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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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站住:“皇上深夜前來,可是有事?” 劉圣道:“朕只是來同你說一聲,拓兒已經回宮,安然無恙。” 皇后一聽,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又道:“阿彌陀佛……皇上,能不能讓臣妾見一見拓兒?” 劉圣搖頭,皇后急道:“皇上……我真的極想念拓兒,求你……” 劉圣卻道:“此事你不必多想了,我會同拓兒說,你在那場大火之中已經去世了。” 皇后身子一晃,后退了步,劉圣冷看她一眼,轉身往外邊走。 皇后怔怔看著他的背影,忽地叫道:“皇上!你就不能原諒臣妾這次嗎?” 劉圣負著雙手站住腳,卻不回頭,冷冷說道:“你該知道先前朕對你是何等寵愛信任,但……倘若那一次鳳玄真的被刺殺了,朕就算是殺了你也不能解恨,是你自己辜負!你……就安心留在此處吧……” 他說完之后,停了停,又道:“另外,你不必想著要見拓兒了,拓兒此番回來,都未曾問起你……或許他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的母后吧,而朕也實在不放心,讓拓兒再跟著你……萬一他跟他的母后學成一幅狠毒地蛇蝎心腸,朕卻對不住這社稷江山,天下百姓!你若安心在此,朕百年之前,自攜你前往,你若不肯,那么……” 皇后聽到此處,有幾分安靜:“那么便如何?” 劉圣道:“你自清楚。” 皇后定定出神了會兒:“皇上,你真的是為了拓兒好嗎?” 劉圣說道:“不錯。” 皇后微微冷笑:“可是,聽聞坤寧宮已經在修葺了不是嗎?皇上您想等修好了后,再冊立一位皇后是不是?!是誰呢?是婉妃?容妃?還是……” 他霍地轉身:“你想說什么?” 她的聲音清楚響起:“臣妾的意思,皇上怎么可能不明白,皇上再度冊立皇后,新冊立的皇后會誕下龍子,到時候她必然會不甘心,那么拓兒將被置于何地?” 劉圣挑眉:“你所擔心的只是這個?還是想要借機讓朕回心轉意?” 皇后靜靜說道:“臣妾只是為了拓兒著想,別無他意。” 空蕩蕩的宮殿,寂靜的令人不安。 忽地,皇帝劉圣長長地出了口氣,淡淡說道:“既然如此,那么朕在此便許你,——朕向祖宗社稷起誓……絕對不會再立其他人為后,更……除了拓兒,也絕不會別立太子,你可放心了嗎?” 皇后沉默片刻,便盈盈地拜了下去,輕聲道:“臣妾多謝皇上隆恩,臣妾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劉圣只覺胸口一堵,握在腰間的手緊了緊,嘴唇一動,似乎想說什么,可到底卻也沒有說,他轉過身去,背對著皇后雙眸一閉,終于邁步極快地出了冷宮。 153、榮華:暫時沒想好 鳳玄入城之后,本是奉旨要進宮面圣的,按理說他得一人進宮,將寶嫃留在府中,只不過出人意料的人,剛回京的神武王爺懷抱美人,堂而皇之地策馬直到午門外,一路上也未曾把那個人給放一放。 寶嫃被裹在厚暖的裘衣里頭,頭戴白狐風帽,圍得密不透風。如此鳳玄還怕冷著她,便又在外頭裹了一層長毛毯子,他的臂力過人,一路上小心翼翼抱著寶嫃,簡直如同揣入懷中放在心尖上似的。 加上方才眾目睽睽下走那一遭,熱得寶嫃幾乎要出汗,此刻見他帶著自己來到宮門口,卻又有點緊張:“夫君……” 鳳玄雖將她輕輕放在地上,卻仍以手攬著,此刻垂眸看著她,笑吟吟地:“好不容易回來了,可不能再讓你不見了。” 寶嫃的臉本就紅,聽了這話便更紅得極為可愛,鳳玄真真忍不住,趁著人不注意,便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寶嫃嚇了一跳,急忙將頭低低地,把臉藏起來,生恐他再亂來。 鳳玄知道她怕羞,見她如此趣致模樣,便只忍著笑。 隔了會兒,便有個太監來迎接,又看鳳玄抱著人,便小聲道:“王爺,您看,皇上傳您一個人進見……這人,是不是……” 鳳玄轉過頭,淡淡說道:“你進去通報,我要跟她一塊兒面圣。” 