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借鑒,不是偷
“行了,回神了!”程懷弼輕拍了拍桌案,把正癡迷地看著狄貞的范同驚醒,道:“不該你惦記的人就別瞎惦記,人家都已經有婚約在身,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你在這里瞎參合什么?” 范同生無可戀地往桌上一趴,“程大哥你不知道,弟我還從來都沒有這么喜歡過一個姑娘,今天好不容易才得遇到這么一位,沒想到竟是有緣無份,老天真是不長眼啊!像我這樣優秀的癡情漢,怎么就找不到一位真情以待的好姑娘呢?” 程懷弼嘴角一抽,無語地看著范同的精彩表演。 若非早幾天就讓人摸排過一遍涪川的基本情況,正好對范同特別關注了一下,程懷弼說不定還真讓這子給他騙了。 屁的癡情漢,這兩年被這廝這樣搭訕并表白過的姑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有哪一個他能正經跟人家相處過三天以上的? 傳說涪川縣轄內,有近一半的姑娘都被這子給強行搭訕過,有好事者甚至還給他取了一個“范半城”的渾號,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非跟他相處的姑娘都是心甘情愿,而且范同也確實沒有做過什么逾越禮法的事情,程懷弼可能早就大耳瓜子扇他,而不是這樣平和地坐在這里與他聊天了。 泛情而不濫情,被人拒絕后也絕不糾纏用強,這廝好像真的是在找尋一位能與他錦瑟合弦的靈魂伴侶,而不是以此為借口故意耍流氓。 說實話,對于這一點兒,程懷弼還是挺羨慕范同的,范同的行事雖然荒唐可笑,不可理喻,但是至少他的婚姻完全是由他自己在作主,不似程懷弼,從一出生就已經被定好了姻親,就算是對方長得歪瓜裂棗,他也得捏著鼻子認下。 “某可提前警告你,千萬別起什么歪心思,否則就算是你爹你爺爺拼了老命也救不了你。”程懷弼友情提示了一句,“只要是沾上世家這兩個字的家族,不管你之前聽還是沒聽說過,最好都不要去招惹。” 范同不滿地一瞪眼,蹭的一下站起身來,當時就沖程懷弼嚷嚷了起來:“程兄這是何意?你把我某人當成是什么人了?!示好不成繼而用強,我是那么沒品的人嗎?!” “告訴你,我范半城可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貨色,從來都不玩弄別人的感情!” 范半城? 這廝竟然就這么很不要臉地直接承認了! 程懷弼開始有點兒佩服起這個人雖不大,但是情感經驗卻極為豐富的老弟來,這臉皮,真的,三石的強弓都射不穿。 “范公子,程將軍,請慢用!” 這時,寧遠端著托盤也從后廚出來,再次直奔范同與程懷弼所在的桌前,輕輕將四盤菜肴擺在桌前,然后躬身點頭,飄然告退。 范同刷的一下坐回原位,對程懷弼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拿起筷子就往盤子里劃拉,“本少爺不跟你一般見識,現在也就只有李掌柜的美食能夠勉強來慰藉一下我受傷的心靈了。” 喀嚓!喀嚓! 餓死鬼投胎一樣一陣猛掃,程懷弼面色一變,“我去!你是豬嗎,慢點兒,給老子也留點兒!” 接著,飯桌上便是一陣龍爭虎斗,風卷殘云。 另外一桌,狄仁杰與狄貞姐弟二人,此刻全都趴在桌子上,看著桌面上擺盤擺得美輪美奐的四道菜,一時間竟有些不忍下筷。 與之前趙大他們烹飪出來的菜式雖然一樣,但是外觀卻天差地別,就哪紅燒rou來說,一個焦黑如血,方圓不一,一個水晶如玉,方正平整。兩者相較,根本就不在一個量級,沒有什么可比性。 “真是聞名不如見面,這個李豐的手藝果然了得,就憑這四道菜的外觀與色澤搭配,還有它們散發出來的這種獨特香氣,一貫錢一道菜,值了!” 狄仁杰嘆道:“只可恨他手下的伙計不爭氣,把這好好的名頭全都給敗壞了,害得我也誤會了李掌柜。” 狄貞默默點頭,兩只眼睛直盯著盤中的美味,不想說話。 “阿姐,你說一會兒我要不要去給他道個歉?剛剛我對他可是有些不太……” 狄貞一瞪眼:“哪來那么多廢話,你到底吃不吃,不吃的話全都歸老娘了!” 狄貞拿筷子一劃拉,四盤菜全都扒到了她的跟前,狄仁杰也顧不得再多說什么,也迅速拿起筷子參與戰斗。 其他兩桌同樣如此,熱騰騰的酒菜一上桌,所有都再顧得不說話,全都拿著筷子低著頭,埋頭苦干。 “崔志,去在門外支一張桌子,把這盆紅燒rou端出去,供來往的路人免費品嘗!嗯,一人最多只能食一塊!” 后廚,李豐滿將崔志叫來,然后很敗家地將一盆價值近三十貫的紅燒rou給指派了出去。 “少爺英明!”