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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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玄趕緊出了大門,卻見大門前的草叢里一陣亂抖,似乎有什么藏匿其中。 鳳玄聽得“吱吱”數聲,有些嘈雜,卻又見旁邊草叢中鉆出兩只略小體型的黃鼠狼來,沖著那邊跳,其中一只便沖過去。 這當兒,原先那草叢抖得更厲害,繼而草叢被壓倒,兩只廝打著的黃鼠狼便撲咬著跌了出來。 鳳玄見此情形,大為意外,仔細一看,卻見其中一只黃皮子的身上有一塊兒的傷,是先前他留下的,顯然是“老相識”。 可是另一只毛兒更深些,體型也更大些,眼見就把先前那只給壓了下去。 那兩只小的見狀,便也紛紛地撲上去“相助”似的,鳳玄本不明白這是何意思,但這動物通人性,本來這幾個月來寶嫃時不時地就喂他們吃東西,他們也不該再來作亂的,忽然在小雞失蹤的第二日跟別只撕咬起來,難道…… 鳳玄想到方才那只毛色深、又體型大些的是從院子里逃走的,那么叫著示警的自然就是先前被他傷過被寶嫃喂過的,——想必是先前那只知道有另外的同類過來偷雞,所以才來攔截。 鳳玄正想著,那只大的黃皮子被三只拼命攻擊,有些吃不消,尖叫兩聲狼狽逃了。 這功夫寶嫃在里頭也起來,揉著眼出來:“夫君,怎么了?” 鳳玄將她抱過去,卻見草叢中那一家三口的黃鼠狼出來,大點的那只被抓破了數處,點點血跡,站在兩人身前幾步之遙,也不逃走,只是揮舞著小爪子,吱吱地叫了幾聲。 寶嫃呆呆看著,不知是怎么回事:“噫……” 鳳玄笑看寶嫃一眼,便看那黃皮子,說道:“知道你們是冤枉的,是那只逃走的偷得小雞是不是?” 黃鼠狼三口直著身子眼巴巴地看著兩人,吱吱叫著,當然不能做人聲回答。 寶嫃聽了鳳玄的話才反應過來:“夫君你說的是真的?剛才又來一只嗎?”這時侯也看明白了那只身上帶傷,一時目瞪口呆。 鳳玄點點頭,對她說:“他們是來幫咱們護著小雞的……先前那只小雞該不是他們所害,料必是剛剛逃走的那一只所為,剛才那只還要來偷雞,被他們打跑了。” 寶嫃明白過來,大為感動:“真的……你們可真好。” 她試著上前幾步,三只黃皮子仍舊有些怕人的,就又往后一縮,像是要退走似的。 寶嫃伸出手去,又想起什么,就道:“你們等我一下。”她轉身進了屋子,跑進廚內。 寶嫃在廚房內找了兩個餅子,一條干魚,又把腌rou切了三片,用塊小薄步抱起來,跑出門來,見黃鼠狼們在草叢邊,兩個小的正圍著那只大的,大的就低頭舔傷口。 寶嫃上前一步,又停下,探身遠遠地把包袱遞過去,三只聞聞味道,就知道是好東西,一時吱吱地歡喜叫起來。 寶嫃笑瞇瞇看著他們:“拿去吃吧,麻煩你們了。” 大的那只伸出小爪子,把包袱一勾,直著身子沖寶嫃點點頭,領著小的兩只就轉身走了。 鳳玄把寶嫃抱住:“娘子啊,你對它們這樣好,萬一它們吃上癮來,每天都來要怎么辦?” 寶嫃說道:“不會的夫君,它們都會自己捉田鼠吃,餓得受不了了才會來的……你看,過去些日子它們都很少來,知道小雞不是它們偷走的就好。” 鳳玄道:“嗯,你別難過了才好。”又笑道,“沒想到這生靈真的通人性,知道娘子對他們好,他們就來報恩替咱們護著小雞啦。”寶嫃也覺得寬慰。 此刻才是天蒙蒙亮,秋季里清晨已經有些涼意了,鳳玄見寶嫃衣著單薄,就道:“娘子,再回去歇息會兒罷。” 寶嫃也正還有點困,就仰頭打了個哈欠,兩人才又回屋。 此后,鳳玄又啃了幾日的苞米,他真是對此物百吃不厭,每天都要啃兩枚。 只可惜苞米一日熟似一日,漸漸地老了也不能啃了。 寶嫃見他愛吃,就說:“怪道夫君愛吃餅子,餅子就是苞米粒磨成粉做成的。” 鳳玄意猶未盡,說:“那明年才能啃嫩的了。” 寶嫃捂著嘴笑:“過兩天把苞米殺了,我再撿嫩的給夫君煮了吃。”鳳玄一想,簡直要流出口水來。 