那太監大為為難,但是卻不敢違抗王爺命令,只好忐忑不安地進內通報。 寶嫃仰頭看鳳玄,小聲道:“我不喜歡見皇帝,夫君你讓我在這里等就好了。” 鳳玄替她將風帽拉了拉,溫聲道:“沒關系,娘子別怕,有我在身邊兒呢。” 寶嫃想到上回見皇帝的情形,兀自有些心有余悸,不過既然鳳玄如此說,別說是見皇帝,就算是見玉皇大帝她自也見得。 兩人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見那太監又小跑回來,躬身行禮面露喜色道:“王爺久等了,陛下請您跟……這位娘子進去呢。” 鳳玄轉頭看著寶嫃,兩人視線相對,便都一笑,鳳玄握著她的手,稍微比她先行,引著她往前一塊兒往那天子殿而去。 殿的門開啟,鳳玄同寶嫃雙雙進入。 里頭,那金碧輝煌的大殿中,龍椅上皇帝劉圣看著手牽手進來的兩人,心中悄然嘆息了聲之余,仍舊覺得有幾分的不自在。 見鳳玄同寶嫃行了禮,劉圣掃著兩人,慢慢道:“你回宮面圣,怎么還帶著……人啊?” 鳳玄道:“啟稟陛下,只因久別重逢,不愿就再分離,何況……我也怕若是再分開,她會有個三長兩短,令我后悔莫及。” 鳳玄雖按照禮數回話,聲音卻略有幾分冷。 劉圣挑眉,自然聽出這話語底下的暗涌:“你想說什么?” 鳳玄本來垂著眸子,此刻便慢慢抬起,兩人目光相對,鳳玄便道:“陛下莫非忘記了嗎,當初我答應帶兵出城的時候,您答應過我什么。” 劉圣望著他不帶笑意的臉,心中暗暗地又一聲嘆。 他自然不會忘記,當時就在此處,邊疆密探將外疆部族同朝廷內的暗涌傳了回來,他便同他唯一可信賴的王弟商議應對之策,鳳玄以大局為重答應帶兵,但是同時他也要劉圣許了兩個條件。 第一,他帶兵自然不能帶家眷,寶嫃留在京城,要保全她的安危,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第二,等此次戰勝歸來,他得許鳳玄帶寶嫃離京。 當時劉圣因為知道情形緊急,而鳳玄性子倔強,便先答應了。 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不容反悔。 可是暗地里,在鳳玄去了邊疆之后,趁著朱雀之變的sao亂,劉圣自己卻暗懷了別樣心思。 那就是顧東籬所窺知的――圣上欲對寶嫃不利。 誠然,倘若劉圣因此得逞,大可以把所有都推到叛黨身上……何況在寶嫃周遭的確有許多不懷好意者,不用說蘇千瑤,還有廖仲吉所派的刺客,再加上叛黨的亂數……就算是將來鳳玄回來,也無從查起。 這是劉圣誰也不曾說過的一點秘事,只可惜當初他未曾得逞,如今……雖未得逞,秋后算賬的卻來了,他有愧在先,竟被問的啞口無言。 畢竟是他的弟弟,有些事兒心知肚明,強辯無用,何況他是天子,也有天子的尊嚴。 劉圣不承認,也不否認,淡淡道:“朕答應你的,自然沒有忘,怎么?” 鳳玄道:“皇兄沒忘就好,如今我回來了,便是皇兄實現承諾之時。” 劉圣大為苦惱,瞧著自家兄弟對自己冷硬之態,本有些兒怒意,正想呵斥,忽然又想到先前劉拓所說的話。 劉圣沉吟著,過了片刻便哼了聲:“你急什么?難道朕許你的還會反悔不成?還是說,有人在你耳畔挑唆了什么?”他卻不針對鳳玄,說到最后一句,就看寶嫃。 鳳玄雙眸瞇起:“皇兄……” 寶嫃正在旁邊聽他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寶嫃聽得不甚明白,只不過好奇而安靜地聽著而已,到這里對上劉圣的眼神,才有幾分覺得不對。 劉圣就看寶嫃:“李寶嫃,你很想要離開京城嗎?” 寶嫃沒想到他忽然間對上自己,遲疑地便看鳳玄。 鳳玄沖她點點頭,寶嫃才又看向劉圣,如實回答道:“皇上……我……我沒有很想,不過我不大習慣住在這兒。” 劉圣挑挑眉,面上浮現幾分笑意:“那你就是催促過他跟你一塊兒離開京城嗎?” “沒有呀!”寶嫃卻搖頭:“我剛同夫君相見了,還沒有空說那些。” 劉圣心頭一怔:“呃……?據朕所知他早上便急著去找你了,一直到現在你們都在一塊兒,怎么沒有空說那些?” 鳳玄皺了皺眉,便咳嗽了聲:“皇兄!” 