃盡,才不要兒子將來也吃苦。” 見妻子還是不以為然,張并嘆道“悠然,沒娶你之前,我真覺得自己活得像頭野獸一般;娶你之后,才慢慢的活得像個人。我真不想兒子再像我一樣。” 悠然眼淚奪眶而出,“像頭野獸”,他從前該苦成什么樣,這可憐孩子。“好,依你,都依你。”這時候不依也不行了,這回是實在躲不過去的。 張并和悠然認祖歸宗的時候,一人手里牽著一個孩子,悠然挺著大肚子,是由侍女代拜的。林氏、武氏都不滿,“拜祖宗也有代拜的?”張釗息事寧人的溫和勸解,“子嗣為重。” 張并陰冷銳利的眼神掃過來,毫不客氣。林氏還跟他怒目對視,武氏心中打了個突突,改了口,“四爺說的是,子嗣為重。”寧可讓孟悠然舒舒服服過了這一關,也莫惹惱張并,他這眼神,能殺人的。 魏國公很快病逝,喪事辦得極其隆重,太子代皇帝親臨致哀,顯見得魏國公府圣眷尚好。魏國公還沒出頭七,國公夫人過份悲痛,也跟著去了,一時滿京城人都嘆息“伉儷情深!”喪事過后,世子張錕成為魏國公,林氏成為國公夫人。 林氏常跟丈夫說,要想辦法留住爵位,張錕完全同意,把國公印章全給了林氏,“全由你做主。若能把爵位留在咱們二房,那是最好。”但他卻依舊終日悠游,絕不去想法子。 想留住爵位,要么再生個嫡子出來,要么皇帝特準庶子、過繼子襲爵,哪個是容易的?林氏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是終日生悶氣。 這陣子很是熱鬧,魏國公府喪事剛辦完,吉安侯府太夫人也漸漸不好。這日鐘煜的夫人盧氏過府拜望悠然,吞吞吐吐開口,“太夫人臨走,想見見黃姨娘。” 見悠然面露驚詫,盧氏更是目光閃躲,“黃姨娘是太夫人送到孟家的,想見見而己,沒什么旁的事。”拿了黃馨的身契出來,“一直在我家放著。真的只是見見。” 悠然捧著大肚子緩緩站起,“盧夫人,請回府轉告:要我娘親過去貴府,萬萬不能!若貴府一意孤行,我必不惜傾平北侯府全府之力,與貴府為敵!” 盧氏有為難之色,“我,我也不愿啊。這是從哪里說起。”太夫人突然有了這一說,王夫人、孫夫人和太夫人婆媳情深,不愿她臨走之時有遺憾,要全了她的心意。 “夫人請回罷。”悠然攆人了,“若貴府真要人,去順天府告去,或派武士過來捉拿。”拿個身契出來跟我要人,開什么玩笑。天朝是法制社會嗎?從來不是!是實力說了算。 你拿身契過來,我就是不給,你怎么辦?要不自己親自出手,要不請官府出手,不管哪個,最后都要付諸武力。 你敢出手我就敢接招,官司打到御前都不怕。本朝不成文的規定,婢女生了孩子后賞還身契,由賤妾升為良妾。孟家一個生了女兒的妾侍,身契還在吉安侯府,女兒都做了侯夫人了,你吉安侯府跑來要人,你沒病罷? 盧氏連連道歉,一步三回頭的走了。等到張并回家聽說后,一邊安慰妻子,一邊奇道“這太夫人怕是已經神智不清了。難不成吉安侯府的人都神智不清了?” 悠然氣咻咻,“如果吉安侯府真這么一意孤行,怎么辦?”打一架?張并笑道“不必在意。這事必然不可能。”鐘家又不是全家一起發瘋了。 果然不久鐘煜匆匆趕來,一迭聲的陪不是,“內子純是胡言亂語。”他只能說老婆不好,不能說長輩不好。