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談因輪果
聞的佛號震耳,秀姑猛然回頭,見一年邁的紅衣喇嘛,步履穩(wěn)健,銀須拂面,卻器宇軒昂的緩緩進(jìn)前。還未開口,就見道姑欣喜迎前唱聲:“無量天尊”接著道:“不知仁噶活佛到此,有失遠(yuǎn)迎,真是罪過罪過。”說著,躬身到地。 仁噶活佛‘哈哈’一笑,草動樹顫,進(jìn)前兩步道:“不是來看你,只為管點閑事。當(dāng)年我就說過,留她幾個在觀,日后必有后患,你虛竹道人就是不聽。” 虛竹訕訕一笑道:“佛家不是講究慈悲為本,方便為門么?咋就讓貧道如此絕情呢?” 活佛一捋長髯道:“慈悲多禍害,方便出下流。若不明因果,流弊亂千秋。” 見虛竹面顯疑惑的瞅著自己,活佛微微一笑道:“慈悲要建立在智慧基礎(chǔ)上,既要看清當(dāng)下厲害,還要明了日后流弊。慈悲若是亂用,便未免落入下流。” 虛竹揖首行禮道:“活佛神算,秀姑真是惹下了禍端,我方才還在責(zé)備。” 見秀姑儀態(tài)恭敬,但骨子里依就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活佛淡淡一笑,唱聲“阿彌陀佛”道:“生生世世為情困,尋尋覓覓幾世來。今朝相遇情未了,轉(zhuǎn)愛成仇漫四海。” 秀姑額首微笑,也不清楚他在說啥,只知與情愛有關(guān),又不好多問。 活佛頑皮的樣子,沖虛竹‘嘻嘻’一笑嚷道:“快讓人沏壺天山雪水泡的好茶給我喝,都流了一路的口水。”虛竹抿嘴一笑,趕忙招呼人沏茶。 活佛沖秀姑狡黠一笑,面顯神秘道:“我先給你講段佛門的故事。” 說著,舌頭輕舔了舔紅潤的嘴唇,翹首瞅了眼道童遠(yuǎn)去的背影,緩緩道:“很久以前,在一處香火旺盛的寺院,大殿門口長著一棵矮小的青草,正對著阿彌陀佛的金身塑像,大殿屋梁上有只百年蜘蛛與它搖搖向望。 人們拜佛,它們也跟著拜佛,人們念經(jīng),它們也跟著念,幾經(jīng)多年,已有了靈性。而且,蜘蛛已深深的愛上了青草。 一日,殿前一棵大樹突遭雷擊起火,幾星飛濺的火花迅速引燃了青草周邊的干葉,火苗眼看就要傷及小草,那蜘蛛便不顧一切的撲向小草,吐盡全部蛛絲護(hù)住青草,而自己卻因火烤絲竭而亡。小草得救,繼續(xù)修煉終投人道成為富家小姐。 蜘蛛也因百年的佛法熏陶,得脫畜生道往生人間,并且,是位英俊結(jié)實的打魚后生。 小姐酷愛茶道,想收集些清晨荷葉上的露珠調(diào)茶,卻不慎落水恰被后生所救。從此,兩人便相愛難離,如蜜膠一般。 然而,好景不長,她倆的私情很快便被姑娘父母知曉,因?qū)Ψ綗o產(chǎn)無業(yè)以打魚為生,便堅決阻止他們繼續(xù)來往。 姑娘情深義重,非他不嫁以死相逼。父親無奈,只好提出以百日為限,若后生能打回一條百斤大魚,便同意這門婚事。后生明知是人家在刁難,令他知難而退,但生性倔強(qiáng)的后生還是爽朗的答應(yīng)了。 后生聽說在遠(yuǎn)海的雷震島,有人曾打出過百斤大魚,于是,便備足三月的吃喝,大有不獲不歸的架勢。結(jié)果,三月限期已過,后生卻鳥無音訊。后來才聽從出海尋找的人回來說,后生遇到了意外風(fēng)浪,早就船毀人亡。 姑娘一聽頓時悲痛欲絕,哭鬧三日便毅然進(jìn)山落發(fā)為尼。決意夜伴青燈,苦修終身。 本來姑娘的修持很好,已到清靜無礙,念佛功夫成片的境界,但在往生的關(guān)鍵時刻情執(zhí)又起,而未能脫離六道,再次墮入人間。 堅固的情執(zhí)讓她在人道尋尋覓覓往返幾世,好不容易找到心中那人,卻見那人已經(jīng)落發(fā)為僧,斷絕了塵念。 于是乎,她便將多生的情執(zhí)化為仇恨,全部歸在那個引渡那人出嫁的貴人身上。并用骨rou相殘的卑劣手段,來舒展胸中之仇恨。” 見秀姑目光愣愣的瞅著自己,活佛淡淡一笑道:“你就是當(dāng)年的那棵青草。” 秀姑急切問道:“照這么說,他的前身便是那個蜘蛛了?” 見活佛微笑額首,秀姑囈笑般的自語道:“怪不得我對他那么上心,原來真的是他。” 活佛唱聲佛號沉聲道:“既然明了因緣,就應(yīng)放下仇恨勿傷無故,如若你能徹底斷除情執(zhí),此生成就有望。” 秀姑突然秀臉掛霜,朱唇微顫,皓齒半露嚷道:“他毀了我的一世情緣!