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秋云。

    他為什么會在飛機上？他和褚云舒是什么關系？褚云舒要去做的事情是不是跟他有關系？

    一連串的問題縈繞在阮軟腦子里。

    因為蘇春風的關系，蘇秋云在她的安全方面一直都挺上心。

    被俘之后，蘇春風埋在她鞋底地定位器壞了，她的手機也掉進海里了。和褚云舒在一起的日子，阮軟并沒有太多心思管國內的事情。

    她在蘇秋云的對面坐下，“好久不見，秋云哥。”

    蘇秋云挑了下眉毛，有些驚訝，“你看上去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阮軟抬頭看了看他，“不，我很好奇。但是你應該什么都不會說。”

    “哈哈。”他聽完她說的話后，笑了笑，“軍方秘密，我確實不能講。”

    “……”

    “有一點。”蘇秋云補充道，“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云舒就行了。”

    “嗯。”他的樣子不像在說假話，阮軟點了點頭，一直以來跟他見面的次數也不是很多，但總體是個可靠的人。

    “阮軟。”

    “嗯。”

    “從輪船失事以后，你就一直呆在云舒身邊？”蘇秋云看向窗外，飛機升起來了，海岸線被遠遠地拋在后面。

    “嗯。”

    “春風以為你出事了……”他轉過頭，看著她，“差點要跑到這里來跟海盜拼命。”

    “秋云哥……”阮軟喉嚨噎住了，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蘇春風是真心喜歡她的，褚云舒不在的幾年，他陪她一起尋找哥哥的下落。

    蘇秋云對著她笑了下，“阮軟，你不必感到不自在。那小子只是太喜歡你了，他知道你和褚云舒的事情。”

    “他怎么……”阮軟從沒告訴他，她和褚云舒是那種關系。

    “我告訴他的。”蘇秋云把手放到膝蓋上，“其實我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你和云舒的事。我和他是朋友，比春風認識你的時候還要早。”

    “云舒失蹤，我以為春風就有機會能和你走到一起。沒想到你們還能重逢。”他嘆了口氣，“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其實……”她看上去不太自在，這個時候能說出些什么話來呢，什么也說不了，“春風是個很好的人，但是，他只能成為我的朋友。”

    “對不起，秋云哥。”

    蘇秋云并沒有感到遺憾，他癟了下嘴，“沒事，很正常的事兒。愛而不得，人生常態。”

    “……”

    凌晨到的阮家，蘇秋云送她到的家。她還住的很多年前和褚云舒一起生活過的私宅。

    車駛進宅院門口，強烈的白光打在臺階上坐著的男人身上，他抬起手擋了下。

    蘇秋云關了燈，“去吧，春風在等你。”

    “……”阮軟捏了捏衣角，“嗯。”

    周圍靜悄悄的，蘇春風站在不遠處，他沒動，等著阮軟走過去。

    一直走到他面前，阮軟沉默了幾秒，開口叫他的名字，“蘇春風。”

    “嗯。”他抹了一把眼角，抓住她的衣服左右看了看，聲音有些發抖，“你沒事吧？”

    阮軟搖了搖頭，拍拍他的手，“我沒事。”

    “你怎么了？”她問他。

    他的手都在抖，一米八幾的男人聽到她問的話以后重重地抽噎了一下，她嚇住了，抬起衣袖要給他擦眼睛，蘇春風躲開了。

    “你沒事就好。”蘇春風放開她的衣裳，退開幾步，“阮軟。”

    “嗯？”她的喉嚨這時候也奇異地像被什么東西塞住了似的。

    “我已經讓阮伯父……把我們的訂婚取消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窒了下，阮軟低下頭，看了看腳尖。

    “……”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不同的方向。阮軟出了會兒神，聽見蘇春風轉身時，鞋子在地上拖出的摩擦聲，她哽了哽喉嚨。

    聽見他故作輕松的道別，“軟軟，我先回去了。”

    “春風。”她拉住他的衣袖，他盯著她，阮軟鄭重地說出了那三個字，“謝謝你。”

    “害。”

    他揉了揉頭發，“這有什么好謝的，我也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啊。”

    阮軟明白他的意思，嘴唇向上彎了一下，“一直以來，我都很謝謝你。”

    “好啦。”他阻止了她的話頭，“別說那些了。”

    蘇春風張開雙手，“那么最后，讓我再抱一抱你。可以嗎？”

    “嗯。”她抱了上去，輕輕地，這是她第一次和蘇春風擁抱，也是最后一次。

    只有幾秒，矜持而禮貌的一個擁抱。蘇春風拍了拍褲子，“一定要幸福哦，軟軟。”

    “好。”阮軟笑了下，“你也要幸福。”

    “那當然，大家都幸福了，我也會幸福的。”他大笑道，把手揣進兜里，“你快進去吧，我看著你，等你關好門，我就走。”

    “……好。”

    阮軟望眼過去，金狄正袖著手，站在一盞吊燈下面等她。她轉過身，一步步往里走，走到里面，金狄為她關好了門，她連忙回頭，看見蘇春風笑著跟她揮手。

    那個陪了她六年的男人，一步步走進黑暗里，再也沒有回頭。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一些東西，又像是在心里添了一些東西。

    其實，蘇春風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現得那么輕松，他也掙扎，也痛苦。

    坐到車上的時候，他就開始哭。先是一言不發地哭，后來流了一臉的淚水，紙巾用了一大堆，把副駕駛弄得一片狼藉。

    蘇秋云嫌棄地問他，“有那么夸張？”

    “你試試看。”他說一句話就得抽噎好幾次，“嫂子把你給甩了，你什么感受？”

    “她敢。”想到家里的小嬌妻，蘇秋云笑彎了眼睛，“我不折騰死她我。”

    “屁話。”他哥就是狗打屁，在家里，哪件事不是嫂子管著的，他要有那氣魄，現在還用在這兒。

    “好啦好啦。”蘇秋云皺眉，推他，“別給我哭了，哭得煩人。”

    “滾。”說話間，他又抽了一張紙蓋到臉上，“我都退婚了我，還不能準我哭一下？”

    “嘁。”蘇秋云扶著方向盤，扔給他一沓文件，“看吧，你那前老丈人指不定哪天就涼了。現在和他們撇清關系是最明智的選擇。”

    蘇春風半信半疑地翻了幾頁，哭也不哭了，“你從哪里弄到的？”

    “呵。”他看了眼傻狍子弟弟，“你管我哪兒來的。”

    “阮軟她……”

    “放心吧。”這沓文件就是那個人給他的，他肯定不會讓阮軟有事的，“她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