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后怕道：“是。”

    禮部尚書問：“你看過了嗎？為何見你緊張至此，手腳盜汗？”

    “我……”官員說，“粗粗掃過幾眼。”

    禮部尚書干脆抽出卷子，二人在門前，將腦袋湊在一起，邊走邊看。

    看完后考官更震驚了。

    就這份卷子，陛下竟然沒有當(dāng)場撕了，氣得殺人，已是賢仁大度，竟然好像還看得挺滿意。

    真是……無法理解。

    第25章 殿試

    禮部尚書明白他所想，說道：“你知道陛下為何生氣, 又為何高興嗎？”

    考官低頭道：“君王心意, 我等豈敢妄測。”

    “本官倒是覺得, 沒什么妄測不妄測的, 只是簡單的道理罷了。”禮部尚書說, “漂亮的詩詞或文章，誰都會寫，朝中大臣上千, 能吟得好詩作得絕對的，不在少數(shù)。可陛下想看的不是這些, 百姓要的也不是這些。所謂風(fēng)雅, 終究之是飽食之后，做的錦上添花而已。陛下如今要的是一個饅頭, 你送上一朵花來, 他怎能不生氣？可方拭非這人，他雖然還有諸多不足與尖銳之處, 卻足夠清醒, 足夠大膽。他就敢端一盆水上來，澆得人瑟瑟發(fā)寒, 也澆得人如夢初醒。陛下自然高興了。”

    考官不言語。

    他覺得恰恰相反。方拭非說的, 太過不現(xiàn)實(shí)。

    這人不過是商戶出聲，見識尚淺, 所言所述，都是想當(dāng)然的“良策”, 細(xì)想實(shí)則不可為。其他學(xué)子不寫，是因?yàn)樗麄冋J(rèn)為不該寫。

    “本官還覺得，方拭非有一條說得極對。”禮部尚書說，“真要選拔寒門，該規(guī)范科考，取消行卷，加設(shè)糊名，考官亦要慎重變動。可要選拔賢才，還應(yīng)當(dāng)廣建書院，推行教育。大秦如今，兩者皆不可缺。”

    官員笑道：“但是缺錢。”

    “太祖建國之初，不僅缺錢，缺人，缺糧，缺鐵，還有外敵，有內(nèi)亂。但誰能想到會有今日？”禮部尚書將卷子折好，放回去，說道：“若是什么都備好了，拿著錢就可以去安排做事，還要我等做什么？總是不思進(jìn)取，回憶過往繁華盛世，不怪旁人說，尸位素餐。”

    那官員遭他如此直白奚落，很是不高興，抱著東西快步離去。

    禮部尚書看他背影嘆了口氣。

    提醒他，他不聽。

    陛下今日未曾直言，可心如明鏡。幾位考官借科舉謀利，誰知道以前有沒有第二個類似“方拭非”這樣的舉子，因觸及考官個人利益而被遺憾埋沒？陛下廣開科舉之門，是為了征引賢士，不是烏煙瘴氣的權(quán)錢jiāo易。

    改日尋個錯處，肯定不會再重用他了。看他到時候連被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官員將卷子帶回貢院，一路上都在細(xì)想，覺得哪里不對。

    今日陛下看他的眼神，的確yin冷得很。

    眾考官都還在等著，見他進(jìn)門，圍上來問：“如何？怎么去了這么久？”

    官員回神，答道：“應(yīng)當(dāng)是滿意的罷。”

    一官員捋著自己的胡須頷首輕笑：“今年這頭名是誰？”

    “方拭非。”

    “……誰？”

    “方拭非。”

    眾臣皆是一驚。

    官員再次求證：“誰？”

    “可別問了。”那官員叫苦說，“今日陛下大發(fā)雷霆，看過方拭非的卷子才好了一點(diǎn)。親筆題的榜首，毋庸置疑。去擬好名單，開榜吧。”

    此次科考榜單對外公布，驚呆了京城所有人。

    任何人拿到這個頭名，他們都不稀奇。那人或是有錢或是有權(quán)，離他們太遠(yuǎn)了。他們盯得是剩下的進(jìn)士名額。

    遇到認(rèn)識的，可以津津樂道地夸獎兩句，誰落榜了，再遺憾地惋惜三聲。

    方拭非在京城也是很有名的，只不過這最大的名氣，來自被國子司業(yè)誣陷舞弊，而后力證清白上。

    若非先前鬧得如此大，眾人都要以為她就是靠著門路拿的名詞。而現(xiàn)在都知道了，這就是一個連行卷都沒有遞過的商戶之子，初來京城，毫無根基，是實(shí)打?qū)嵉暮T子弟。奚落的話反而說不出口。

    這樣的人，中了。得是寫了什么錦繡文章啊？

    “你還真考上了？”林行遠(yuǎn)對著送來的帖子揉了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