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走馬換將
天才!無廣告! 有了敬軒的協助,大軍雖在茫茫西域,但程知節病倒以及目前戰況的消息,便很快傳到了朝中,也很快得到了朝廷的答復程知節返京休養,冊封終止,增兵鏟除賀魯。 于是,高宗皇帝便提升蘇定方為伊麗道行軍大總管,率領燕然都護任雅相,副都護蕭嗣業,左曉衛大將軍,瀚海都督回紇婆閏等窮討賀魯。 同時,又詔令右屯衛大將軍阿史那彌射,左統衛大將軍阿史那步真為流沙道安撫大使,分頭出金山道,與蘇定方部會合。 說起阿史那彌射和阿史那步真這兩個冤家,可有點意思。 兩人均是西突厥繼往絕可汗五世孫,當時,阿史那彌射任莫賀咄葉護。 為冊封可汗的事,唐朝可沒少在西域草原惹事,本來,族兄弟二人各安一方,還能過得去,不想,老可汗去世后,唐太宗卻冊封彌射為奚利邲咄陸可汗,統領西突厥。 阿史那步真就不干了,為啥他能做可汗,而自己卻要做他的手下,心中大為不服,想自立為可汗。 于是,找個機會,便謀殺了彌射弟侄二十余人,公然與彌射對著干。 彌射見弄不過人家,便率領處月、處密部落投靠了大唐,因在征戰高麗中戰功卓著,被封平壤縣伯,后轉為右屯衛大將軍。 無獨有偶,阿史那步真趕走彌射,自立為咄陸葉護,但部族多有不服,爭斗不斷,無奈之下,也率領族人歸順大唐。 同樣,也是在跟隨唐太宗征戰高麗等地時立有戰功,被授左屯衛大將軍。 兩個冤家對頭,雖然同朝為官,但也是各司其職,互不往來。 巧的是,高宗皇帝不知是忘了他二人的過去,還是有意想借此次出兵機會,來削除二人的隔閡,竟然令二人合兵一處,同任流沙道安撫使,出金山以追剿賀魯。 好在兩個昔日的冤家,在朝廷指令面前,還是表現出了極大的忍耐與親和,沿途那些原本屈服在回紇婆閏鐵蹄下的突厥部族,都紛紛前來投靠,就連暗地里傾向賀魯的部族也望風歸降,因為,他們相信阿史那家族。 回紇婆閏和燕然都督任雅相、蕭嗣業所率人馬橫跨天山,由天山北麓挺進,一路順暢無阻,所以,比西出金山,從天山以南,過焉耆繞伊寧,迤邐而來的阿史那兄弟兩要早到些時日。 由于這次朝廷旨在徹底消滅賀魯勢力,而并非像前兩次征剿,是抱著打中求和的態度。 所以,蘇定方并沒有急于出兵與賀魯小打小鬧,他要會齊各路兵馬,給野狼以殲滅性的打擊。 當阿史那兄弟帶領草原鐵騎浩浩蕩蕩到來時,蘇定方便在美麗的伊犁河畔,召開了一場別開生面的群英會。 會上,蘇定方詳盡介紹了賀魯目前的情況和幾次拉鋸戰的始末。 鑒于天山西部地形復雜,樹木河流遍布,不利于展開大規模陣地戰的事實,決定,實施分頭出兵,迂回包抄,先以聲勢壓垮對方的戰術,各個擊破,圍而殲之,絕不姑息! 話音才落,就見婆閏咧著大嘴嚷嚷道“若是上次梁建方聽了我的話,像割草一樣殺光那些突厥狼,山北草原,早就是大唐的天下!” 見阿史那兄弟,不約而同的將冰冷輕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婆閏撇嘴冷哼道“咱們的賬待會再算!” 婆閏一直生活在遠離中原的漠北,所以身上自然少不了草原人的粗獷和桀驁不馴。 但阿史那兄卻一直和漢人并肩作戰,出征高麗都是和皇上在一起,所以,身上便少了些草原人的不拘小節,而多了些中原人的拘謹小心。 突厥人崇拜狼,認為自己是狼的子孫,但又不愿讓人把自己比作是狼,見婆閏出言不遜,狂傲無禮,在議事軍帳高聲嚷嚷,阿史那兄弟,也只是朝他投去了鄙視的目光。 見兩幫草原人先撞出了火花,蘇定方輕咳一聲道“大軍歇息兩日,分頭出發,瀚海兵馬朝北迂回,阿史那將軍向南包抄,我同燕然兵馬從正面推進,記住,盡量逼降,不要濫殺!” 眾人剛要離帳,就見婆閏堵在阿史那兄弟面前嚷道“為啥搶我的人?” 阿史那步真冷聲道“他們愿意跟著我!” 婆閏瞪眼嚷道“他們兩年前就是我的奴隸!金山以西是我婆閏的天下!” 阿史那彌射剛要吹胡子瞪眼的說啥,就見蘇定方沉聲道“都是大唐天下,大唐子民,嚷嚷個啥?等消滅了賀魯,皇上自有定奪!” 賀魯這幾年和漢人一起征剿射匱,后又正面與漢人交戰,所以,中原人“敵進我退,敵退我追。”的游擊戰術,他早就深解其中三味。 