殺苞米的時候,螃蟹也正肥的很,水田里的河蟹,海里的海蟹,寶嫃想了會兒,覺得河蟹個兒小,正秋的時候,要給鳳玄吃些好的,她幾次想去海里捉點東西回來,可惜鳳玄一直不許她自己出去。 這些天她見鳳玄無事,就琢磨著要拉他出去海里捉螃蟹。 鳳玄老早也想著到海邊走走,一直沒得空,不是縣衙里忙,就是家里頭忙。 這幾日總算是把家里的農活忙得妥當了些,又抽空去了李家幫了幫手。 李家新蓋了房子,住的安穩舒心,今年的苞米收成也特別好,玉米棒子一個比一個大,又結實,李老爹連連說是女婿的福,因為下種是鳳玄來幫的手啊。 李大娘聽寶嫃笑說鳳玄愛吃苞米,就把自家地里收上來的苞米撿了那些青皮的,找了十幾個好的,特意讓寶嫃帶回家給鳳玄留著吃。 因此鳳玄在入秋之后又飽飽地吃了一頓玉米棒子,可再要吃的話,就只能盼來年了。 鳳玄興沖沖地跟著寶嫃去“上海”,樂陽縣的人都把趕海叫上海,趁著退潮的功夫去。 為什么要趁著退潮呢,漲潮的話,水深也急,人不敢下水不說,下去了也難撿到海物。 退潮的話,海水退下去,水淺,往里走最深的地方只到腿肚子。 而且海水漲潮的時候把海里的海物送上來,退潮的時候,一些海物來不及跟著海水退,就會浮游在淺水的地方。 鳳玄不曉得什么叫漲潮退潮,只知道寶嫃算計了時間,然后在晚上睡覺前準備了干糧跟兩大葫蘆的淡水,預備著餓了渴了的時候用。 次日,兩人天不亮就起身,鳳玄迷迷糊糊地被寶嫃拉起來,穿戴整齊,寶嫃說:“夫君,我們騎馬去呢,還是走著去?” 鳳玄道:“娘子你說呢?” 寶嫃道:“現在走著去也不晚,不過我怕夫君累,要走半個多時辰呢。” 鳳玄只覺好生新奇:“我怎么都行,全聽娘子的。” 他這樣“溫順”,寶嫃反摸摸他的臉,又有些擔憂:“夫君是不是還覺得困,不如就在家里多睡會兒,我自己去也行。” 鳳玄一聽這個,立刻精神抖擻地搖頭:“不行,我一定要去。” 鳳玄牽了馬出來,寶嫃已經把門鎖好了,挽著包袱走到馬旁邊,她現在也不再懼怕馬兒了,鳳玄一探手,寶嫃把手遞過去,抬腳在馬鐙上一踩,便上了馬,偎在鳳玄懷中。 寶嫃指著路,鳳玄見時間充裕,也不加緊催馬,只是迤邐而行,比平常步行要快一點點而已。 如此走了一陣兒,天色蒙蒙亮了,東方隱隱出了日頭的光,兩人離開村落,到了曠野之中。 漸漸地水田也都被拋在了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又一塊地咸水地,海水漲潮的時候,有時就會沖到這里來。 馬兒上了堤壩,眼前的視野也漸漸開闊,鳳玄轉頭一看,就見旁側東方地平線上一線通紅,天地一片黑暗,獨那一線通紅格外矚目,蔚為奇觀似的。 過了片刻,那輪日頭卯足了勁兒似地探出頭來,照的天邊一邊通紅,繼而金光大盛,把東方天邊的幾片云都給驅散開去,整個兒波瀾壯闊。 鳳玄看得呆呆地,寶嫃偎在他懷中,他的懷中溫暖,又被馬兒搖晃的,有些發困,懶懶洋洋問:“夫君怎么不說話?” 鳳玄道:“娘子你看,多美。” 寶嫃也看了一眼,道:“是啊,今兒是個大晴天呢。” 鳳玄笑了笑,抱得她更緊了些。 那日頭的光射了過來,把旁邊軟沙灘上也照得一清二楚,鳳玄清楚地看見沙灘上有許多的小海蟹,聽了響動,便斜著身子溜溜兒地逃竄入洞內,慌里慌張地。 他甚至能看得清那些小海蟹高高豎起的眼睛,揮舞著小鉗子溜跑的影子,如許生動。 又走了會兒,便到了海邊上,此刻海水正在退潮,隨著天色的放明,眼前也漸漸越發開闊了,露出一望無際的海,在眼前浩浩蕩蕩,坦坦蕩蕩。 鳳玄人在馬上,深吸一口氣,迎面來的海風帶著海邊特有的咸腥氣息,有許多白色的水鳥在海面上翩翩飛來飛去,發出鳴叫的聲兒。 鳳玄抱著寶嫃,略閉上眼睛,渾身上下十萬個毛孔都舒張開來,此一刻,自由到海闊天空,無邊無際。 把馬兒放在海邊上,讓它自己溜達,寶嫃領著鳳玄下了堤壩,往海灘上去,兩人先把鞋子脫了,放在海邊的巖石上。 鳳玄學著寶嫃的樣子,把鞋子脫掉,又挽起了褲腿兒,寶嫃便拉著他的手,先趟過面前的小海溝。 