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風向突變
三人抬頭看時,只見個突厥青年老遠飛身下馬,邊跑邊喊道:“古麗達公主,葉護老爺讓你馬上回去,有要緊事情給你說。”見古麗達朝他揮手,那人便像趕著去打仗似的扭頭飛馬而去。 見古麗達秀媚緊鎖,似有不安,思璇遲疑問道:“有麻煩么?” 古麗達神情蔫蔫道:“他是我阿爸的貼身傳令兵,只要他親自來,必有麻煩事情,這回阿爸可能要逼我。”說著,秀美的臉蛋委屈成個半開的牡丹花,清亮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般滾落了下來。 思璇慌忙道:“究竟為啥?咋讓你傷心成這樣?” 古麗達伸手抹了把臉,長噓口氣,顯出釋然的樣子道:“突厥頭人的女兒,是不屬于阿爸一個人,而是全族的財產,要隨時為了族人的利益犧牲自己。阿爸不舍得我嫁給別人。一直都頂著貴族的壓力,看來,這次阿爸真是遇到了難處。” 思璇大感意外嚷道:“不是說好歸順大唐了么?還會有啥難處?” 古麗達慘然笑道:“這個我不懂,只是感覺阿爸遇到了煩,不然他不會讓我痛苦。” 思璇憤然道:“再說,您現在都成這樣,咋能結婚嫁人?” 古麗達凄婉的搖搖頭泣聲道:“對方若是人還好說,若遇到的是幾個狼,那就生不如死。一切都由長生天來決定吧。”說著,顯出悲楚無助的樣子。 思璇頓時蛾眉倒豎,厲聲嚷道:“不行!頭掉不過碗大的疤!我去找賀魯!”說著,就要快步前走。 只見古麗達一把拽住思璇的后衣襟,哀求道:“阿爸的心已經碎了,就別再去逼他,我一輩子就能幫阿爸這一回,這也是長生天的安排。” 思璇酸楚難忍的撫慰了古麗達一番,沉聲道:“我去找我爹。:說著,便與玉瑩快步離開。 賀魯的軍帳內,呈現著凝固般的沉靜,十幾個成年男人,各個臉色鐵青內心憋火,像是有點火星便能瞬間爆燃。 沉默良久,敬軒輕咳一聲,盡量用平穩的聲音道:“你賀魯想死我管不了,但你得留下我李家的血脈。” 未等賀魯開口,只見一位三十開外的卷發突厥人,瞪起淡藍的鷹眼,抖動著滿臉油亮雜亂的胡須嚷道:“草原女人肚里的種,都是狼的子孫!他屬于長生天!” 見敬軒怒火中燒,大有動武的架勢,賀魯趕忙訕訕道:“就先讓摩卡把雪狼的孫子帶回伊利部落,等把孩子養成個小馬駒再還給你。” 敬軒憤然道:“不能讓我李家的血脈混進狼窩!你以后也不再是我的昆季!” 賀魯雙眼發紅的搖了搖頭,剛想說啥,摩卡便搶先嚷道:“有本事,你現在就把狼種從古麗達肚子里掏走!我摩卡兄弟有的是良種!”說著,臉上露出yin邪之色。 思璇匆匆來到帳前,見周圍的氣氛不對,四處多了不少腰挎彎刀的勇士不說,還有不少披紅帶綠的駱駝,像是迎親的駝隊。 隱隱聽的大帳內嘈嘈嚷嚷,好像還有父親的聲音,思璇沒敢擅自闖入。見賀魯的貼身信使,牽馬在緩坡漫不經心的溜達,便徑直朝他走去。 思璇和那信使早在巧布火龍陣那會就已相熟,并且,那個從不會笑的突厥娃,竟然對思璇第一次露出了驚異而又愛慕的笑容。當然,思璇不用費事,那娃便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思璇。 原來,這伊利部落是乙毗咄陸統轄,僅次于賀魯部落的另股軍事力量。早在一年前,部落頭人也就是摩卡的哥哥,既垂涎古麗達的美色,又看中賀魯的名望和勢力,就想和他結成親盟。但兩次都被賀魯婉拒。 這次射匱追逼賀魯,乙毗咄陸派兵馳援,又被大隊擋在了可汗浮圖城以南。明知伊利部落與賀魯有隙,但在無奈之下,也只好做出,派伊利部落率眾向西,堵住追擊賀魯的射匱兵馬,命令賀魯繼續圖取巴里坤。 趁人之危是小人,但不會利用機會的人是傻子。伊利部落得到命令,并不是積極備戰火速出兵,而是竊喜的匆匆備了厚禮,由摩卡親自前往賀魯部迎娶古麗達。 因為,在這生死關口,賀魯不能不答應,而過了這關口,賀魯就一定不會答應。兩個懷揣野心而又相互忌憚的蒼狼,彼此太過了解,且摩卡兄弟又太想得到古麗達這頭美麗的小鹿,及賀魯部落的勢力。 得知詳情,思璇急的跺腳嚷道:“賀魯不是答應歸順朝廷了么?他咋會出爾反爾呢?” 見思璇一雙美目噴火般的盯著自己,信使目光膽怯的飄向一旁,嘟囔般道:“不知道,葉護咋想的我不清楚。他和雪狼從氈房出來就開始吵架。”說著,蔫蔫的垂下了頭。 軍帳前的衛士都認識思璇,見她怒氣沖沖的過來,也不上前阻攔,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視著兩個難得一見的仙女,恨不能將眼珠摳出,貼在她們的臉上。 