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你，我什么都答應你。”郁離哭得聲線變了調，她仰頭看著眼前的Omega，“你不是想要我嗎？我答應你，我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

    “不離婚也不走了，我都答應你。”

    她一邊哭一邊說。

    “需要拿什么證明嗎？”見池照影不答，郁離眼底的慌亂又濃重許多。

    她胡亂地抹了抹淚，左右四顧一瞬，似乎在思考要用什么方式來證明她的話。

    池照影怔在原地，她沒想到會把郁離逼成這樣。

    她篤定郁離對自己深愛，所以她必然會答應自己，可沒想到……郁離會被逼到這個地步。

    郁離給自己的愛……遠比她所能想象的都要深重許多。

    “不用，郁離，你先起來。”池照影說。

    聲音放得很輕很柔，像是在哄一個迷路的孩童。

    她重新伸手，想要將郁離扶起來。

    郁離卻再度避開，她抬手去解自己的衣服，方才被打濕的衣襟布滿褶皺，郁離解開上衣的系扣。

    池照影看見她因為迫切的心緒而顫抖的指尖。

    隨著扣子的解開，布料漸松，赤裸的肌膚便展露出來。

    池照影眼瞼一抽，舌尖不自覺地用力，抵住了上顎。

    陡覺緊張。

    ——郁離在證明方才那番話的真實性。

    她可以把自己交付出來。

    她的身體，她這個人，全部的赤裸的，都屬于自己。

    池照影有些不是滋味。

    但她依舊沒松口。

    池照影沒出聲，郁離的動作便繼續下去，她掀起上衣的布料，布料滑過，赤裸的肩便顯露出來，而后是手臂，最后是腰腹。

    郁離的動作不停，她脫去自己的上衣，接著要解自己的內衣。

    “時間不夠了。”郁離背過手去，一邊解內衣扣一邊望著池照影。

    她這樣說。

    唇形輕顫著，神情里的迫切歷歷可見。

    她太急了，也太過害怕，錯手許多次，內衣的扣子怎么解都解不開，看起來愈發的纖弱可欺。

    每一處線條都美麗得無法言喻，郁離雙手后扣著，仰著頭帶著淚，好似有無形的鎖鏈捆縛著她。

    她無法掙脫，成了一只瑟瑟發抖的雀鳥。

    池照影看著郁離跪在自己眼前，她眉眼懇切，一雙眼里全是自己。

    她其實沒能反應過來。

    還沒順暢消化郁離此時的反應。高高在上的郁大小姐，在自己面前，弱勢到這個地步。

    她把郁離弄碎了。

    “池照影…不，阿、阿池……”

    池照影還在失神，便聽郁離喚自己，輾轉間甚至換了個稱呼，就像是……竭力迎合自己的喜好，拼命想討自己的歡心。

    不。

    不是這樣的。

    她要的不是這樣的郁離，她也不希望郁離如此懨懨失意。

    她想要郁離沖破一直束縛她內心的屏障。

    但也是她……把郁離逼成了這樣。

    在這一瞬間，池照影忽然后悔了。

    后悔設下如此卑劣的陷阱，后悔自己不計一切、千方百計地逼迫郁離。

    以至于她的小玫瑰枯萎了。

    花瓣零落，花莖干枯，再不見生機。

    “阿池…去取消它，求你。”在池照影走神的工夫，郁離解開了自己的內衣。

    她沒有在意掛在自己手臂上的肩帶，她上身赤裸，跪伏在沙發前，也跪伏在池照影腿邊。

    “你看……我是你的，都是你的。”

    郁離總是害羞的。

    有無數個害羞忸怩的郁離在腦海里閃回。緊張地捉著衣擺，因為即將赤裸相對而羞得不敢正視自己的郁離；明明害羞得連嘴唇都被咬得嫣紅，卻還是甘愿往自己懷里湊，不懂得拒絕的郁離；總是被一句話羞得泛起薄淚，扭著身子想躲的郁離。

    但此時此刻，那樣害羞的郁離，在敞亮的客廳里，迎著上午時分明亮的春光，她主動脫下自己的衣物。

    連害羞也顧不上。

    只是虛聲細語地反復哀求。

    阿池，喜歡你，好喜歡你。

    池照影，我真后悔認識你。

    兩道聲音交織出現，猶如流光竄進腦海，池照影眸光一定，猛地回神。

    “乖。”她傾過身子去扶郁離，“郁離，好了。”

    “你先起來。”

