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崔芄聽到門口動靜,知道人走了,也沒去繼續沏茶。 他并不想嚇著別人,自己的事又不可能不做……慢慢來吧,日久,總會見人心的。 他有些想念自己在蜀中的家了。雖算不得熱鬧,也從未缺過人氣,總有朋友來看他。 這院子……有些空,種幾叢竹子吧。 巳時,屠長蠻不怎么甘心的走到了永寧坊。 事情本來很順利,他縮短時間范圍,鎖定了幾個路過的嫌疑人,順著這些人的行蹤往下查,不曾想遇到了左驍衛的人,兩邊杠上,越斗越酣,不僅自己的事沒進展,還被上峰知曉,收拾了一頓,后來他才想起來……那個背白箱子的小郎君說什么來著?對,提醒他不要被不需要的事分散精力。 有點邪性。 那小郎君怎么會知道他將要遭遇什么事? 而且這新方向…… 屠長蠻問著路,大馬金刀地敲開了崔芄的門,氣勢洶洶:“我說你怎么這么懂呢——昨晚那些話,想到不容易吧?” 崔芄完全沒有泡茶的心,眉眼平直:“哦,什么話?!?/br> “你關于‘給我功績’的推斷啊,”屠長蠻也不介意沒茶,自己從桌上摸了個果子,上牙開啃,“照著你的思路,你猜怎么著,我找著了一個可疑的人,姓姜,人稱灼娘子,大前日貴人丟了東西,剛剛好她在附近,她又在前天出門,午后死在崖底,姜家請你幫忙入殮——” “說說吧,怎么回事,莫非那樣東西你得了,才知道這么多?” 主打一個先聲奪人,甭管可不可疑,先壓制了,再談判,傳說十三郎帶人時都這么教,親試有效,而且面前這小郎君不老實,人聰明,心細,一點東西就能理出諸多線索,卻不大愛說話,得逼急了,才會大動。 “——灼娘子也是你殺的?我的人查到,你曾尋她買菊花?怎么你找了人,人就沒了,嗯?” 屠長蠻眼神危險,唇角弧度意味深長,氣勢壓制足足,膽小的人當場就得尿褲子,就問你怕不怕! 崔芄卻只給了他一句話:“今日午后,姜宅灼娘子小殮,我去整妝,屠兵曹可同去。” 這淡定從容的,好像知道他會來,還相當貼心的為他準備了應對之法——懷疑就親來監視監督我,如何? 屠長蠻:…… “你小子——” “請勿耽誤我做事,”崔芄頭都沒抬,手里對著石臺上人骨,編著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草繩,“這位半月后要入葬,很急?!?/br> 屠長蠻:…… 這骨頭架子難道不是從土里挖出來的么!急個屁啊急! 院外街上,武垣很急。 他需要回家拿個東西。 但今天坊間氣氛有些奇怪。 “十三郎回家啊……” “您終于回來了……” “快回吧,回吧……” 個個看到他,都是笑臉盈盈,眼含期盼,好像他是什么救世主,不是鬼見愁了? 以往鄰居們可不這樣。 有點意思,奈何他太忙,今日來不及抓個人問。 院外動靜不小,屠長蠻聽到了,他一路找過來,怎會不知這崔郎君就住在他們中郎將隔壁?要不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呢,那可是十三郎,竟然有人敢住他隔壁! “十三郎回來了!” 屠長蠻手里果子一扔,豁的站起,這必須得出去打個招呼?。?/br> 崔芄看著那啃的只剩核的果子:“勸你慢些……” 屠長蠻慢不了一點,大步走出院門,和武垣撞了個對臉。 “參見十三郞!”屠長蠻什么人,見風使舵小能手,表情立刻調整成笑臉,那叫一個虔誠,那叫一個尊肅。 武垣看著戳在跟前的黑臉漢子,眉頭皺起:“你誰?” 屠長蠻:…… 武垣越過他:“滾?!?/br> 屠長蠻刷的回頭,眼神復雜。 日了狗了,這崔小郎君果真邪門!他說什么都對! 武垣越過屠長蠻,經過崔芄院門,并未分心,只是警惕性習慣,余光瞥到院門內有年輕郎君背影,細腰,纖手,膚白,并未深思多想。 崔芄卻在武垣走過的一瞬間,心有所感,倏的轉頭,正好看到一雙比例優越的大長腿經過門口,寬肩窄腰,身影昂藏,眉飛入鬢,六親不認的步伐里,有一種不顧別人死活的興奮。 ——幸會啊,武十三郎。 第4章 你是懂怎么讓人閉嘴的 武垣在查一樁人命案。 楓娘子,出嫁一年,丈夫少歸,無有生養,昨日吊死在家中,看起來就像是普普通通的輕生事件,可這個楓娘子,在大前天大人物丟東西時,‘路過’現場。 楓娘子出身不顯,所嫁夫婿是個商人,只能算有錢,算不得顯貴,看不出跟宮中有什么交集,夫妻倆一年到頭見不了幾面,情感關系可以說是沒有技巧,全是感情——都恨不得對方死。 他在楓娘子房間搜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句話:恭喜你,我可以允許你嫁給我。 何等的傲慢,何等的居高臨下。 可對比字體,找不出是誰寫的,甚至連寫給誰都不確定,也不一定就是楓娘子的東西,可能是她從別處獲得,丈夫皮承明撇得一干二凈,問就是不知道,不認識,沒見過,且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跟妻子的死沒半點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