寶嫃奇怪地看鳳玄一眼,又道:“皇上,我身子不舒服,多半在睡,都是夫君照料著我,因此也沒有說什么話。” 劉圣便哼了聲:“哦……” 鳳玄生怕他為難寶嫃,便將她的手一握,自己對劉圣道:“皇兄,你到底答應不答應?” 劉圣先前極為不喜歡寶嫃,更加不喜鳳玄對自己的態度,只當他變得極“忤逆不順”,然而聽了劉拓講述同寶嫃的相處,聽了劉拓說鳳玄的為人,他心里卻是有些觸動的,又看方才寶嫃的應對自如,說話也是渾然沒有心機的樣兒,他對鳳玄的態度便沒怎么在意,反在心里笑了笑。 劉圣輕描淡寫看鳳玄一眼:“既然她都沒有說,你又急什么?這京內有什么能對你不利嗎?你剛回來就要走?這到底是你從小兒長大的地方……我也到底是你哥哥,先前拓兒回來,還說也不能讓你們離開,否則他會極想念著呢,現在看來卻只是他一廂情愿了。” 鳳玄見他忽然里嗦說出這些來,一時有些愕然,在他心里,其實是有些記恨劉圣的,――他表面兒答應了要好好對待寶嫃,實際還是想探出黑手,鳳玄自認對他及江山社稷毫無愧疚,只想做點兒自己愛做的事罷了,卻叫他如此不喜心心念念想害寶嫃。 鳳玄心里有氣,因此便去了那些虛與委蛇,只是單刀直入……按他所想,劉圣必然會不喜,兩人說著說著,便有可能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到那種翻臉的地步,鳳玄卻絕不會再退讓,只帶著寶嫃一走了之就是了。 可沒想到,這位向來是寸步不讓的兄長,忽然有些一反常態。 且不說鳳玄不解,這邊寶嫃聽他提起劉拓,便心頭一動,先前劉拓離開之時,寶嫃正在睡著,自然不知他怎樣,此刻聽說了,便道:“皇上,拓兒回來了嗎,他無事嗎?” 劉圣先前嗦著說起劉拓,正是要引寶嫃關心,見她問,便裝模作樣道:“沒什么大礙,不過大概是有些跋涉的累了,或許受了些驚嚇,太醫看過了……” 寶嫃瞪大眼睛,焦急問道:“拓兒病了嗎?現在怎么樣了?” 鳳玄皺著眉,若有所思地看著劉圣,先前劉拓來告別他是看的清清楚楚,小太子精神極好地,哪里似個生病的模樣,總不會是回來就病倒這么巧吧? 偏偏劉圣裝模作樣說道:“也無大礙,只是還在躺著而已。” 鳳玄心頭一沉,便道:“皇兄,拓兒先前還好好地。” 劉圣瞧著他不悅之色,不知為何心里倒是歡悅,不以為意道:“到底是年紀小吧,何況是‘病來如山倒’……” 寶嫃有些不安,就看鳳玄:“夫君……” 她雖未說,鳳玄卻也明白她的意思,便將她抱了一抱:“娘子別擔心。” 劉圣在上看著他如此親昵旁若無人,便用力咳嗽了聲。 此刻,鳳玄心里已經知道劉圣乃是故意危言聳聽,驚異之余又有些啼笑皆非,偏不買皇帝賬,只對寶嫃道:“娘子放心,宮里好些醫術高明的太醫,拓兒定然無事……”望著寶嫃那帶著擔憂的眸子,話音停了停,無奈地嘆了口氣,“你要看一看他嗎?” 寶嫃急忙點頭,鳳玄便看劉圣:“皇兄,我們可以去探望一下太子嗎?” 劉圣見他們如此,偏拿捏起來,慢慢道:“今兒太晚了,改日吧。” 寶嫃心里覺得失望,鳳玄卻是無奈地幾乎想笑,就道:“那也成,反正不過是一日兩日。” 劉圣聽到這里,就看鳳玄,心道:“小時候不管朕說什么他皆會聽從,就算是長大后……他自己不喜歡的事,譬如娶那蘇千瑤,他都不肯忤逆朕,如今倒是好,脾氣一日勝似一日,究竟是怎么了?不過……” 劉圣也很是無奈,心里想了會兒,就道:“行了,今兒太晚了,寶嫃娘子又有身孕,不宜太勞神,你便帶她回王府去吧,明兒入宮了再說其他。” 鳳玄聽他總算說了幾句合情合理的話,便痛快答應,行禮之后便帶著寶嫃出外。 當天晚上,兩人便回了王府,車駕遠遠地便看到王府門口燈火通明,原來是黃公公領著闔府人等等候多時。 寶嫃因在路上睡過,一時不困,被鳳玄輕輕抱下地,看到黃公公左茗都在門口,她心里有幾分高興。 鳳玄卻不想她跟這些人寒暄,只簡單說了幾句,便又抱著寶嫃直接入府,進了自己的舊居去也。 鳳玄把寶嫃放下,見這屋內倒是干凈整潔,壁角放著暖爐。 先前蘇千瑤事發后,黃公公便把王府徹查了一遍,昔日有些不順眼的,盡數掃除,不管是人是物,徹徹底底地來了一番大換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