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沙漠秘密
孟達牽馬慢行,唯一能確定方向的就是胡成留下的螢火標。這種沙包和戈壁相錯相融的地形地貌,早在和敬軒探尋樓蘭古道時就有領教。 明明記得來時是一片戈壁,并用石頭做了標記,但回返時已變成形狀相似的沙丘,全沒了來時的痕跡,讓你如進迷宮。多少膽大涉險和誤闖者,都被無情的黃沙吞沒,變成森森白骨或存之千年的木乃伊。 而且,戈壁中少有高大植物,螢火標也只能留在低矮的梭梭或是干枯的紅柳枝上。搜尋困難且相隔又遠,孟達只能像尋找丟失的羊羔似的,走走停停,東張西望,生怕迷失了方向。 臨近一簇難得的紅柳叢,孟達剛剛欣喜發現隱隱可見的螢火標,就聽身后傳來隱隱的馬蹄聲。他猛然一驚便迅速閃身躲進紅柳叢后。 來人漸近,隨風飄來兩人的談話。其中一個尖嗓門道:“咱哥倆近來可真他娘的背,眼看到手的鴨子,就這么給飛了,空手回去,還不得讓沙家兄弟給笑話死。” 另一個大嗓門不屑嚷道:“錘子!他沙家兄弟這半年也沒見干出個亮活來,要不是焉耆王那老東西聽信突厥女婿的鬼話,堅持把汗血寶馬送去長安進貢,你我兄弟能讓它出了磧西?這會怕是早就變錢遠走高飛了。” 孟達心里暗自一笑道:“原來是伙盜馬的毛賊。”正自懵愣,只聽得身后兩聲‘咴咴’馬叫。這一驚非同小可,不僅讓孟飛驚出一身冷汗,也讓兩個馬賊發現了行藏。 按說,以孟飛的能耐和江湖經驗,兩個毛賊自不用放在眼里,怎奈人但凡到了這種荒蕪人煙的境地,本就膽怯三分,又加上天黑難辨,一點都不清楚對方底細,就難免讓他這個老江湖也有些心跳膽虛。 未等兩人探頭探腦的臨近,孟達便主動現身道:“哎呀,總算遇到過路人,我可能迷路了,請問朋友,鐵門關咋走?” 兩人遲疑湊近,朝四下警覺的掃視一眼,咧嘴笑道:“一人咋就兩匹馬?不會是盜馬賊吧?” 孟達‘嘿嘿’一笑道:“朋友真會說笑,就我這身板,能干那活么?繞了半夜口渴,我哥前去找水,好一陣也不見回來。” 兩人‘嘻嘻’一笑道:“今兒你幸虧遇到我們,不然你是出不了沙漠的。跟著走吧!我們也正好要去鐵門關。” 孟達略微遲疑道:“那我哥咋辦?怕他回來找不到我。” 那人‘嘿嘿’一笑道:“放心吧!前面有條河,你哥肯定在那喝足正美著哩。” 孟達轉身準備上馬,這才明白身后的馬為啥要叫。原來,胡成那匹馬是兒馬(公馬),而那兩人中的一匹馬是騍(母馬)。兩匹馬也不顧主人在背,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試探親熱了起來。 馬上的人焦急氣惱的揮鞭抽打兒馬,那馬卻頑強的奮然立起,不顧一切的撲向騍馬。那人惶恐之下,只好滾鞍而下,任它胡為。 三人正自為畜生的無恥而嬉笑打趣,只聽有人斷喊一聲:“你咋還在這里?” 猛然聽的有人高聲喊話,二人像是驚愣一下,被孟達乘機點了xue。 胡成閃身進前道:“啥來路?” 孟達咧嘴一笑道:“盜馬賊,是和沙家兄弟一伙的,怕夜里動起手來費事,就先下了手。” 胡成暢然一笑道:“沙家兄弟的底細讓我踏摸了個清,把這兩貨帶回去,看敬軒咋打算。” 聽了胡成的一番學說,和那二人的交代,敬軒果斷決定,立刻組織人馬圍剿沙家兄弟,清剿絲道竊賊。 探春和惜春聽說繼昌要去鐵門關外的沙漠剿賊,說啥也要鬧著去,三妹只好抿嘴一笑,暗暗給敬軒使個眼色,順了二女的心思。 微風拂處,樹葉便會抖動。二女細雨潤物般的柔情,和暖風輕撫似的溫熱,很快便讓繼昌淡漠了那縷留在草原的春情,從內心自發接受了父母的安排。 細心聰慧的三妹,見兒子雖然嘴上不說,心里已經擠進了顧家二女的影子,懸在心里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敬軒手下有的是高手能人,本來區區十幾個毛賊用不著興師動眾的大動干戈,但敬軒考慮到沙漠地勢復雜多變,盜賊又狡猾陰險,所以,加上二女在內,共去十三人。 住進鐵門關外的駱駝店,老板娘柳細狐媚的身影在敬軒面前過分熱情的扭擺了幾圈,便被三妹溫婉中隱含著幾分冷艷,隨和里不缺英氣的靜美颯爽給自慚羞愧的訕訕而去。 