思璇側立門外,聽的有人和父親高聲惡嚷,大有輕慢之詞,便示意玉瑩守在門外,撩簾閃身進入帳內。旁若無人的沖敬軒嚷道:“爹爹不能答應把古麗達帶走!” 不等敬軒開口,就見摩卡像是餓狼見著鮮嫩的小鹿似的,兩眼散發著綠光嚷道:“軍帳里哪有女人說話的地方?不過,她是仙女,我喜歡。”說著,一副垂涎三尺的樣子。 敬軒有些動容,剛想回他幾句,就見賀魯沖思璇訕訕一笑,對摩卡道:“這位仙女可了不起,那場火龍陣就是她的主意,族里人都叫她神仙jiejie。” 摩卡兩眼磁石般盯在思璇身上,大嘴半張,自語般的嘟囔道:“哎呀,不知啥時候伊利部族也能飛來這般仙女。” 見摩卡和他身邊的人都像惡狗饞食似的盯著自己,思璇蛾眉輕豎,冷冷掃視他們一眼,沉聲道:“我弟弟和古麗達定親在前,而且有了骨rou,我們這就娶她回敦煌。”說著,側臉淡淡白了賀魯一眼。 摩卡的嘴依然半張著,好像和那雙貪婪的眼珠,一起凝固在了思璇的臉上,根本無暇大腦傳來的信息。 賀魯見狀,長噓口氣道:“頭先給你父親說過了,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只要摩卡將射匱的人馬擋在天山以北,我就能攻下巴里坤,到時候和焉耆龜茲連成一片,乙毗咄陸可汗就能在天山以南落住腳,大唐也拿我們沒辦法。” 思璇忿忿道:“打仗是你們男人的事,何必要搭上古麗達?她已經身懷六甲,難道你忍心將她送入狼窩嗎?” 見賀魯面顯愧色,垂頭不語。摩卡像是漸漸恢復了嘴的功能,兩眼依然盯著思璇賴笑道:“用你來換古麗達也行,我摩卡說話算話,今天你我成親,明早我就發兵。” 思璇剛要發作,就見敬軒憤然起身道:“別和他們廢話!不能為一條斷了脊梁骨的瘋狗,再搭上你的哥哥!”說著,恨恨瞪了賀魯一樣,便拂袖而出。 李暉除被限制自由外,白天有幾個突厥后生陪著喝酒說笑,晚上那個跛腳姑娘瑪莎既像妻子又像奴隸般的伺候著,日子倒也愜意逍遙。 被桑吉那個憤怒的公獅,給摧殘害怕的瑪莎,起初,對這位比自己還要俊美白凈的漢族青年,既心存愛慕,又有些許的不安。 但相熟之后,便被李暉的溫文爾雅,和得體的尊重禮貌給徹底融化。好像那個噩夢般的夜晚驟然生起的,對于男人恐懼生畏的陰霾,在此刻便像輕風掠過似的,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對于異性的渴望和熱切。瑪莎悔恨自己,沒能把珍貴的第一次給了這個男人。 自從有了父親配制的‘奶茶料’,李暉他們在草原過夜就輕松安穩了許多,只要讓來人喝碗奶茶,就能放心的躺倒睡覺。再也不用擔心突厥姑娘粗暴直接的親熱,甚至動手撕扯你的衣褲。 但詭計怕重復,到了第二晚瑪莎就不再上當,讓她干啥都行,就是不肯喝奶茶。到了后半夜,李暉實在瞌睡得熬不住,才不得不點了她的睡xue。 點xue雖說管用,但對人有一定損傷,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易使用。在擺放瑪莎時,李暉的手無意中觸摸到了她的傷腿,小腿骨竟然是歪的。 望著安然熟睡的瑪莎,李暉內心瞬間掠過一絲莫名的惻隱,不由將那只略顯肥厚的小手輕輕握在手心。凝視良久,感覺姑娘的膚色略顯黑黃外,模樣長得還算俊俏。 望著滿頭的碎辮,李暉不由想起了蘭達,那個曾讓自己**難耐,飄飄欲仙的姑娘,是她讓自己初次嘗到了情愛的滋味。 蘭達的笑眸才過,影子便瞬間變成了玉瑩。這個天子腳下長大的姑娘,以她少有的溫柔嫻淑,和善解人意,很快便讓自己修復了失去蘭達的傷痛。雖然他們不像和蘭達那樣日夜交融,但卻早已將對方融化在了心里。 以李暉的能耐,除非打斷了雙腿,否則,草原是沒人能留住他。這點,突厥人心里也非常清楚。所以,敬軒提出用李暉換回桑吉時,突厥人也提出了要李暉喝下神仙草水的要求。 神仙草是寄生在白刺根下的一種紅色菌類,雖然很少見,但牧民們見了都要摘除埋掉,因為牲畜吃了它便會四蹄發軟走不動路。 人要是喝下神仙草泡的水,幾日內都渾身酸軟四肢無力,就連騎馬都像個老人似的不敢猛跑,更別說打斗動武。因此,只要有人跟著,李暉便插翅難飛。 熱情的朝陽,剛剛舔紅含羞的云絲,就見微塵騰處,一匹快馬飛馳而來。 寧靜安閑的部落,頓時躁動不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