崔志抱起rou盆,拍著馬屁:“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酒香還怕巷子深,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滾!” “誒!” 崔志應了一聲,低頭就走。果然,論起拍馬屁的功夫,他比寧遠還是差得多,以后一定要努力學習,再接再厲。 一分鐘后。 知味軒的門前,人聲鼎沸,再不復之前的冷清之態。 約有數十人齊齊圍在知味軒門前的一口瓷盆旁邊,探著腦袋,流著口水。 “該我了,該我了!” “嗚嗚……,太好吃了,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么美味的rou食!” “擠什么擠,吃完的趕緊讓讓,老子都還沒吃著呢!真有那么好吃嗎?” “那個誰,還要不要臉了,說好的一人只能吃一塊,你這都第三塊了還不住嘴,怎么,還想把這當飯吃啊?” “……” 品膳閣。 楊珊兒跑著從外面回來,手里面拿著一個包裹著的荷葉,飛一般地沖到后廚。 “jiejie,那個李豐今天終于出現了,還親自下廚做了一道紅燒rou放在外面讓路人免費品嘗呢!” 楊珊兒喘著氣,興沖沖地向后廚里正在烹制菜肴的姐報信。 “紅燒rou?”楊阡陌聲音平靜而清靈,問道:“可是知味軒那道標記著一貫錢一份的東坡rou?” 楊珊兒用力地點著腦袋:“是呢是呢,姐,那可是李豐親自做的紅燒rou,跟咱們之前去知味軒吃到的完全不一樣。剛剛我也去吃了一塊,真的很好吃呢,搞得我都想花一貫錢去單獨點一份了。” 楊阡陌一愣,正式回轉過身來,抬頭打量了楊珊兒一眼,見她滿嘴油光,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這可就真是奇怪了,珊兒可是從吃著她做的飯菜長大的,舌頭早就養刁了,一般的食物根本就入不了她的口。 可是現在,僅是一塊紅燒rou就讓她完全改變了自己立場,對李豐贊不絕口不說,甚至還想要到對面的酒肆去消費,這像話嗎? 楊阡陌心中疑惑,難道那個李豐的廚藝真的有這么厲害? 不過,再厲害的人她也不是沒有見識過,僅靠著一份紅燒rou就想要挽回這段時日以來所造成的不利局面,未免有些太異想天開了,真當本姑娘的廚藝是擺設啊?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楊阡陌終于注意到楊珊兒手中的荷葉,輕聲詢問。 楊珊兒抬手一搖,得意道:“這是我偷偷地給姐帶回來的紅燒rou,那個知葉軒也忒氣,竟然只允許每人試吃一塊。還好我機靈,趁那個看菜的人不注意,順手就偷偷地多拿了兩塊回來!” 說著,楊珊兒把荷葉打開,兩塊晶瑩剔透猶如玉石一般的紅燒rou塊顯露出來。同時,一股獨特的郁香之氣,也隨著荷葉的打開,而在整個后廚空間漸漸彌散開來。 呼! 楊阡陌輕吸了口氣,面上原本還極為淡然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 聞香而知rou味,做為一個極有天賦的廚娘,楊阡陌的鼻子和舌頭都極為靈敏,哪怕是還沒有親口品嘗到紅燒rou的滋味,僅是通過氣味她就對紅燒rou的味道有了一定的判斷。 “姐,你快嘗嘗,還熱著呢,味道真的很好吃,是這我輩子吃到過的最好吃的葷菜了。” 楊珊兒不遺余力地夸贊著,然后眼巴巴地看著楊阡陌:“不過他們家的菜實在是太貴了,珊兒每天都去的話肯定吃不起,只能靠著姐的手藝來仿制出這道菜了……” “那不是仿制,是借鑒!”楊阡陌沒好氣地在楊珊兒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本姑娘是那種偷學他人技藝的人嗎,我那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借鑒!” “對對對對,是借鑒,那姐你快嘗嘗看,能不能快點兒把這紅燒rou也借鑒出來,珊兒好想吃!”楊珊兒連連點頭,滿臉期待。 靠著楊阡陌這條可辯百味的舌頭,以及她本身就已經錘煉得出神入化的好廚藝,這些年楊阡陌所“借鑒”到的美食佳肴幾乎是數不勝數,從來都沒有讓楊珊兒失望過。 楊珊兒相信,這一次也是一樣,姐一定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為她做出比李豐所烹制還要好吃得多的紅燒rou。 “好吧,那我試試看!” 楊阡陌躍躍欲試,隨手取了一塊銀箸,輕輕夾起一塊美艷欲滴的紅燒rou放進了自己同樣紅艷欲滴的嘴巴里。 咀嚼,品味,同時一點點地分析辨別著rou質之中所蘊藏著的種種調料的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