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凡鳥，哪里是梧桐木，人生該怎樣追求……橄欖枝幾乎是明著拋了，世家向來清貴自持，只跟圈子里的人玩，何曾這般親切隨和？換了別人，早就一臉驚喜，不知如何回報(bào)才好了。

    崔芄卻仍然疏淡，表情沒什么變化。

    李騫復(fù)又上前：“崔郎……”

    許是影子靠的太近，許是市井煙塵味道有些難忍，崔芄退了半步：“不過也僅是單次合作，武十三郎這次來的早。”

    李騫立刻懂了：“那下次我快些？”

    崔芄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但李騫還是明白了對方?jīng)]說出口的話，聰明，俊美，做人留一線，講誠信……這次他慢了一步，小郎君敵不過武十三強(qiáng)勢，哪怕是被迫，做了交易，就不會毀約，那下次他早一步，不就沒武十三什么事了？

    武垣：……

    要不他還是把這桂花酒釀小圓子砸了吧。

    不過燦陽之下，崔郎腰身更顯瘦弱，皮膚瑩白幾欲透明，怎么看怎么可憐，被人欺負(fù)了也不敢大聲罵街，只能嫌棄后退半步，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應(yīng)付……更顯的李騫面目可憎了。

    果然他看李騫不順眼是有原因的，這人怎么敢明目張膽欺負(fù)人，挖他的墻角，肖想他的人？是被打折過的腿骨又癢了？

    李騫本打算今日必要拿下崔芄，利誘也好，威逼也好，總之不能給武十三添助力，現(xiàn)在突然改了想法，有些人挺有意思，那有些事繼續(xù)下去，也會很有意思。

    “與人相處，來往在心，而某類野犬，是沒有心的，此間緣分，只會在你我——崔郎傷過心，下一回，可要記得守好了，待我來結(jié)緣。”

    說完想說的話，李騫退后，曲指勾了下，讓身后下人送上特制點(diǎn)心匣子：“方才冒犯，一點(diǎn)心意，還請崔郎不要介懷。”

    點(diǎn)心匣子雕花金漆，一看就價(jià)值不菲，里頭的點(diǎn)心肯定也很貴。

    可惜點(diǎn)心沒能見天日，點(diǎn)心匣子都沒送到崔芄手里，就被一只大手截了胡。

    “不干凈的東西，當(dāng)心拉肚子。”

    武垣不但搶過點(diǎn)心匣子，隨手扔了，還把手里的桂花酒釀小圓子塞給崔芄：“吃這個(gè)。”

    李騫：……

    崔芄被清甜軟糯的味道吸引，很難不低頭看。

    武垣湊近，壓低聲音，不讓除他們之外的第三人聽到：“不是看了好幾眼，怎么，不想吃？”

    崔芄接過：“想吃的。”

    李騫：……

    武垣斜他一眼，沒說話，嘲諷明顯，還不走，等著被趕更沒面子么？

    李騫氣的甩袖離開，跟粗魯不懂理的人沒話說，至于崔芄，方才不是約定好了？下次他會來更早！

    桂花酒釀小圓子由小竹筒裝著，打開竹筒蓋就能喝，方便快捷，不用找地方坐著，連買東西都不耽誤，崔芄雙手抱著，眉梢眼角可見的舒展，腳步都輕快起來。

    武垣沒打擾他喝東西，也沒走，就這么慢悠悠跟著，眼神時(shí)不時(shí)落在身側(cè)郎君身上，全然不怕周圍人的視線和竊竊私語。

    崔芄也不在意，別人看他不看他，身邊人是誰，想做什么，都無所謂，別人不說話，他便只專注自己的事。

    東西有些多，見俊秀郎君為難，掌柜微笑：“不知郎君家住何處？若不遠(yuǎn)，小店有伙計(jì)，可為您送貨上門。”

    “永寧坊，武十三郎家隔壁——”

    武垣掏出錢袋，自認(rèn)笑的和藹可親：“謝了。”

    掌柜臉有點(diǎn)僵，誰？十，十三郎？

    崔芄卻攔住武垣，自己付了銀子：“某姓崔，的確住武十三郎家隔壁，不過他慣常不在家，也管不到鄰居的事，不用害怕。”

    說完又轉(zhuǎn)向武垣，眼神疏淡：“我的單主很大方，無需勞動他人幫忙。”

    武垣唇角彎出弧度：“崔郎好會傷人心啊。”

    氛圍過度曖昧，崔芄退后一步，對上他的眼睛：“你我之間，不是可以隨意使用金錢的關(guān)系。”

    武垣：“你我有合作。”

    崔芄：“合作沒這規(guī)矩。”

    “現(xiàn)在有了。”

    武垣看著年輕郎君，伸出兩根手指：“規(guī)矩一，無論何時(shí)何地，不許拒絕我的靠近；規(guī)矩二，金錢或是它物，我若想給，你不許不要。”

    作者有話說：

    武垣（強(qiáng)硬）：我想給你的東西，你必須得要！

    崔芄（氣笑）：所以你現(xiàn)在想給我什么？

    武垣（突然羞澀）：……你不能聽。

    第13章 她十年前就死了

    街角風(fēng)吹來，有些妖，任性卷起行人衣角，迷住眼睛，人們不得不揮袖遮眼，溜著墻邊走，能避一些是一些。

    崔芄讓出路，看著燦陽熾亮下理直氣壯的武十三郎，突然想起不久前被他扔掉的那個(gè)，過分華麗的點(diǎn)心匣子。

    他想，他似乎猜到了這兩條規(guī)矩的來由。

    內(nèi)衛(wèi)和左驍衛(wèi)見面就算不掐，也得放兩句狠話，誰都不服誰。左驍衛(wèi)皆是世家出身，世家根基龐大，人脈結(jié)成網(wǎng)，聲勢浩大，內(nèi)衛(wèi)雖由太后一力推動組出，可不管干的活，還是選的人，都比較偏，氣勢上可以說，完全靠武垣一個(gè)人的脾氣聲望撐著，老大要是讓了，底下人怎么辦？

    遂任何時(shí)候，武垣都不能輸，對上了，還得更狂。

    于此時(shí)此刻，于他而言，李騫能做到的，武垣得能做到更多，李騫能給的，武垣也得能給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