于是,見大唐人馬分三路包抄進軍,便早將主力分散,退隱山區密林。 依然打算,用猴子玩大象的把戲,將漢人困在茫茫大山,和遍地密林里,像無頭的蒼蠅般打轉。 從與賀魯的長期周旋中,蘇定方也漸漸摸出了對付突厥人的辦法“走明不走暗,走平不竄山。” 并且,組織精銳,在前“披荊斬棘”,搭橋開路,夜里高處扎營,白天擺出“蜈蚣陣”前行,不管哪個方向有動靜,大軍都會像蜈蚣探足般將其卷入陣中,加以殲滅。 吃了幾次虧的突厥人,像是老實了許多,只是站在遠遠的山坡丘頂倉惶張望,并不敢貿然出擊。 而以草原人為主的南北兩路大軍,則采取草原人慣用的“抄家”打法,沿途只要遇見突厥部落,都給洗劫一空,以此方法,來斷除賀魯的后勤供給。 貪婪成性的婆閏,就更是從中嘗到了甜頭,也不管是東西南北,只要有氈房的地方,都要踏上回紇鐵騎的蹄印,不論你降與不降,男人一律砍頭,畜群女人如數擄走。 突厥人的反復無常,早在漠北爭戰中,婆閏便已領教,這次見到阿史那兄弟,從前歸順的突厥人又即刻反水,便讓生性野蠻狂妄的他,對突厥男人徹底失望。 所以,在婆閏眼里,突厥男人,就如同混在羊群里的狼,必須及早除掉! 蘇定方“逼降不殺”的將令,對桀驁不馴的婆閏來說,猶如耳旁風一般,在他看來,西征的目的只有兩個一是,討好朝廷,謀取更多利益;二是,趁火打劫,壯大自己。 好在南路的阿史那兄弟,倒是看在同為突厥人的份上,網開一面,只要歸順,就免遭涂炭,不然,西突厥將要面臨滅種之災。 蘇定方一路緩緩推進,好不容易來到一片開闊地,望前方,青山隱隱,云霧繚繞,看近處,綠草成茵,野花爛漫,更有溪水潺潺。 立馬靜賞須臾,蘇定方便當即決定,在此駐軍修整,一面派出小股部隊向前打探,一面派人與南北兩路人馬聯系,三面夾擊,包抄賀魯。 蘇定方駐軍不前,還有個重要的原因,他雖然身為西征主帥,但手下卻只有一萬人馬,這是朝廷的安排,也是他的心痛,他不敢孤軍冒進。 西斜的太陽剛剛泛紅,外出打探的人馬陸續返回,除帶回方圓十里,不見突厥人的好消息外,還發生了件讓蘇定方心焦而又疑惑的事情。 有一路負責西南方向的探馬,摸到一處群山擁擠的地方,原本擔心山中藏有突厥人,但仔細觀察,山山相連,如同“洋姜”一般,根本沒有人馬出入的地方,于是,便大膽朝前,繞山而過。 但人馬剛剛趟過一片沼澤時,突然馬像喝醉了似的搖搖晃晃,而人也頭重腳輕的栽下了馬背。 像沉沉睡了一覺似的軍士蘇醒后,見馬在一旁悠閑的吃草,人也絲毫沒有異樣,只是單單少了一人,那人正是蘇定方的侄兒蘇秦。 剩下幾人慌忙朝四下里尋找,周邊連個兔子的痕跡都沒有,眼見太陽就要落山,這才慌張跑回報告。 蘇定方強做鎮靜,仔細聽過軍士的匯報,沉思般道“周邊可有馬蹄印?” 那士兵哭喪著臉道“看了,就連個牲口糞都沒見著。” 打發走軍士,蘇定方的身子微微趔趄了一下,嫂嫂半生守寡,好不容易將蘇秦拉扯大,讀書不成,只好帶在軍中磨礪。 本想有了功績也好在軍中某個一官半職,這下倒好,立功表冊剛剛上報朝廷,人就莫名失蹤,這叫他如何向孤苦伶仃的嫂嫂交代。 思之再三,總覺這人丟得蹊蹺,于是,決定親自踏勘一番。 原班人馬在前,蘇定方率領五百精騎遙遙隨后,沿原路緩緩摸進。 一路的飛鳥驚兔,說明這里少有人來,突厥人更不會暗藏在附近。 在繞過一片雖不十分高大,但卻長得像窩雞腿菇似的群山,大小山巒疊嶂有致,半腰中整體相連,東側與莽莽天山相接,西頭卻緩緩向南彎去,靜若盤蛇一般。 山根,薔薇玫瑰簇簇;山體,松柏綠草片片;山頂,怪石林立,如同天魔布陣。 蘇定方正自為不遠的奇特山體唏噓感嘆,就聽身側有人低聲嚷道“要過沼澤地了!” 沼澤地是問題的關鍵,人馬經過便暈倒,但卻又能毫發無損的原路返回,據回來的軍士說,既沒發現有人的痕跡,也沒看見活的東西。 在“睡醒”后,只是覺得有些頭暈目眩,惡心想吐,但等到勉強爬上馬背,又感覺像是醉酒剛醒似的,漸漸恢復正常。 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覺“睡”醒,卻單單不見了蘇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