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不速之客
繼昌見到標記和紙條,就知道是神仙jiejie在暗中幫助自己,頓時,心尖掠過一絲隱忍般的溫暖,瞬間便彌漫了全身。 他馬上讓人清點貨物,牽來駱駝,準備出發,因為思璇已經給他指明了方向——古麗達姆。 自從繼昌在失憶后稀里糊涂和古麗達姆成了親,在撲送彩禮,陪古麗達姆回家省親時,才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去了趟神秘而又美麗的烏射部落。 在隨古麗達姆瞎轉悠時,繼昌才真正弄明白,烏射部落,是夾在伊犁河分流的中間,東西各有道出口,而西面的出口比東面更為險要。 穿過烏射部落,向西南方向,繞過兩道天山山脈伸出的翅膀,便到了霍城驛站。 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讓山北草原,徹底披上了素美的銀裝。 遠遠望去,巍峨的天山,宛如銀色的巨龍靜伏在茫茫雪原,漫天雪花,恰似那脫落的鱗片。 自從敬軒得到賀魯親率鐵騎,要與大唐人馬決戰伊犁河的消息,便匆匆離開石頭堡,踏著“吱吱”作響的蜿蜒駝道,急急向西而行。 如果大唐人馬跨過了伊犁河,天山西段便基本無險可守,而大軍要想開過水聲濤濤的伊犁河,也非易事,因為伊犁河的上游只有一大一小兩條過河的通道。 飛揚的雪花,已漸漸讓西來的寒風演變成刺臉的針芒,人馬嘴上都掛上了珍珠般的冰霜。 敬軒幾人默默無語,急急趕路,凍成冰殼的地面,被雜亂的馬蹄,擊打得更加脆響。 大地皚皚,樹木銀裝,雪霧茫茫。 橫豎成排的軍營,宛如雪地里的羊群,隱隱可見。 接近軍營,見好多人都在忙忙碌碌的倒騰木排,不知是在做運送物資的雪橇,還是準備在這里搭屋蓋房,反正是忙得不亦樂乎。 敬軒的突然造訪,讓梁建方既感到驚喜,又有些許的意外。 對于敬軒在西北地區的威名,以及與先皇之間那點道聽途說的事情,早就讓梁建方在心里對他產生了深深的敬意,但人家冰天雪地的突然出現在這里,卻著實讓他感到有些不安。 一碗熱茶落肚,頓時讓冰冷的身子暖和了起來,見梁建方目光疑惑的瞅著自己,敬軒便直說了自己的來意。 由于軍中斬殺了桑吉,讓賀魯對敬軒產生誤會,突厥人已經堵塞了天山西段商道,對朝廷和雪狼商隊,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 所以,自己是來親自面見賀魯,一是勸說其放棄抵抗,與朝廷和好,二是言明事實,解除誤會,疏通商道。 駱弘義早在龜茲時就見過敬軒兩次,兩人雖算不上一見如故,但彼此也頗有好感。 聽說敬軒是來找賀魯談判,未等梁建方開口,自己先就跳起反對。 只見他斷梁胡須的嘴巴痙攣般顫抖了幾下,羊眼滴溜一轉,嚷道“此事萬萬不可!且不說兩軍眼下已成水火,就他損失兩個兒子的事情,你也脫離不了干系! 咥運是李暉帶兵逼死,桑吉是被你石頭堡的人擒獲,此事,你就是跳到黃河也已洗不清。” 敬軒淡淡瞅了他一眼,沉聲道“兩軍交戰,各為其主,只要咥運不是李暉親手所殺,就記不到我頭上,只是桑吉的事情,你們做得稍顯唐突。” 駱弘義剛要起身反駁,就見梁建方微微擺手道“大俠所言極是,桑吉的事情,本帥確實做得有些魯莽,事后我也意識到,從此便斷除了與賀魯和談的可能,并且,還要殃及商道。” 話音才落,就見駱弘義面顯不屑地嚷道“那個黑鬼死有余辜!在他手里,我們損失了上千將士!” 敬軒稍顯忿忿道“那你咋不在兩軍陣前殺了他?” 見兩人話不投機,梁建方趕忙圓場道“大俠息怒,駱都護也是為您的安全著想,賀魯那頭野狼啥事干不出,這萬一” 敬軒沉聲道“駱都護要是真為我著想,為朝廷著想,就不會草率殺人!名為報仇,實為嫁禍!” 駱弘義也像是來了性子,倭瓜般的臉一沉,嚷道“看在你多年為朝廷做事的份上,我敬你幾分,但你也別擺錯了位置,軍國大事,豈能容你隨便插手!” 敬軒“唿”地站起身,剛要發作,就見黑影一閃,隨即,一聲銀鈴般的聲音道“誰說不能插手!梁建方駱弘義接旨!” 二人像是猛地驚愣了一下,見一身材細小,白紗蒙面,一身黑袍的人手持詔書在前,身后站著兩位同樣打扮和身材的人,知道有些來頭,便慌忙跪倒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西部戡亂,商道漫漫,著恩國公李敬軒代朕斡旋商道事宜,所到之處,如朕親臨,欽此。” 