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楓娘子尸體是從房梁上卸下來的,所以她應該是被人勒死后,吊上了房梁? “逝者手中有物——” 崔芄以熱水化解尸僵,從楓娘子手里拿出一樣東西:“翡翠袢扣,請家屬收好。” 所以在被勒死時,她有過掙扎,還抓下了對方衣服上的袢扣? 不可能是她的,跟她身上的衣服不搭,個頭略大,這袢扣必然是男人的,有錢,且品味不錯。 “楓娘子唇脂全花,顏色有些特殊,補不了,只能全部擦掉重上……” 女子但凡上過妝,舉止都會很注意,縱有喝水吃點小點心的行為,唇脂花了,也只是花一點,不會全花,能花的這么厲害…… 她生前不久,曾與男人有過親密關系? 或是激烈纏吻,或是被人強吻,力度小了,不會是這個表現。 且唇脂花的這么厲害,會不會在男人身上留下痕跡?顏色特殊,就比一般人好找。 崔芄靜靜做著事,問:“楓娘子夫婿何在?” “——催催催就知道催!”皮承明揉著額頭進了房間,一身的酒氣未消,“她死了我的家業可沒死,一堆活兒等著我干呢,她自己上吊跟我有什么關系,官府來了我都不——呃,這位是?” 代志行陰陽怪氣:“姑爺可舍得回來了,怎么著,錢帶少了,平康坊的姐兒沒留你?” 崔芄明白,還真是巧了,人這時候回來了…… 真的是巧合么? 他視線微移,滑過對面的碧紗櫥。 “某姓崔,名芄,為楓娘子入殮。” 皮承明直接后退三步,離得遠遠,道了聲晦氣。 崔芄面無波動,問:“尊夫人喜歡什么妝?” “妝?”皮承明似乎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可笑,“女人的事,你問我?不過就是尋常那些,還能玩出什么花來?” 崔芄:“若無特殊偏愛,我便自己看著辦了。” 皮承明懶洋洋坐到椅子上:“你看著辦。” 所以這個丈夫,對妻子并不了解。 崔芄:“我觀她發式,似是少了支發簪,常用之物還是在身邊的好,不知東西收在何處,可否取來?” “呵,她這樣子,不是自己弄丟了,就是給了人唄,”皮承明皮笑rou不笑,“我怎知會在哪里?” 代志行:“你少自己□□有屎,就覺得別人都不干凈,楓娘的簪子沒準就是不小心掉了!” 皮承明:“那起子府兵不是把我家都犁了幾遍,尋到了么?” “你——” “我什么我,你不信,就去外面多尋尋,她近日經常出游,坐著那瓔珞馬車到處走,誰知道都去過那兒,你要能尋到,我真就不計前嫌,換你一聲岳父!” “那馬車是你給的!” “車是我給的,游玩地方可不是我選的,你問我還不如問馬夫,她死前不是去過含光門街,不小心丟了個荷包,又走回頭路撿回來了么,沒準簪子也丟在那里了呢。” 兩個人互相陰陽怪氣,皮承明很明顯,在指責楓娘子跟什么野男人私通,代志行為了好要錢,多要錢,維護楓娘子名聲…… 更關鍵的是,崔郎就這么慢條斯理,幾句話,直接把案子摸了個差不離? 怎么發生的,過程可能有什么關竅,嫌疑人,死者的人物關系……什么都有,他來一趟,案情直接一大片明了。 屠長蠻暗嘆,該早點讓他來的!要是天底下都是崔郎這樣的人才,官府得多清閑! 點到為止,崔芄又不說話了,低頭認真給死者上妝。 逝者面目青腫,有點不太好看,但化妝術就是這么神奇,崔郎有太多遮蓋手法用以應對,一層層不同顏色的底膏妝粉,逝者膚色一點點改變,慢慢和尋常無異,以小小的色差打造陰暗效果,看起來比之前瘦了很多。 楓娘子本就是個纖瘦美人,鵝蛋臉,瓊鼻櫻唇,眉籠輕愁,我見猶憐,裙子精致,是別人繡不出的色彩和鮮活,映襯著美人面,更為嬌艷動人。 她是繡娘,有一手雙面繡絕活,布料是她的畫布,繡線是她的顏料,她在一條條裙子上盡情潑墨揮灑,舞動著屬于她的人生。 這是她做給自己過生辰的漂亮裙子,織綿耀金,靈蝶戀花,翩翩飛舞,每個針腳都帶著對未來的期盼和愿景。 她本該穿著它,漂漂亮亮的坐在花前,接受眾人的驚艷與祝福。 可惜卻成了她在世間的最后一條裙子。 作者有話說: 第一次見面,印象如何? 武垣(回味):他很危險。 崔芄(嫌棄):和傳言一樣。 屠長蠻(摸下巴):傳言都說我們十三郎行事太狗……老大他在罵你! 第9章 你的勾人技巧有待精進 “干什么化的這么漂亮。” 代志行突然發聲,有點甕:“反正都要放到棺材里。” 房間陡然靜謐,只聞窗外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你有多久,沒好好看過你女兒了?” 崔芄垂眸,最后楓娘子理順裙角,一點點撫平,一點點擺好,保證不管裙子的褶皺,還是壓在身下的部分,都是平整好看的,完美的挑不出錯:“她活著時,你也是這么和她說話的吧。” 對自己寬容大方,對兒女百般挑剔,你出色,外面比你出色的多了去了,翹什么尾巴?你有孝心,怎么就不懂好好表現,凈送這些華而不實父母不需要的東西?父母生了你,養你長大,就是最苦最難的事,你怎么不知道感恩?你非但活著時要孝順聽話,死了也要最后為父母盡一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