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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邊關且手握兵權的將軍們身份最是尷尬。稍微張揚一些,便有可能落人口舌,被人懷疑有不臣之心。所以這些巡撫、文官們,都只能好生供著。 “而且他估計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渠道。”王戎補充道,“之前他私販軍糧,買方是民間的糧商,和通敵倒賣軍/火的性質還是不一樣的。若他真是內jian,他又是如何聯系上遠在境外的草原人的呢?” 卓鉞皺眉。的確,張宏和草原人一直沒什么接觸。之前在戰時他一直龜縮在后方管點后勤物資,連戰場都沒上過,雖然承軍銜卻依然習慣性地自稱為“下官”,他就算是想通敵估計也沒渠道。 二人又聊了兩句,便喚人將劉富裕喚了進來。 劉富裕還是那般陰氣沉沉的模樣,他進來看到卓鉞倒也不意外,冷冷地哼了聲,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卓鉞看他也是氣不打一出來,臉色冷得很。王戎只好出面,將那兩個問題又問了一遍。 “那一車的馬飼料是我買的。”劉富裕道。 “你買的?”卓鉞反問了一句,“城內有這么多現成的馬飼料你不用,非得買草原人的馬飼料做什么?” 劉富裕慍怒道:“你管我買哪家的。草原人的馬飼料好,飼出來的馬自然也好,我只要掏得起錢天王老子也管不著我。” 卓鉞冷冷地看著他,心中雖有懷疑,但卻也想起劉富裕似乎早在衛所的時候,就極愛好馬。他對別的軍務不上心,每天飲馬跑馬倒是勤快得很。 或許劉富裕真的是那種斥重金買馬飼料的人。可那一車的稻草蓬松得很,里面正好可以藏火銃,這難道也是巧合么? “那你給商隊的東西是什么?” “兩箱茶葉。”劉富裕撇嘴,“不是什么好茶,便宜得很。反正那些草原人也不怎么識貨。” 最后一個進來的人是張老黑。 張老黑進來時,卓鉞不由自主地僵直了身形,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張老黑的眼神略有些黯淡,瞥了一眼眾人后,無聲地坐了下來。 “問吧。”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王戎正想開口,卻被卓鉞搶了先:“草原人給了你什么?” 張老黑將目光緩緩轉向了卓鉞,平平地吐出了一個字:“藥。” 卓鉞追問道:“什么藥?” “治療阿丹珠血虧和孩子先天不足的藥。”張老黑神色平靜地道,“巫醫是我在城內的市場上遇到的,他說以后每個療程的藥都讓南下中原的草原商隊帶給我們。你去查,這商隊每次入城都會來我家。” 卓鉞緊皺了眉頭。所以張老黑已經找到了給孩子治病的大夫?可是他為何一直瞞著自己? 王戎問道:“既然藥都是商隊帶給你的,為何你還要頻繁用信鳥與草原聯系?信中都寫了什么?” 聽到“信鳥”二字,張老黑終于神色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瞥了一眼王戎。 “每只信鳥,在軍械所都是登記造冊的,你該不會不知道吧?”王戎沉聲道,“用軍用信鳥私通敵軍,你的膽子可真是不小啊。” 其實若不是關曦明突發奇想去徹查了軍械所,估計也不會發現這只信鳥的去處。但此時王戎故意這么說,便是為了炸出張老黑的實話。 誰知張老黑臉色難看了半晌,最后竟混不在意地嗤笑了聲道:“我私通敵軍?你們不會是查不出來內jian就打算拿我當替罪羊吧?我是用信鳥與草原巫醫通信了不假,可信中只寫了我妻兒的病情,他的回信中也沒有其他內容。你盡管查去,只要你不是想故意栽贓我,我都不怕你查。” 王戎皺了皺眉:“那你為何不用信鴿?非要用信鳥?” 張老黑不耐道:“沒經過訓練的信鴿找不準地方,又沒個準點兒,我妻兒的病可耽擱不起。若懲治我私用軍物,這個罪我也就認了。” 他頓了頓,復又冷笑道:“再說,你們今天差的是火銃失竊的案子吧?我早在年前就被停了職,連軍械所倉庫的鑰匙都沒有,根本無從偷拿火銃。” 這話說得倒是不假。在四個人中,反倒是張老黑的嫌疑最小,因為他早就賦閑在家了,估計連那批新型火銃的樣子都沒見過。 卓鉞漸漸攥緊了拳頭,內心復雜糾葛。張老黑的說辭并沒有什么明顯的毛病,甚至很合乎合理,他當然也愿意相信張老黑是清白的。 可卻又隱約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恐怕正是因為太想相信張老黑是無辜的,反而有了一絲惶恐忐忑。 酈長行坐在卓鉞身旁,一直有些若有所思,此時笑道:“黑哥,既然信鳥是軍用之物,恐怕不能隨意借給人使用吧?況且你當時已經停職,所以是誰把信鳥借給你的呢?” 張老黑聽他叫的那聲“黑哥”,復雜的神色一閃而過,聽完他這問題后表情又有些僵硬,干干地答道:“反正……我在軍械所也有些交情,想用他們就借了。” 酈長行笑盈盈地道:“所以是誰借的?” 張老黑慍怒道:“不記得了!我早說了,你們若想追究我軍物私用的罪過,敬請自便!” 酈長行挑了挑眉道:“我不是軍營中的人,沒資格追究你,最后還要看王副將如何處置。” “好了。”王戎插言道,“今天先到這里,有什么問題我們會再喚你來。” 張老黑前腳剛出去,酈長行便立刻對王戎道:“王副將,煩請去查查究竟是何人將信鳥借給了張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