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舒把她收拾干凈了，從衣柜里拿出一個行李包，不大，看起來很沉的樣子。

    彼時，阮軟正歪坐在椅子上，看見他急急匆匆，仿佛要出遠門的架勢，忍不住問他，“你在做什么？”

    行李包拉鏈拉好，紀碣轉(zhuǎn)過身，蹲到她面前，拉著她的手，抬頭問她，“軟軟?！?/br>
    “怎么了？”他一臉嚴肅，儼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快要發(fā)生。

    “你想回華國嗎？”

    “……”

    阮軟愣了下，輕輕撫摸他的臉，其實她也不知道。華國是她的母國，那里有朋友和家人，但是她最愛的人在卻在異國他鄉(xiāng)。兩者是很難平衡的。

    不過，褚云舒已經(jīng)替她做出了選擇，“我?guī)慊厝A國?！?/br>
    話音剛落，輪船上就傳來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船體劇烈地搖晃起來，男人和女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特別刺耳。

    “哥哥！”她驚魂未定，耳鳴使得她聽不見褚云舒講的任何話，只知道他面色凝重地說了些什么。

    他抓著她的手腕往窗邊走，黑色的行李包被他扔了下去，他指著深藍色的海水，張大嘴巴喊她。

    阮軟使勁搖了搖頭，大海上吹來的風(fēng)讓她能聽清楚一點聲音了。

    不過是單字節(jié)的，她只聽見褚云舒讓她跳進海里。

    她想問為什么，人已經(jīng)被他推了下去，他也一個猛子扎進了海里。

    陽光熾熱，海水很咸，灌了一肚子水后，好在她早年學(xué)的那些游泳技能沒荒廢。

    褚云舒從后面追了上來，抓住她的手，阮軟用眼神詢問他出了什么事，他搖搖頭，示意跟著他游上岸再說。

    游到距離輪船大約五百米的時候，他們浮出了水面，阮軟回過頭，發(fā)現(xiàn)船已經(jīng)炸了，整條船全是熊熊大火。

    “哥哥……”

    她聲音吶吶地，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沒事?！瘪以剖姹е哪X袋，親了下，“跟我走。”

    坐到車上的時候，阮軟還心有余悸，她縮在副駕駛的位置，身子濕噠噠的，整個人看上去像一株可憐的小?；ā?/br>
    褚云舒單手握著方向盤，拿出一條干毛巾，蓋到她頭上揉了揉，“軟軟?！?/br>
    “嗯?！彼€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別害怕啊。”他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嘴唇，放緩了聲音，“先把自己擦干，要不然感冒了?！?/br>
    “……”

    阮軟一邊擦著她的頭發(fā)，一邊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fù)下來。她還沒見過爆炸的場面，剛才那一幕確實讓她很受沖擊。

    “寶貝。”褚云舒從黑色行李包里掏出來一支手槍，拍到車臺上，“拿好?！?/br>
    手槍濕噠噠的，阮軟看了一眼，問他，“什么意思？”

    “……”他沒說話，默默地把手槍塞到她手里。

    褚云舒駕車拐進一條彎道，雜草叢生，全是灌木叢，海盜聚集的地方本來就沒什么人。

    尤其他們走的是褚云舒提前踩好點的小路，驅(qū)車進去兩英里，車停了。

    “軟軟?！彼P(guān)了引擎，側(cè)過身子，“等下我會把你送到一個機場，那里會有人接應(yīng)你?！?/br>
    “你要去哪里？”

    他身上還滴著水，眉毛上橫曳的長疤被太陽照得紅紅的。

    “那個人雖然很可靠，但是你也要提防他?！瘪以剖嫱?，把她散落的頭發(fā)別到耳后，“別擔(dān)心，我們還會在一起的。”

    “哥哥?！比钴浕帕?，抓住他的手，“你告訴我，你要去哪里？”

    “軟軟?！彼麚崦哪橆a，“我不會有事的，你乖乖聽話，我們還會再見的。”

    “不行！”他一定又是要去做什么危險的事情，阮軟激動地扣住他的手腕，“你不準去！”

    他難道真的覺得自己有九條命不成，他怎么就不想想她，萬一要是真出事了，她要怎么辦。

    她哭了，眼淚一滴滴砸在褚云舒手上，她什么話都不說，就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褚云舒受不了，她一哭，他就覺得心拔涼拔涼地疼。

    “軟軟?！彼肋^去，摟住她，一點點親掉她的淚珠，“你怎么哭了呢?！?/br>
    阮軟別過臉，不讓他碰。褚云舒把她掰回來，耐心仔細地哄。

    “我不是去跟別人拼命?！彼麌@了口氣，帶著點認命的意思，“和你一起被抓的華國人，我總要想辦法把他們救出來?！?/br>
    “哼……嗯……”她抽抽噎噎，詰問他，“那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告訴大使館，讓他們?nèi)ゾ?。?/br>
    “軟軟?！?/br>
    褚云舒向她保證，“我向你保證，我一定不會有事?！?/br>
    “我不信。”她不依不饒。

    “……”

    褚云舒沒了轍，要是換成其他人，他三兩下就把人治的服服帖帖的。但是阮軟不同，她是她放在心肝兒上疼的寶貝，她不痛快，他就不好受。

    樹上的知了叫了很久，炎熱的氣溫將兩個人身上的濕衣服都快蒸干了。

    阮軟吸了吸鼻子，摸摸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干了，“身上還沒干？”

    “快干了。”褚云舒把頭低下來，抱著她的腰，聲音很沙啞，“軟軟，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看了看頭頂?shù)奶?，把他的臉抬起來，“嗯?！?/br>
    “我一定會平安回來。”

    “好。”

    她也不想和他僵持了，他要是有想做的事情，她就讓他去做吧。

    “褚云舒?！?/br>
    “嗯。”

    “我也會和別的男人接吻，也會跟別的男人生小孩，也會想他想到整夜睡不著覺。”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抵著他的額頭，咬牙道，“所以你敢不好好回來試試。”

    “……”褚云舒捧著她的臉，咬了一口嘴唇，喉嚨發(fā)澀，“我會好好回來?！?/br>
    飛機場和這個國家一樣貧窮，接應(yīng)她的男人是個華國人，中等個子，寡言少語，他跟褚云舒說了幾句話，就帶著阮軟準備登機。

    褚云舒站在登機臺下，看著她走上去，然后才轉(zhuǎn)身開車。

    車在夕陽下甩出一道流利的漂移線，阮軟望著，直到再也看不見。

    接應(yīng)她的男人叫她，“走吧。”

    她長吸了一口氣，跟著他往里走。

    這是架軍用飛機，每個人身上帶著華國的國徽，接應(yīng)她的男人身份不低，見到的每個軍人都會向他行禮。

    他帶著她一直走，走到倒數(shù)第二個機艙，里面坐著一個男人。

    男人回過頭，摘下帽子，冷峻的面孔露出一絲微笑，“好久不見了，軟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