二人再次驚愣了一下,才慌忙領旨謝恩,又慌窘的沖敬軒行禮。 未等二人起身謝罪討好,就見思璇親昵撒嬌的擁到敬軒懷里,嗲聲道“都快累死我了。” 敬軒疼愛的將一雙小手握在手心,微怨道“傻丫頭!看把手凍得像個紅蘿卜似的。” 見二人目光驚愣疑惑地瞅著自己,思璇聲音怨怨道“還不趕快弄間熱乎帳篷,我幾個姐妹都給凍僵了。” 駱弘義微楞了一下,訕訕一笑,便貓顛狗竄的閃出了軍帳。 見梁建方依然目光疑惑的在思璇和自己臉上掃來掃去,敬軒淡淡笑道“小女思璇,在媚娘身邊走動。” 梁建方聽說,猛地恍然道“早就聽說娘娘身邊有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人物,原來是令嬡呀,失敬失敬!”說著,又沖思璇行禮。 思璇懶懶起身還禮,嘟囔般道“行了,這荒郊野外的,窮講究個啥,趕快讓人弄口熱乎飯,我饞家鄉的洋芋攪團了。” 話音才落,就見敬軒輕輕拽了把思璇道“你這娃娃,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冰天雪地的,讓人家到哪里去弄洋芋。” 梁建方面顯輕松道“您還別說,軍中正好有洋芋。”說著,便讓人安排飯菜。 三杯酒落肚,見駱弘義盡說些阿諛奉承的廢話,敬軒便提起了木排的事情。 于是,駱弘義這才講述了一番目前的戰況。 原來,賀魯不但親率幾萬大軍,駐扎在伊犁河畔西岸,而且,將兩道木橋都拆得只能一馬通過,所以,要想從橋上過河交戰,已屬不可能。 兩軍相持多日,將士一籌莫展。 有天下午,駱弘義在河邊溜達,無意中看到有棵被風刮折的樹枝,順流而下,頓時,便讓他想起了家鄉的竹排。 于是,興沖沖地跑來與梁建方謀劃,準備打造木排漂流過河。 為防止對岸弓箭阻撓,還特意在木排上設置了掩體,在他們看來,已是萬無一失。 但當駱弘義自鳴得意的講述了一番后,卻被敬軒一口否定,并給他講述了另外一段故事。 幾年前,有匹馱馬不慎從橋頭落水,因為河水湍急,馬一時爬不上岸,便順流而下,掙扎靠岸。 但是,還未飄出幾百米,就被河底的大石頭給撞得奄奄一息,最終,還是無奈的被河水沖走。 木排渡河,不可行的理由有二一是水流太急,河底大石林立,只要是河面濺起水花的地方,都是大石在作怪,一不留神,便是排毀人亡。 二是,突厥人早就學會了使用火器,即便是木排不被石頭撞碎,也會在河中讓人家當燈給點了。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對于梁建方和駱弘義來說,無疑是如雷慣頂,石落清潭。 寬敞的軍帳,頓時靜默得只剩下柴爐里的“噼啪”聲,暖流也像是凝固了一般。 靜默良久,駱弘義才長吁口氣,隱含不服道“以您之見,當如何是好?總不能就此劃河而治吧?” 敬軒淡淡道“冰天雪地,雖然對我軍不利,但每逢這個季節,自烏拉爾山南下的冷空氣便會東移,屆時,用不了幾日,河水就會結冰,等到冰層加厚,只要給馬蹄換上防滑釘,便能在冰上如履平地。” 見梁建方臉上露出了喜色,駱弘義心有不甘的嘟囔道“辦法倒是不錯,但那要等到猴年馬月。” 梁建方欣然道“有恩國公送來的棉袍,又有石頭堡的糧草,等個三兩月也無妨。”敬軒朝他淡淡瞅了一眼,欲言又止。 又閑扯了幾句,敬軒沉聲道“我先過河與賀魯談談,若他能回頭更好,若實在不行,再用兵也不遲。” 梁建方焦急道“那貨會不會為兒子的事為難于您”說著,臉上露出羞愧的樣子。 敬軒長吁口氣,淡淡道“事情已經發生,該面對的總得面對。” 一直乖巧坐在身旁的思璇,猛然拉住父親的胳膊,嬌聲道“賀魯那頭狼,屬臉上長狗毛的,說翻臉就翻臉,你可不能落在他手里。” 敬軒疼愛的朝她瞅了一眼,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沒有說話。 駱弘義輕嘆一聲,做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道“兩軍正在交戰,箭在弦上,若是恩國公被扣為人質,就將我等陷于兩難境地,還望恩國公三思。” 正說著,就聽有人來報賀魯信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