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179:小公主回家了【一更】
程牧轉身走了。 歐陽瑜關了樓下燈,和歐陽瑾一起出去送他。 陶夭聽著下面沒什么動靜了,悄無聲息地又下樓,站在黑暗里,眼睜睜地看著三個人走遠,消失在視線里。 剛才那一通糾結好像一場自導自演的笑話。 原來她會這么無聊。 她沒有再多看,抬步上樓。 每走一步,都有一種用盡力氣的感覺。 身上兩件衣服她也沒有換回來,就那樣躺在床上,強迫睡眠。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響了,她拿到眼前一看,進來一條陌生人的消息:“誰讓你將我拒接的?” 這語氣,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 她在黑暗里掉下淚來。 編寫回復:“東西全都還給你了,兩清了。” “這不是我電話,你將我加回來,有話和你說。”過了幾秒,又進來一條短信。 她依言將程牧添加了回來,發信息說:“什么話,說吧。” “準備鬧到什么時候?” “我沒有和你鬧。”陶夭回。 她只是想聽他親口解釋一下,他并不是因為想負責才和她和好,一句話而已,很難嗎? 為什么從頭到尾不說? “沒鬧?那你現在在干什么?下午在機場見面,躲閃什么?” 陶夭沒回復。 程牧又說:“我和anna是正常的商業往來。” “嗯。”陶夭回了一個字。 “醫院里那一次你覺得是我錯?你那兩個哥哥沒問題?最近什么狀況你不明白嗎?亂跑沒錯?” 陶夭看著短信,無言以對。 這些問題她都沒有放在心上,讓她在意的,也不是這些。 他卻好像意識不到。 她也不想說了。 不想問。 要是她問了大抵也就兩個結果,無論是不是,她也不知道該不該信,潛意識地,她覺得她好像突然就不信任他了。 以往那些恩愛甜蜜,此刻統統好像一場幻覺。 他們因為那樣一種關系開始,他習慣了身處上位,發號施令,頤指氣使,就連眼下,仍是帶著高高在上的姿態。 他有高高在上的資本。 網上那些緋聞爆出來,他用床照吻痕和一句話應對:“聽說她是香江一姐?” 那句話的言外之意,應該是,她是我的人,所以是一姐。 和愛情哪里有什么關系? 縱然在乾州游樂場,他將她舉到了脖子上,說的話卻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這輩子就這么一次機會,你自己看吧。” 永遠都是那么自我驕傲。 就算生日宴酒店房間,也是那樣。 “已經過去了?” “你目前單身?” “沒結束。” “是嗎?沒什么印象。” 從來不曾說過喜歡你或者愛你這樣的話,雖然會叫她寶貝,可那些甜蜜過后,還是會不安吶。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和情緒。 明知道他其實肯定有感情的,可偏偏就是不滿意。 她雖然有過蘇瑾年,可他也有過葉蓁蓁啊,縱然他當時年輕,肯定也有過親密。 她覺得自己好像鉆了牛角尖,可若是不能得到他滿分的愛,她寧愿不要了,不想因此變得哀怨委屈,不想患得患失,不想胡思亂想失去自我,不想繼續魂不守舍。 這種感覺太難熬了。 她和蘇瑾年談的時候都沒這么難受過。 “不說這個了。講和?”手機又進來一條信息。 陶夭看著短信,流著淚笑出聲,她編寫信息說:“我覺得沒什么必要了。我還是醫院里那個意思。” 程牧仍在車上,看著短信,臉色分外難看。 他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 從不回頭。 眼下這一段感情,想起來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難不成她眼瞎心盲? 他對她如何,她感覺不到? 眼下就因為吵嘴幾句,冷到這一步? 沒什么必要了? 竟是隨便地就能將這種話反復說,她以為他程牧,這一輩就當真非她不可了嗎? “那就如你所愿。”程牧在對話框里編寫了一句話。 偏偏,無論如何不忍心發出去。 最后,他改成了一句:“我最近有點忙。給你幾天時間考慮,這問題隨后再說。” “注意身體。”陶夭回復了他四個字。 程牧擰著眉扔了手機,落下車窗,點了一根煙開始抽。 女人這心思可真夠難猜的。 到底在別扭什么? —— 翌日,清晨。 陶夭醒來的時候,發現枕巾有些潮濕。 她恍惚間想起,她昨晚暗暗地告訴自己,為他再流最后一次淚,不會有以后了。 她和程牧不太合適。 自從遇見他以后,她沒有底線,丟了自己,變成了一個連她自己也不認識的人了。 