鳳玄的腳踩著底下海灘上松軟的沙子,又被海水浸過,冰冰涼地,他便道:“娘子,這海水冷,要不要我抱你?” 寶嫃道:“不用啦夫君,不算太冷,幸好現在沒到冬天。” 鳳玄道:“娘子冬天也來過嗎?” 寶嫃說道:“來過幾次……”腳下一歪,趕緊站住了,就指點鳳玄,“夫君,這里有塊石頭,你繞過來把這邊走。” 鳳玄握緊了她的手:“我走前頭。” 寶嫃忙拉住他:“夫君,我知道你沒來過幾次,這里肯定不如我熟,我不會跌倒,跌到夫君怎么辦?”固執地把他拉到身后。 鳳玄從來不曾站在人后過,就算戰場沖殺,都是身先士卒,如今倒好,她真是屢屢地破他的記錄,第一是在打谷場的時候,她沖上來把他攔在身后,把那發花癡的婦人趕走,護犢子似的,這一次也是同樣。 鳳玄看著寶嫃摸摸索索往前的身形,那挽著褲腿兒露出的腿肚兒浸在水里,格外地圓潤盈白。 腳下是冰涼清澈的海水,頭頂是明凈碧藍的長天,在這空寂自在的海天之中,似乎自洪荒以來就是如此空闊浩蕩,似乎自洪荒以來就只他們兩人存在。 鳳玄凝視著寶嫃的身影,忽然很想立刻把她擁入懷中,不管白云蒼狗,不管桑田滄海,只是緊緊地貼著,片刻也不讓她離開他的懷抱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無所不能的鳳玄哥,被“只會”養雞的寶嫃寶嫃指揮帶領著……生活之甜蜜,要一點一點細細品嘗…… 鳳玄哥要牢牢守護屬于自己的幸福哦~~=3= 今天會努力加個油試試看的……撫摸 73、于飛:戶庭無塵雜 這小海溝的水不深,最深的地方到小腿以上,這回鳳玄不急著在前了,只穩穩跟在后頭,只要寶嫃走得不穩當,他就在后面抬手牢牢地拉住她。 寶嫃有鳳玄相助,加上她的確又熟悉這地方,有驚無險地探著過了小海溝,且不忙著上去,回頭笑瞇瞇道:“夫君,好啦,快上去。” 鳳玄上前一步,上了岸邊,寶嫃正也要上去,被鳳玄用力一帶,寶嫃只覺得身子一輕,便上了岸,順勢竟臥在鳳玄懷中。 鳳玄趁機將她抱住,胸口本來空蕩蕩地,有了她貼在胸口上,才覺得安穩溫暖,將她肩膀一抱:“娘子……我的娘子真能干。” 寶嫃抬頭看他,驚詫之余又有些害羞:“夫君,哪有……” 鳳玄見她嬌羞之色,便在她唇上一吻:“就是有。” 寶嫃臉紅非常:“夫君,會給人看到。”他們身遭雖然沒有人,可是略遠處,便也有趕海的人走動。 鳳玄卻不放開她,好歹地又親熱了會兒,才將她放開,寶嫃待他手一松,便急忙跳開一步:“夫君,走啦!”半是撒嬌,赤著的腳在海水里輕輕一踢,被掖在腰間的裙擺隨之飛舞,一抹水花兒也隨之飛濺起來,玲瓏剔透。 鳳玄一笑,邁步追上她,腳下也踩出朵朵水花,踩在海水里的感覺就好像踩著什么很有彈性的東西,令人只覺舒適無比。 剛剛退潮的海水里有許多好東西,揮舞著蟹鰲橫行霸道的梭子蟹,八只爪兒胡亂揮著要逃的八爪魚,還有許多來不及游回大海的魚。 寶嫃低著頭打量,看到螃蟹便大叫著招呼鳳玄來看,兩個人就開始圍堵那忙著逃竄的螃蟹,鳳玄開始不懂,直接探手就去捉,幸虧被寶嫃攔住。 寶嫃握住鳳玄的手:“夫君,螃蟹的鰲是很厲害的,大點的會把人的手指頭夾下來,我以前不小心,好多次都被夾出血來呢。” 鳳玄吃了一驚:“是嗎?”看看那還在拼命找地方逃的螃蟹,“那怎么抓呢?” 又急忙打量寶嫃的手,見這細嫩的手上隱約有幾道傷痕,有地方還有薄繭,很是心疼。 寶嫃笑道:“夫君你看我捉它。”說著,就俯身過來,先抬手按住螃蟹的頂蓋,然后從后面螃蟹肚臍處探手,把螃蟹捏了起來。 她抬手舉著那巴掌大的肥螃蟹,螃蟹八只爪拼命舞動,可惜都碰不到她,寶嫃咯咯笑著把它搖晃一下:“夫君你看,沒事吧?” 鳳玄看那螃蟹頗為“兇狠”地揮爪子,又看寶嫃那小手,雖然很喜歡她這幅可愛的表情,但總有些心驚rou跳,生怕她傷著:“娘子快把它放起來。” 寶嫃道:“沒事的夫君。”說著,就低頭,把掛在腰間的竹籠子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