照您這么說,我生生世世就是專為這一世,卻讓他給毀了,我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說著,線條分明的櫻唇顯得有些青紫,原本桃粉的臉頰也霎時失去了顏色。 活佛高唱“阿彌陀佛”道:“仇恨蒙蔽了你的雙眼,情執(zhí)扭曲了你的心智,錯將恩人當(dāng)仇人,自知苦海不回頭。” 秀姑還想不服的說啥,只見活佛單掌合十,沖虛竹唱聲佛號道:“看來我是來早了幾天,這包解藥請?zhí)撝竦烙褧汗軒兹眨綍r,自有人來討取。”說著,將一個不大的油紙包交給虛竹。 虛竹疑惑道:“救人如救火,活佛咋不直接送去呢?” 活佛淡淡一笑道:“萬法因緣生,解鈴還需系鈴人。情仇的種子需從根上拔處,方才有效。多謝虛竹好茶,老衲就饞這口。上次你讓帶回吐蕃的茶葉,就泡不出這味道,解饞還得親來。”說著,笑聲如雷,飄然而去。 敬軒和三妹被小的們背上了山,正和徒弟們戲耍打鬧的不老赑頓時臉上變了顏色。 他二話不說,扯開敬軒衣服,沾點半干的血在鼻子聞了聞,又慌忙把了二人的脈,這才一屁股坐倒孩子般的哭鬧道:“完了!完了!傻小子和他的傻女人算是沒救了......”說著,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下可慌壞了繼昌他們,本以為只要將爹娘送到師祖這里便會萬事大吉,不料他老人家竟是這般狀況。頓時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便‘呼啦’跪倒一片,請求赑老設(shè)法救治。不老赑抽泣片刻,哽咽道:“要不是你們及時點xue封住xue道,要不是三妹舍身吸血,敬軒怕是早就血壞心死,rou爛骨露了。” 眾人聽了驚得目瞪口呆,還從沒聽說過有此厲害的劇毒。不老赑長噓口氣道:“先將人送往后山石洞,眼下針灸吃藥只能延緩毒性發(fā)作,但若不能在三十日內(nèi)找到獨(dú)門解藥,就是華佗在世也無濟(jì)于事。” 安頓好二人,不老赑在幾處要xue扎上銀針,隨即又拔出查看內(nèi)毒行走的程度,同時給二人各喂下一粒藥丸。 見師祖稍稍松了口氣,繼昌趕忙急切道:“哪里能找到解藥?我這就去尋!” 不老赑輕搖了搖頭,一臉憂郁的樣子道:“怕比登天還難。” 繼昌哭嚷道:“就是上天入地,我也要設(shè)法找到解藥,救治爹娘!” 不老赑疼愛的撫摸了下繼昌的肩膀,神情稍緩道:“這是吐蕃特有的尸毒,而且,不是一般的尸毒。” 繼昌即刻嚷道:“尸毒我見過,就是從吃腐尸的蟲子身上提取的毒藥,天山雪雞的卵清就能解其毒,我這就上山去找。”說著,一幫小的就要擰身出洞。 不老赑略顯煩躁的擺手道:“沒你想的那么簡單,此毒是尸毒不假,但它的毒性要比普通尸毒強(qiáng)十倍不止。” 長噓口氣不老赑接著道:“吐蕃人實行天葬,所以死尸來源就比較容易。此毒是采集九十九個純陰之人的心臟,拱九十九只尸蟲吃,而后尸蟲再相互吞噬,最后剩一最強(qiáng)者,取其毒秘?zé)挾伞!?/br> 繼昌小心沮喪的問道:“難道就無藥可解了么?” 不老赑輕嘆口氣道:“此蟲在吃完同類后,體內(nèi)毒性劇增,自己也被毒得死去活來,此時,便讓它在尸rou上吐毒。凡rou被它咬過,立時變成黑炭,只有那rou粉才能解此毒。否則,別無他法。” 繼昌神色恍惚道:“這么說來,是要去趟吐蕃了?” 不老赑伸手拉住道:既是到了吐蕃,也未必能得到此藥,這毒是吐蕃惡僧巴托獨(dú)創(chuàng),后聽說他自廢武功隱身修煉,十年間江湖上都沒他的消息,這毒咋就會落在西域呢?” 見眾人都面面相視,無所適從,不老赑又沉思般的嘟囔道:“從沒聽說過他有傳人,而且,還是個青年女子。” 聽的三妹輕哼了一聲,大家趕忙將頭扭向二人。敬軒上半身膚色淡紫,傷口周圍就像是被火炭燒過一般。牙關(guān)緊咬,雙目微閉,就像睡著似的,一動也不動。 三妹的情形像是稍微好點,因她只是用口吸毒,而毒未直接進(jìn)入血液。臉色紅紫,一直延伸到脖根。牙關(guān)微錯,美目垂簾,嬌喘如絲,四肢癱軟,神智模糊,口不能語。 不老赑又把了二人的脈,長噓口氣道:“三妹或許能醒,但武功盡失成為廢人。而且,終身帶毒,痛苦不堪。敬軒怕是......”說著,又哽咽了起來,竟惹的眾人都難受的背臉抹淚。 就在一片悲楚難受之際,只見不老赑猛然躍起嚷道:“他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