縱然有愛又怎么樣? 并不是每段愛情都能走入婚姻的。 她以前沒發現,其實自己這么渴望有一個溫暖的男人,有一個能讓她完全不會害怕的家。 她想要的感情是,無論發生什么事,一回頭他都在。 不是這樣的。 眼下的程牧不適合她。 或者說,眼下的她不適合程牧。 她一無所成,沒有足夠的底氣坦然地站在他身邊。 她不想再仰望他了。 陶夭揭了床單被罩放在一邊,將房間里稍微整理了一下,下樓去餐廳里吃了早飯。 中午,一眾人前往郊區陵園讓她父親的骨灰入土為安。 了卻了一樁心事。 她心情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下午三點的時候,鳳奕和尤可人在機場等她,三個人一起前往乾州,趕赴《泱泱華夏》劇組。 緊張的拍攝工作讓她暫時忘了程牧。 偶爾,兩個人也會發幾句短信或者微信,卻也沒有以前那樣甜蜜蜜的感覺了,突然就變得生疏了起來。 程氏集團和mk集團的跨國合作項目令人矚目,休息的時候,她在電視新聞里看到過那群人。 每個人都是衣冠楚楚,面帶笑容。 唯獨他臉上那絲笑意很淡,看著跟沒笑似的。 不過,因為他突然高調地出現在電視新聞里,讓好些年輕女孩驚呼,原來這年頭董事長都這么帥。 畢竟,電視新聞是最能鑒別一個人顏值的。 這年頭網絡上那些照片都不能信,先前他有些照片流傳上網,都沒有這么直觀,給人強烈的沖擊力。 他三十一歲,未婚,面容英俊氣質冷峻,非常具有個人魅力。 曾經睡在她枕邊的男人,的確非常優秀。 程牧和家里四個一樣,在微博上有了自發組織的后援團,聲勢很浩大,連帶著,她又幸運地上了好幾次熱搜。 不過,期望他們復合的人漸漸地少了。 有人在網上開了帖子八卦香江幾大豪門的輩分問題,最后得出一個令人大跌眼鏡的結論。 按著輩分,陶夭現在是程牧的世侄女。 先前有點太荒唐了。 她生日宴之后,網上再也沒有程牧和她的消息,可見兩家應該是達成了共識,讓這件事成為過去,淡出眾人視線。 陶夭覺得,這樣還挺好的。 熱度漸漸退去,事情慢慢落幕,她的生活恢復到以往平靜安寧的樣子,心情也不必那般起伏動蕩。 —— 熱鬧的川菜館里。 陶夭的視線從電視畫面上收回,吃完了碗里的米飯,用湯勺給自己盛了一碗蛋花湯。 尤可人看了她一眼,又下意識看向了鳳奕。 她覺得陶夭這次來有點太拼了。 拍戲本來就挺累,她在拍戲外還繼續上著形體訓練課,之外還又報了一個外文培訓班。 還要看接下來的電影劇本。 整個人忙得像陀螺。 應該是因為程老板的緣故吧? 尤可人這樣想著,微笑著開口說:“再有幾天就能回去了,感覺時間還過得蠻快的。” 鳳奕接腔:“公司那邊有通知了。《青春》在月底二十九日開機,夭夭這邊完了,回去還能休息一周。” “明星這工作當真沒有想象中那么輕松。”尤可人嘆氣。 鳳奕看她一眼,笑說:“才知道呀。” 陶夭喝完小碗里的湯,看一眼兩人,輕聲問:“你們都吃好了?” “不急,還有點時間,你可以再吃一點。”鳳奕微微蹙眉看著她說,“這兩天瞧著又瘦了。” 陶夭微笑說:“沒有,還是九十多斤。” “應該再胖點。”鳳奕話音落地,招呼了服務員過來結賬。 三個人出了餐館,走到劇組外面的時候,目光落到一處,神色間俱是有些意外。 許蔓和傅遠站在外面說話。 陶夭和許蔓的關系眼下已經不是秘密了,鳳奕和尤可人,連帶著抬眸看過來的傅遠,一起看向了陶夭。 陶夭沒說話,越過她直接往劇組里走。 “夭夭!”許蔓扯住她袖子。 陶夭微側身,聲音很低地說了一句:“手放開。” 許蔓有些為難地看向了傅遠,沒放。 香江的事情她稍微安頓了一下,對霍云庭妥協了些許,將公司股權基本上都落到了他名下。 她留下了兩套霍宅之外的別墅,自己的工作室,以及香江市區里兩套旺鋪和霍氏旗下那個明珠大酒店。 霍東城的遺產,她和兩個孩子統共分割了不到一半。 心境卻因此安穩了許多。 霍云庭那人不是善茬,她眼下這種狀況,治愈的可能性有,卻也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必須安撫了霍云庭,此外再考慮兩個孩子的事情。 想來想去,只能想到陶夭。 她不要求陶夭養孩子,只希望她在以后能看顧一二,以歐陽家在香江的地位,只要她肯出面做個態度和她關系緩和,日后和明珠姐妹相稱,那兩個小的以后就不至于被欺負。 霍家那邊其實有人。 可那些人畢竟姓霍,尤其眼下她又剛剛鬧了丑聞,丑聞里甚至影射霍東城因她而死,讓她實在顧慮頗多。 誰能想到陶夭連電話也不肯接了。 她沒辦法,只能安頓好所有事,住院前來見她一面。 碰上傅遠是意外。 