又把黃馨的身契雙手呈上,“一場誤會,萬勿介意。” 張并送他出去,鐘煜本是驕傲之人,這時只有連連陪罪。 關心則亂,悠然也算是豁達的女子,真遇上有人挑釁,涉及自己親娘,還是不鎮定了,當晚開始肚子疼,斷斷續續疼到第二天早上,張并嚇壞了,請了假在家陪著。 季筠過來看小姑。悠然惡狠狠吃著點心,惡狠狠說道“嫂嫂,等我生下這個孩子,我要回家去好好跟太太講講理!”許是有這口氣撐著,悠然這回生得特別順,進產房不到一個時辰,生下一名漂亮的小女嬰。 孟賚自回京后,對鐘氏一直客客氣氣,也一直天天回家。吉安侯府鬧的這場風波他事后才知,知道后無比氣悶。 敢情這妾侍您是想送就送,想收回就收回?把我孟家當什么?可太夫人一則是從來待他不錯,二則是當晚便去了,鐘家一片白肅。死者為大,這時節什么也不能說了,只能糊弄過去。 孟賚一直陰沉著臉,只有看見初出生的小女嬰,才會露出笑容,“跟我家悠兒小時候一模一樣,不是,比悠兒小時候還可人疼。” 張并眼讒的看著老爹懷中的阿橦,只要老爹在,輪不到他抱阿橦。“橦,古書指木棉花,木棉花艷麗又有氣節,就叫阿橦吧。”這又是悠然給起的名字。 “爹爹總是霸占閨女,”張并背地里跟妻子訴苦,“我只能看著。”悠然很是同情,要說自己和張并才是阿橦最親的人,可是都輪不著抱她,排不上隊。不只老爹抱著她不放,黃馨抱著也不放。悠然搶都搶不到。 唉,像張并那樣爹不疼娘不愛的,固然是可憐;像自己這樣爹娘過分疼愛的,也可憐啊。悠然跟張并對坐著犯愁,拿老爹和黃馨沒法子。 出了月子,悠然又養了半個月,正尋思著該出門了,這時鐘氏開始跟孟賚鬧,要把杜晴、黃馨都接回府,服侍她這個正房太太。孟賚煩得離家出走,住到了孟正宇處。 悠然笑咪咪回了孟家,笑咪咪跟孟家上下人等寒暄,季筠和鐘煒心中一寒,帶著孩子們避開了,屋中只留鐘氏和悠然二人。 鐘氏本不愿跟個庶女廢話,無奈丈夫不肯回家,只好耐下心來,聽聽悠然說什么。 悠然先是鄭重跟鐘氏道謝,“太太大度。尋常人家的庶女,哪有我這般自在的,能錦衣玉食的長大,能享盡父親關愛長大。” 鐘氏飄飄然,她這時也覺著自己確實是大度的嫡母,一向對庶女很寬容、很厚待! “可是,”悠然來了句“可是”。這是典型“三明治”談話法,先夸獎,再說問題,當然最后還是夸獎。這時候是談問題。“我姨娘是太太親手送到爹爹面前的,可對?” 鐘氏楞了楞,“我不愿意的。那時我是沒法子。”被逼的沒轍了。 悠然笑道“愿不愿意的咱們再說,真是太太親手送給爹爹的,是不是?” 鐘氏板起臉,“你是怎么跟長輩說話呢?”悠然真想大吼一聲,“你只需要告訴我,是,還是不是。”卻只能想想而己。 鐘氏見悠然沉默不語,來了勁,“你小孩家懂什么。大人的事你莫管。你又不懂,當年我真是沒法子。” 悠然冷靜再冷靜。微笑問鐘氏,“靜妃,太太可聽說過?”鐘氏點頭,自然聽說過。靜妃前幾年生了位小公主后,身子垮了,在床榻上纏綿了將近半個月,終是不治身亡。皇帝將小公主交給淑妃撫養,如今很是活潑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