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先在北地,最近來長安,再跟他劃出來的行為軌跡地圖有交叉點……呵,藏的再好,茍的再深,爺爺也能把你抓出來! 屠長蠻翻墻就跑,什么圣人失物,全部扔在了腦后,而今破案最大,崔郎旺他,這波絕對優(yōu)勢在他,他要立大功了! 崔芄:…… 普通如他,攔不住不請自來的闖客,也阻止不了闖客沒禮貌的跳墻離開。 不過不著急,有些事急也無用,真相,總會一層層剝開。 崔芄點燃燈燭,繼續(xù)之前的活兒,為院中石臺上骸骨編竹藤,白玉南紅手持安靜放在桌邊一角,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一夜悠長。 天亮后,崔芄起身洗漱,澆了澆墻角蔫噠噠的竹子,繼續(xù)干活。 外面光線好,每日晨間,他都會把骸骨帶出來,放到石臺,開始一天的工作,晚上再收回屋,哪怕長安天氣干燥無云,他仍然認(rèn)真對待主顧,不讓主顧淋雨受風(fēng)。 這次的主顧僅存骸骨,是一位老丈打聽著,追到長安城門送到他手里的,說是沒見著最后一面,人去的悄無聲息,也沒個葬禮,怪可憐的,請他幫忙整理入殮。 這活不好干。 不知從哪里起出,隨意埋過的骸骨,留存的東西有限,失去了血rou支撐,連骨頭都是散的,他得先把骨頭擺好,串好,缺失的部分以自編支架撐住,再塑外形,使其豐盈。 誠然,他有自己調(diào)配的泥膠,可再造體型,不能都用泥,這樣重量就不對了,他做事講究,整理入殮的主顧,最好和生前一致,容貌,胖瘦,甚至重量,都差別不大。 他忙起來有些忘我,忽略了地上斑駁光影的移動,也未覺得渴餓,直到手邊材料不夠,才蹙了眉。 簡單收拾收拾,他起身凈手更衣,出坊,去了東市。 被空氣中過于熱鬧的食物香氣分神,他才意識到,又忘了午飯。 街邊酒肆飯莊生意興隆,伙計小二待客忙的腳不沾地,菜名都快報出花來,小攤小販也洋溢著笑臉,招呼客人,一條街從頭到尾,變得煙火氣無比,讓整座城都變得親切起來。 胡餅,蒸餅,湯餅,畢羅,魚膾,辣鹵,雕胡飯……還有專門賣飲子的,甜湯酒釀花果茶米兒酒,樸素或豪華,應(yīng)有盡有。 崔芄眼睛在賣桂花酒釀小圓子的攤販停留了很久,老板娘巧思,拿了薄竹做盛器,方便好拿還成本不高。 他很喜歡這個,沒想到長安也有。 攤子邊排隊的人很多,可見不只他喜歡…… 崔芄垂眸看到自己的手,頓了下,越過了攤子。 辣鹵……喜歡的人也很多。 崔芄避讓著人群,一路下行,最后在一個人可羅雀的攤販前,買了只軟胡餅。 胡餅是發(fā)面的,捏著軟軟的,表皮酥脆,沾了芝麻,咬一口里面有糖餡,算得上好吃,只是這個攤販做的是朝食生意,馬上收攤,才沒什么人。 “郎君不必如此自卑——” 耳邊傳來聲響,崔芄停住,看向來人。 李騫負(fù)手而立,眉目清雅,氣場明亮,身上衣料低調(diào)中彰顯奢靡,沐在陽光下,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兩個字:清貴。 他看著崔芄:“崔乃大姓,縱你出身非博陵,清河,聯(lián)宗尋親并非沒有路子章法,往上走總是比尋常人簡單些,遠(yuǎn)不必如此卑微——行要避人,食不同堂。” 崔芄蹙眉,放下咬了一半的軟胡餅。 李騫微笑:“忘了介紹,我姓李,趙郡李氏,名騫,家中行三。” 人傲,出身傲,連話都說的格外傲氣,透著一股我不用多說,你也該懂了的高高在上的提點—— 我都親自來找你,話點到這份上了,你還不驚喜若狂,搭話上交? 崔芄看著手里胡餅,甜甜糖餡已被他吃完,本來挺軟糯的餅,突然有點膩,吃吃不下去,扔又覺可惜。 “你來晚了。” “嗯?”李騫挑眉,似乎很意外。 崔芄將小半個胡餅收起來:“昨日親仁坊外,閣下不是試過了?” 派蒙面客截他,試的是他的本事,還是武垣那邊的動靜,想必只有當(dāng)事人最清楚。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有意思。” 李騫不再遮掩,面上笑容更有深意:“所以崔郎是決定跟著武十三干?你可知他名聲?真的覺得和他在一起能安全,安定,前程無憂?” 街道對面,酒幌子暗影遮掩下,武垣黑著臉,十分想沖出去,把姓李的剁了。 李三眼瞎,看錯了這小美人,崔郎可不是一個會自卑,怯懦,膽子小的人,也并不在乎名聲……可看到這一幕,仍然很不爽,看李騫越發(fā)不順眼。 李騫在等著崔芄回話,武垣也是。 ——你最好給我好好說話。 “名聲,擇我這一行,怕是不能有了。”崔芄聲音淺淡,和他的人一樣,“多謝你提點,但我不需要。” 武垣倍感舒適,心情就像手里竹壺裝的桂花酒釀小圓子,清甜微醺,糯糯旖旎。 美人危險又野性,無人能馴服,偏對他——引誘又忠貞,只想跟他玩呢。 “不想有和不能有,是兩回事。” 李騫上前一步,迎著陽光,笑意更加優(yōu)雅:“若那凡鳥有幸棲了梧桐木,誰知你是假鳳,還是真凰?崔郎,人生在世,須盡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