香江影視城那一次之后,傅遠和她疏遠了許多,這一次過來乾州拍戲,她根本一無所知。 也不曉得在拍什么? 難怪他最近突然就沒什么消息了。 想必這又是一部大制作上檔次的品質影片,陶夭又跟他一起演,還剪了男生頭? 她飾演了什么角色? 許蔓定定神,卻發現傅遠也沒有幫她說話的意思。 這人,好歹有朋友之誼在,這一刻見她犯難,卻顯得冷淡無情得很。 “吃完飯剛過來就碰上了。你們要有事的話自己聊,我先進去了。”一句話撇清了他和許蔓的關系。 陶夭點頭嗯了一聲,淡笑說:“您先進吧。” 回了歐陽家之后,不光程牧的輩分發生了變化,傅遠也是,她得隨歐陽瑜他們喚一聲遠叔。 傅遠微微頷首,和經紀人李越一起進了劇組。 鳳奕和尤可人也先一步進去,將空間留給了她們兩個。 陶夭甩了一下胳膊,掙脫了許蔓的手,語調冷冷淡淡地說:“你能不能別再來找我了?” “夭夭,你聽我說。” “說吧,我聽著。” 陶夭看著她的臉,腦海里卻突然浮現出陶靜和趙沁兒火化前的樣子。 那場爆炸以后,趙沁兒急救完在重癥監護室待了三十九個小時,被宣告死亡,醫院不曉得通知誰,通知了歐陽家。 爺爺和乾寧那邊溝通無果,走了程序將兩人簡單下葬。 權新急救后留下了一條命,可醫生診斷說因為助興藥服藥過度,他這以后那方面無法和正常男人一樣了,甚至腦神經都因為興奮過度造成損傷,整個人就那么毀了。 權家長輩到歐陽家賠禮道歉,也是她爺爺做主揭過了這件事。 她沒能用自己的方式和那兩人劃清界限。 許蔓的事上,也不想多做糾纏。 許蔓看著她冷漠的樣子,臉色也顯得很難看,一開口就說:“前些天去醫院,醫生說我癌癥中期,手術治愈幾率不算大。” 陶夭微微愣一下,看著她卻沒說什么話。 從她三番兩次說出“母親早亡”這樣的話的時候,她憧憬過的mama,早已經沒了。 “明珠那個樣子你也看見了。驕縱任性得很,我實在不放心,尤其她這毛病都是被霍云庭嬌慣的,他對明珠沒什么好意。還有云澤,眼下才剛剛半歲,你說我這一倒下,他該怎么辦?”許蔓聲音壓得很低,慢慢說,“我知道你對我怨氣很重。可再怎么說,你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月子里的時候你爸就忙著工作沒怎么照顧我。你那會愛哭的很,我沒日沒夜地抱在懷里哄。夭夭,不管怎么說我都是你媽,血緣關系是抹殺不了的,明珠和云澤是你弟弟meimei,就當我求你,日后看顧他們一二,行嗎?” 她這話,又讓陶夭突然想到了吳曉麗。 吳叔臨去前也是這番情真意切的一句話,可事實上,要是沒有程牧,她也不曉得如何去看顧吳曉麗。 她并沒有那么大的能力。 陶夭收回思緒,眼見許蔓不再說話,開口淡聲問:“說完了?” 許蔓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一字一頓問:“過去的事縱然我有錯。那也有著很多原因的,你這孩子,現在生活又不差,這件事其實不為難的。幫幫mama好嗎?” “找人將姑父打殘廢的時候,你在想什么?”陶夭突然問。 “什么?”許蔓怔怔地看了她一眼。 陶夭笑著說:“我當時也比現在的明珠大不了多少,你都沒想過,他因為你殘廢了,會將所有恨意發泄在我身上嗎?” “你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關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很好奇,你今天怎么能厚顏無恥地為著一雙兒女來找我?” “我十八歲生了你,誰年輕的時候不會犯錯?你知道那么小的年齡,經歷生育這種事,對女人來說得有多大的勇氣和痛苦,我不是對你們父女倆一點感情都沒有,只是我當時太小了,沒準備好當一個母親。” 陶夭看著她,驀地,心里某一處輕輕地扯動了一下。 十八歲。 是挺好的年齡呀。 她也在十八歲最后那一天,經歷了差不多的事。 要是生下來,她會不會有一天和許蔓一樣,對那個男人滿腔哀怨憤恨,對那個孩子,厭棄不喜。 她神色微微恍惚了一下。 許蔓眼見她松動,又說:“原諒mama好嗎?” “沒辦法。”陶夭收回思緒,神色間甚至帶上了一絲誠懇,“別再來找我了。他們是你的孩子,卻不是我的meimei弟弟,我沒有你這樣的mama。你要是覺得血緣無法割舍,要不要聯系一下醫院,換了我這身血?” “你!”許蔓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陶夭再沒理她,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