月亮剛剛恬靜在梧桐枝頭,胡成和孟達便帶來盜賊的消息和周邊地形詳情。賊人喝酒嬉鬧,五匹鞍具齊全的馬正在樹下安閑吃草,沙丘疊連,輕風徐徐。 一條由孔雀河支流彎出的半圓形孤島,梧桐茂盛,雜草蔓生。三頂帳篷和一星光亮,展示著有人的跡象。 夜深人靜,那盤盈滿的月已笑到蒼穹高處,卻讓漫天的星出盡了風頭。 敬軒將人分為三撥,繼昌和二女守候河邊,防止盜賊從水路逃走。胡成和孟達各帶三人堵住左右,自己帶人局中,呈包圍形慢慢朝帳篷逼近。 繼昌三人悄然摸近河邊,嬌怯纖美的蘆葦正朝他們熱情而又含蓄的頻頻額首,突然,兩只受驚的黃鴨噗楞著‘嘩嘩’水聲,眨眼被夜色吞噬,只留下幾聲凄婉的鳴叫。 二女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倉惶失措,不約而同的閃身貼靠在繼昌左右,竟將他的雙臂當做了安全的依靠。 繼昌來不及享受這近在咫尺的溫柔和隨風而來的縷縷幽香,拽著二女便隱在草叢后,神情略顯緊張的注視著帳篷的動靜。 見帳篷并未因此有所變化,便長噓口氣,雙手交叉,疼愛的將兩只溫潤的小手握在手心。野鴨的驟然起飛,也讓敬軒猛吃一驚,頓時伏身靜觀,見并無動靜,便繼續朝前摸去。 這次進剿的難點不在真刀真槍的廝殺拼搏,而在于敬軒‘降服不殺’的命令。 聽的帳篷前方有動靜,繼昌便探手摸出幾根鋼針捏在手里。這是三妹傳授的獨門暗器‘撒手飛花’,所不同的是針頭上少了見血封喉的劇毒,而換成令人麻木眩暈但不能致死的‘七步倒’。 敬軒見三面人手均已到位,便揚起嗓子沖帳篷喊道:“里面的人聽著!限你們即刻出來投降,否則,放火燒帳篷!——準備放火箭!” 帳篷呆呆木立在寂靜的夜色里,像堆灰白色石頭,一動也不動。輕風徐徐,滄桑的梧桐,泛出時隱時現的‘沙沙’聲。不知那匹警覺的馬,略顯不安的打著響鼻。 見帳篷里沒動靜,敬軒拿過弓箭朝亮燈的帳篷射去,只聽得‘噗’的一聲,便沒了動靜。 敬軒略顯疑惑的扭頭瞅了胡成一眼,只見孟達二話不說,一個漂亮的空中旋子,輕輕落在帳篷跟前,用劍挑開門簾瞅了一眼,便頓顯驚慌的擰身挑開了其它兩個帳篷。 見孟達驚疑木愣的樣子,敬軒就知道里面空無一人。 敬軒挨個仔細查看一番,沖疑惑忐忑的胡成微微一笑道:“溜了,看來這小子不簡單。” 胡成面顯焦急的剛要辯解啥,敬軒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不是你露了行藏,他們另有消息來源。” 于是,朝沮喪失望的大伙揚聲道:“就在帳篷歇息,天亮再說。” 綺麗的彩霞簇擁著熱情的太陽,冉冉掛向澄明的天空,茫茫沙海,像個恬靜隱秘的毒蛇,安閑等待著一切生靈的到來。 梧桐林的盡端,一條蜿蜒曲美的小河緩緩彎向遠處,倒給死寂的荒漠隨意畫出一道少有的綠色。 敬軒兀立河邊,時而翹首遠方,時而又靜視河面。一處被人多次踩踏過的痕跡告訴敬軒,人是順河而下,走的是神不知鬼不覺。 見大伙都陸續來到河邊,敬軒沖依然像個霜打茄子似的胡成道:“聽說誰會水下功夫,我一時又想不起來。” 胡成如釋重負般的‘嘻嘻’一笑道:“俺打小在黃河邊長大,摸魚撈物不在話下。”說著,面顯期待疑惑。 敬軒長噓口氣,欣然道:“看樣子他們走的急,是一時躲難還要回來。你說,他們的家當會藏在啥地方?” 胡成環顧四周一眼,恍然道:“沙窩子變化大不能藏物,梧桐林子平展無余,只有水下了。”說著,顯出異常興奮的樣子。 敬軒‘嘿嘿’一笑,指著不遠處一道河灣說:“我看那地方蹊蹺,敢不敢下水看看?” 胡成翹首,只見靜靜的河水,在一處硬彎留下小片玉盆般的靜灣,河水繞盆而過,碧翠茂密的蘆葦簇盆搖曳嬉笑,一道清亮的嘴唇,隱現著靜灣的深度。 見敬軒用期待尋問的目光瞅著自己,胡成‘嘿嘿’一笑,動作麻溜的扯去外衣就要縱身下水,被敬軒一把拽住道:“腰里系根繩子。” 胡成咧嘴一笑,說聲:“不用。”便魚躍般的竄入水中。 涌動流淌的河水,瞬間便吞噬了飛花一現的漣漪,轉眼間又恢復了以往的節奏和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