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崔芄:“他當時與皮承明對話,提到了‘沒時間’,恐他知道我們疑他了,無法自行申辯,不如趁此機會幫官府找一個突破口——而他本身就很懷疑皮承明,若能親自問出點什么,一舉兩得。” 但今日,隨著官府動作,他似乎看懂了武垣帶領下內衛的決心,就更放心了。 屠長蠻:“所以他當時并不介意自己是否真的找對了兇手,只要能逼出點什么,都是自己贏,就算用性命拼一把,也不是不值?” 崔芄已經收拾完白箱子,拎起轉身:“大概吧。” 屠長蠻搶過來,背在自己身上:“你自己瞧瞧你這小身板,還想熬呢?眼底都青黑了,再不好好睡睡補補,走方郎中都該賣你補腎丸了。” 崔芄:“他呢?” 屠長蠻不用問,就知道他問的是誰:“你還想跟十三郎比?他是跟你一樣,沒白天沒晚上的,忙起來什么都不管不顧,但他比你強點,好歹有武功,就算連軸轉,看上去也精神奕奕,有空找茬,不是把自己累死,而是要把別人氣死。” “那就好。” 崔芄的話融在風里,淡淡的,像這夜的燭光。 很快,一日過去,又是新的一天。 這日天陰,有風,黃歷上說,宜會友,祈福,祭祀,安葬,訴訟。 崔芄準備好了路祭的東西,走出坊門,還未等到柔娘子灼娘子的喪儀隊伍,先看到了楓娘子出殯的隊伍。 好巧……竟然都安排在這天? 案子尚未了結,官府未公布細節,別人不明就里,也就沒什么人質疑,帶頭打幡,為楓娘子送葬的,竟然是沒什么實際關系的皮承明。 另一側,是楓娘子的父親代志行。 別人什么都不知道,作為死者父親的人不可能半點沒察覺,沒意見,沒說話,甚至乖乖的跟著隊伍送葬女兒,顯然是得到的好處足夠多,真相是什么,女兒的丈夫到底是誰,都不重要。 哀樂奏響,隊伍沉默,漫天灑出的白紙,像冬天的雪。 人群外,屠長蠻粗魯的推了下小王爺李閑:“您可是楓娘子真正的丈夫,你妻下葬,你就不送一下?” 李閑被推的一個趔趄,好懸沒站住,眼角都立了起來:“你敢!” 屠長蠻嘖了一塊:“又不是我把你弄這來的,你沖我吼什么,有本事找十三郎啊。” 李閑磨牙:“他在哪兒!” 屠長蠻腿一叉:“我哪兒知道,那可是我的上峰,你見天沒事跑去問圣人太后在哪干什么么?” 李閑:…… 本來好好在家呆著,突然被捂了嘴劫持,扔到大街上,他真的很想找武垣算賬,奈何人家會武,一溜煙跑的不見人影,誰都沒看到,要不是他沒失憶,還真會以為一切都是自己想象的錯覺。 他有點慌,不知道武垣此舉何意,還命令屠長蠻看著他,但他四下環視,很快看到了同樣隱藏在人群里左驍衛李騫……慢慢就穩住了心神。 內衛行事向來不守規矩,但玩的再花又如何,能奈他何?案子跟他沒關系,他是苦主,都沒在殺人現場出現過,他還是板上釘釘的樂康王,無論圣人還是太后都關愛縱容的存在,誰敢給他扣帽子欺負他? 武十三郎再厲害,再膽大敢干,不也得靠太后的恩寵活著?真看不清太后的心,壞了太后的事,太后還會保他? 想來他這么大年紀,一定能想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李閑越想,越有信心,看向屠長蠻的眼神越來越蔑視,可憐這個黑臉大塊頭還不知道,他或許就是武垣推出來背鍋的,稍后出了什么事,都得他扛。 屠長蠻:…… 莫名其妙,你那什么眼神? 李閑不但憐憫屠長蠻,有心情了,四下一望,還看到了崔芄,沒辦法,崔芄相貌過于出眾,在哪兒都很顯眼,根本擋不住。 “這就是你們找的那個會幫人入殮畫臉的崔郎君?”他嘖了一聲,“長的也不怎么樣嘛,就這都能被你們捧上天夸?” 周遭陡然安靜。 不僅離的最近的屠長蠻,稍微離遠一點,剛好聽到他所言內容的百姓,都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你是以什么心態,說出這樣的狗屁話的? 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對面的崔郎,一個丑的特色,一個美的出奇,對比如此慘烈,你還瞧不起別人的相貌氣質,認為不怎么樣,那你覺得你自己呢?你是真的審美有異,覺得丑就是美,美就是丑,長成這樣還自戀,還是羨慕嫉妒別人又不肯承認,直接打壓拉踩? 你難道覺得別人會跟著你的話,點頭贊同崔郎長相真的不怎么樣? 李閑:…… 這群人怎么回事,不知道他是誰么! 一群膚淺的人,看人只知道看臉,不知道看出身,有你們吃苦的時候! 他將唯一贊賞的眼神,投給了人群中的左驍衛中郎將李騫。 李騫卻沒有看李閑,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今天街上這么熱鬧,據他所知,會有三女出殯,皆與案件有關,長安百姓都忍不住出門圍觀了,街上家丁護院內衛左驍衛各路衙門包括那個崔郎,五花八門,什么人都有,連李閑都到現場湊熱鬧了,為什么武十三不在? 這種大熱鬧,他能錯過? 李騫感覺不對勁,注意力從哀樂棺材中調開,四外留意觀察,退到更為不顯眼的地方,下了個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