    “你先去取消，快沒時間了。”郁離沒有依她，只是重復自己的訴求，眼角的淚將落未落，顫顫巍巍地閃動，“就要沒時間了，求你。”

    “沒關系。”池照影輕聲說了句，“現在總該聽我的，你起來。”

    “……”郁離沒有執拗，她倚著池照影的手臂站起身來，又被池照影摟上沙發。

    “我已經答應你了。”見池照影依舊不慌不忙，郁離不禁強調，“不離婚，不分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池照影的視線下落，眼睫搭覆著，眼睫半瞇間，又叫人看不透了。

    她將郁離的衣服拉回來，扣著懷中人的上衣，眼睫半斂眸光格外專注，同時輕聲說著：“我的小玫瑰一定是在想，不離婚也行，你有許多種方式來逃避我。”

    “我不會強求你什么，我只不過是想要問一個真相，徐衡已經松口了，那么我也再問你一次。”

    “你愛我嗎？”指尖把衣扣推入扣眼，最后一個衣扣也系上，池照影問出口。

    “……”郁離肩頸一顫，她靠在池照影懷里，好似一株了無生機的花蕾，她緩緩闔上眼，不再去看滿室明亮的天光。

    她的世界沉入黑暗。

    不久，郁離說：“我愛你，池照影。”

    …

    池照影牽著郁離的手，將她帶到桌前，當著郁離的面把即將上傳的視頻刪除。

    卡在還有兩分鐘的時機，郁離很顯然松了一口氣。

    “這樣可以放心了吧。”池照影偏回頭去瞧郁離，眉眼里笑意未去，神色無比溫柔。

    “視頻備份一并刪除了吧。”郁離說。

    “還是不相信我呢。”池照影輕笑。

    “不是這個意思，我答應過的就不會食言。”郁離解釋道。

    “可我會不放心。”池照影單手托腮，稍歪著頭，眼眸里綴著笑意，“大小姐要不要再承諾些什么？”

    池照影這話一出，郁離有些語塞。

    但事到如今，她沒什么可以再去為自己爭取的，再抗拒池照影也沒有任何意義，她早已一敗涂地。

    “你想要什么？還需要我怎么證明？”郁離站在一側，自上而下看著眼前的女人，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甚至有些薄涼。

    “讓我想想。”池照影沒有被郁離的眼神懾住，她收回目光，看著電腦屏幕，百無聊賴地隨意滑動觸控板，屏幕里的鼠標指針也就毫無章法地胡亂流竄。

    她的考慮沒有持續太久。

    郁離先有了動作。

    “低頭。”郁離走近了半步，“可以結成雙向標記。”

    “這樣你該放心了。”

    池照影眼睫一顫，她稍稍坐直身子，深以為然地點頭，“說得很對。”

    于是她撩起自己的長發，在Alpha眼前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部位。

    郁離的指尖貼上她后頸肌膚，池照影身子一僵。

    來自本能的危機感讓她繃緊了身子。

    在一個頂級Alpha面前暴露自己的腺體無論如何也不是明智的決定。

    有一股蝕骨的涼意自后心滲出，注滿脊柱。

    郁離現在在想什么呢？被那般威脅過，被那般信任的人出爾反爾反復脅迫，甚至是被逼得跪下、哭泣，毫無尊嚴低聲下氣地不停哀求。

    經歷過這些事之后的郁離，現在應該在想什么呢？

    在短短一瞬間，池照影忽然想起前段時間她所飾演的巫女，被至親至信之人背叛之后，那股痛徹心扉的絕望……

    那郁離呢？

    這股涼意絕非錯覺，也并不是出自Omega自衛的本能，約莫是因為……現在面對自己的郁離，大抵正懷揣著被憤恨驅使的破壞欲。

    池照影低下頭去，忽然松了口氣。

    與郁離相處這么多年，那雙時刻蘊著郁色的桃花眼，不經意間總能惹得人心疼，叫池照影隱隱意識到，郁離不該是這樣的，郁離應該有發泄的權利，也需要有放任自己情緒的出口，而不是事事都憋在心里，把所有都扛下來而后獨自消化。

    自私也好，自以為是也罷，池照影就是這樣覺得，于是她又一次替郁離做了決定。

    在那些溫柔被盡數焚毀之后，郁離總該能放肆些吧。

    她不需要郁離溫柔，她需要郁離鮮活。

    大哭、大笑、大鬧、還是崩潰。

    總好過那樣一個吞下苦楚靜默不言的郁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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