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60 章
治澇,單單的發糧免賦,都不是治理根本。“然而小民不知遠計,各便私圖,非官為倡率之,則茍且因循,年復一年,而荒廢愈甚。”甚至可能因此叫百姓生出了懶惰之心。 隨后從綱紀、教育、科舉、懲貪治腐、安定民心等,開始逐一提策。 洋洋灑灑寫了有兩千多字。 字跡略帶潦草,看著卻很舒服,并不妨礙辨認,還有些狂放不羈的意味。 書房內落可聞針。 主考官盯著自己黑色的鞋尖,站久了,未聽陛下發言,不由輕嘆口氣。倏然發覺耳邊最響的竟然就是自己的呼吸聲,連忙憋住。 前方內侍看他一眼,又去沏了一杯熱茶,端到顧登恒手邊。 顧登恒拿住卷子,一時放不下來。看到一半的時候,因她這文風,失神想到了別處。人總是懷舊的,他能從中隱隱感受到杜陵的詞句。 字跡也是。 想了一遍,然后才重新接著看。 這一篇策論真是看了許久,一直沒有結果,看得那官員心如擂鼓,惶惶不安。 統共就些許字,有什么那么值得如此細看的?難道還拆開了一字一字品讀嗎?不過就是一十七八歲的青年所著文章而已,從未見過陛下如此認真模樣。 主考官又開始回憶。 方拭非他……寫了什么來著? 他好像還沒看過,方拭非的卷子一輪都未過,直接被篩了。 顧登恒一直看到最后。 國土各處皆有蠹蟲,牽一發而動全身,致以陛下似無入手之處。然,“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動也。”既已病入膏肓,應當刮骨療傷。 從沒聽說過哪一位君主,是靠著謹慎牽制,而成就賢名的。古歷來只有大膽變法者,或成功,或成仁,方為后人銘記。 “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 真正應當萬分謹慎的,該是謹慎百姓對國君的怨恨。疾馳的馬車,怎能用腐爛的繩索來駕馭?如今天下形勢,哪里還能大意? 顧登恒驚嘆于其文風之大氣,語言之du辣,眼界之寬廣。字字句句皆落在他心口。 文章里所提到的擔憂,就是他一直顧慮之處,可一直難以下定決心。站在各方角度,敘述詳盡。其見解深度,都是尋常學子根本接觸不到的。 這是杜陵教出來的學生,顧登恒已經可以確認了。 “這篇文……” 顧登恒終于出聲了。 他這三個字,喚回了幾人的注意力。 前排幾人紛紛抬頭聆聽。 顧登恒忽得嘆了出來:“頗有肖似之感。” 他一瞬間,很想見見這個人。 主考官不明所以,無法接話。 這是指舞弊抄襲被看出來了?還是說什么?或這方拭非是從哪里猜到了陛下的心思,正巧不謀而合? 禮部尚書開口道:“或有先生風骨。” “倒是。”顧登恒放下卷子說,“如果他在,恐怕也是如此不客氣。痛斥,狠批,三言兩語即可將人辯得啞口無言。一頂頂大帽往你頭上蓋下來,一樁樁罪責給你數出來,今日那些敢紅著臉說廢話的jiān臣,都不用朕生氣,他一個眼神過去,肯定都閉嘴了。” 禮部尚書:“陛下是想他了。” “他有什么好想的?”顧登恒哼了一聲,“這卷子,是怎么判?” 主考官聽他們打這啞謎,心中考量片刻,當即抬頭,說道:“頭名。” 顧登恒未有多言,伸出手,旁邊的內侍立即將筆遞過去。 他在卷首親自批上第一名,認同了這頭名。 主考官冷汗連連,暗道好險。同時驚疑,這方拭非是何方神圣? 顧登恒將方拭非的卷子放到一旁,心情好了一點,再看舉子們的文章,也不至于這么暴躁。 他公務繁忙,沒多少時間在這里批閱考卷。遂從前面粗略選出兩篇,定好前三名后,示意他們將卷子拿走。 剩下的名次,就照著禮部擬定的來即可。 此事商定,二人奉命退下。 走出書房,考官被外頭的日光曬得瞇起眼睛,沉沉吐出一口氣。 禮部尚書意有所指道:“好在今日他的卷子還在陛下面前。” 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