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崔芄沉默了片刻:“圣人。” 武垣點頭:“不錯,東西其實不是丟了,是予出去的信物,圣人當日出宮,是為了結交大臣。” 崔芄微怔。 其實后來傳出來的風聲他聽到了,屠長蠻說的有鼻子有眼,說是什么韋家安排的,他當初就感覺不大對勁。當今皇后姓韋,韋家立場已然注定,不可能更改,中宗帝根本不需要再行拉攏,作為中間人介紹安排也有點扯,中宗帝可是天子,日日上朝,何須他人介紹臣子,可惜天家之事不易打聽,越是涉及機密,越是影影綽綽藏的嚴實,現在看來…… “當時他見的,是許敬宗?” “韋家李家都有人在附近,無法確定,”武垣唇角掀起諷刺,“圣人那次心眼留的不錯,當時的確見了這兩家的人,但并不只是這兩家的人,還有個許敬宗。” 崔芄略嘆:“與虎謀皮,他也是真敢。” 許敬宗這樣的人,怎是可以重用的?不怕綱紀混亂,無法把控么? 武垣沒說話,但神色略有變化,崔芄猜他想到的肯定不止這些,或許還有一些更隱密,之前沒有重視,不易連接成線的線索,沒證據不好說準,但現場對這件事的判斷,應該沒有錯了。 崔芄:“得要看看許關文身后藏著什么人了,就順著酒水的賬單查?” 馮炎都用命提醒了,怎能不用。 “嗯,我這就吩咐下去,”武垣看過來,“這里臟亂,夜也還長,你先回去?” 崔芄點頭:“不必送我。” “不行,要的。” “嗯?” “怕你被妖精勾走,”武垣牽住他的手,把他從烏漆抹黑看不出樣子的房間里拉出來,“崔郎不知道,如你這般品貌,晚上在平康坊走動,是很危險的。” 崔芄看著他,笑了:“十三郎不危險?” “我也挺危險的,”武垣笑意更深,“崔郎再這般看著我,我可能會忍不住。” 崔芄低頭踩到實地,聽到不遠處越來越大的動靜,放開武垣的手:“是該走了,再晚,屠長蠻就招架不住了。” 今晚進出坊門倒不像上回那么麻煩,武垣的身份擺在那里,過來就是為了查案,提前打過招呼,坊正知道,且坊里又走了水,城防的人都來了,坊門根本就沒法關,崔芄離開的很順利。 武垣把人送回家就走了,接下來還有一堆事忙,親親熱熱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崔芄回來也不是沒事做,他翻出一個放在房間深處的箱子,那里裝著父母的遺物。父母去世的突然,家里又曾遭過火災,留下的東西并不多,他舍不得放在老家,一直帶在身邊。 他在想,家里那場火,是不是與海路圖有關?父母當年為他思考了很多,但海路圖的去向一直是個謎,真的沒有相關的布置么? 如果沒有,是他想多了,可如果暗中有安排,悄無聲息的留給了他,他該要怎么找,找到后該要怎么做? 今次御刀郎那邊沖他而來的刺客,他已經放出話去,挑明了這個圖,不管御刀郎心里怎么想,信還是不信,一定會考慮這件事,沒準會親自來問一問也說不定。 那這件事,能否成為扳倒品仙閣的助力?能不能想什么辦法利用一下? 崔芄心里藏著事,思考很多,卻也沒有點燈熬油的熬自己,餓了該吃吃,困了該睡睡,能找到點東西自然最好,找不到,總也還有先前和武垣商量的計劃。 他相信武垣的效率,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許關文并未發現隱藏在自己身邊的危機,一如既往過日子,出行沒有任何限制,普通又不普通,平凡又不平凡,只是這天回家,被人攔住了。 來人一身勁裝,身材高大,明顯的武人氣勢,許關文以為是武垣,這些天品仙閣的事沸沸揚揚,別人非常有可能找到他問話,他也早就準備好了:“十三——啊,原來是三郎啊。” 是左驍衛中郎將李騫。 李騫很不高興被認成別人,你認錯誰不行,偏偏認成十三郎那狗東西:“幸會。” 他招呼打的很是敷衍,側過身,露出了方才正在說話的人,品仙閣大掌事范志用。 掌事還是那個掌事,氣勢卻和上次完全不同,在屠長蠻面前,氣勢不足,面色惶恐,看起來就是個十足十的小人物,慌張不承事,如今卻不同,腰背筆挺,面色無波,眸底內斂,似笑非笑,看得出的聰明睿智,連眼底掩著的都是精明。 “我等不請自來,許郎莫要介意啊。” 許關文拱手為禮,面上帶笑:“豈敢豈敢,上回說請范掌事喝酒,竟還沒定下時間,是我的過錯,如今范掌事有空見我,乃是我的榮幸,這擇日不如撞日,不如——” “喝酒不急,”范志用手抄在袖子里,下巴微抬,“我觀許郎面色不怎么好,眼青唇干,似是正在為什么事焦灼難安,預料到某些事要來,準備好了等著,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等的難受,是也不是” 許關文:“范掌事的意思是——” 范志用微微一笑:“我用一法,可為許郎解憂,又恐許郎不愿意,竟不知該不該說了。” “范掌事哪里的話?你是那人最倚仗的心腹……” 許關文看看左右,聲音壓下去:“我以前見你的次數不少,可真是沒瞧出來,如此大才,怪不得能在閣里身處要位,你的主意定然是最佳之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