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我下手做什么？”太史子周皺眉道。

    “都說了他眥睚必報。”

    “你別騙我行不行？我就把他關門外，他再眥睚必報也不至于殺了我吧……”太史子周對于她的胡扯完全不相信。

    月初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撓了他一下：“你聽話點，他若是再來，你不適合留在山上……”

    太史子周不該攪和進她和蕭戈之間的這攤爛賬中，他年紀輕輕，年華大好，日后更是有著許多好日子。若是真的因為她被蕭戈注意到，怕是這以后的日子不好過，或許……

    會成為下一個白術。

    她沒辦法保證太史子周的安全，在蕭戈的眼皮子底下。

    即使她能利用梁帝制衡蕭戈，但是蕭戈也不會真的一點反擊辦法都想不到，梁帝對她本就恨不得殺之而后快，現如今因為她攪起的波瀾兵荒馬亂，對她過分忌憚……

    但如果再次給他和蕭戈聯合起來的機會，這一次她勢必再也翻不了身。

    所以白虎墓的東西，不能出現，所以才能誤導他們兩方。

    梁帝對蕭戈不信任，蕭戈對梁帝有猜疑，這才是對她最好的局勢。

    “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么辦？”太史子周不滿道。

    “紅豆很快會回來的。”月初平靜地說道。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蕭戈對你本就是個威脅，我走了，就沒有人能幫你，紅豆根本幫不上什么忙……”

    “你以為你能啊？”月初看著他微微翹起的唇形，即使這樣的表情，也是一副極為溫和的模樣。

    太史子周覺得自己又被小瞧了，他怎么就幫不上忙了？

    能幫忙的地方，他覺得多的了不得。

    “你跟我上山，不就是想知道你小叔的消息嗎？好讓他平安。”月初手指穿過他的指縫，手下微微用力，掀起眼簾看了他一眼，“我讓你下山是為你好，你在山上幫不上忙，蕭戈的性子乖張，說不定會拿你要挾我，你是叫我看著你被他虐待折磨，還是讓我對他妥協？”

    “我……”太史子周啞口無言。

    “你在乎我的，是不是？”太史子周忽然瞪圓了眼睛，伸手捏住她的手指，“喜歡我？”

    月初沒有說話。

    她低頭，沉默地看著兩人交握的手。

    “說話啊。”

    “說什么呢？”月初笑。

    “說你喜歡我。”

    “很重要嗎？這個。”

    “重要，很重要。”太史子周鄭重道，“你快說……”

    “我說了，你下山？”月初問。

    “……”太史子周黑著一張臉，“那你還是別說了。我反正是認定了，這個答案是肯定的。”

    “不管你小叔死活了嗎？”月初盯著他問道。

    “你不會讓小叔死的，對吧？”太史子周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

    “怎么會這么想？”月初有些詫異。

    “因為小叔還不能死，他如果死了，你最后的退路就沒有了。”太史子周篤定道，“蕭戈和梁帝都是豺狼虎豹，你擔心自己隨時都會被他們抓住，所以才用盡了一切辦法離間兩人原本就不穩固的合作關系，這世上對于他們來說利益才是合作的基礎，但是你讓他們不存在共同的利益關系，他們便拿你沒辦法。”

    “說的對也不對。”月初點頭肯定了他，但是言語中又否定了他。

    “什么意思？”

    “梁帝和蕭戈是存在共同利益的。”月初與他細細分析道，“若是梁帝助蕭戈將我再次帶回蕭國，梁帝的位置便再無后顧之憂，而蕭戈的目的本就是我，所以自然是得償所愿。”

    “我的確是在破壞他們再次聯手的可能性。”月初眼底寒意濃重，“當初將我送去蕭國，我知道是梁帝在背后主使，你們太史家不過是他借刀殺人的棋子，甚至當初讓褚師朝纓救下我，避免我隨常棣王府全族流放命運的，也是他。”

    “為什么？他明知道你是威脅，為什么當初……”太史子周疑惑道。

    “因為一個預言。”月初苦笑道。

    “你年齡太小，對從前的事情不清楚，實屬情有可原。如今這個預言早就被梁帝用手段抹掉。”月初輕輕嘆了口氣，“青丘巫儲祭祀你聽說過嗎？”

    “那個，原本負責觀測記載青丘氣運，同時負責青丘祭天儀式的巫儲宮？”太史子周遲疑道。

    “對，巫儲宮在我出生那一年，便因為得罪了梁帝，最終巫儲祭祀一族全部都革除，貶為庶民。后來巫儲一族就慢慢消失在世人眼中了，現如今青丘所有的祈福祭祀活動，全都交由新建不過二十三年的觀禮司負責。”月初轉頭看著窗外微斜的晨光，唏噓了一聲，“二十多年前，巫儲宮的大祭司巫澤曾預言過一件事，他說青丘紫微帝星旁邊出現了一顆妖星，此妖星會分耗紫微星的帝王氣運，以致紫微帝王之星將由盛轉衰……”

    “當時，梁帝剛剛登基不過十年，他弒兄篡位，最終亂中求勝，奪下了帝王之位。這位置坐的本就不穩，他對手下群臣自然是疑心重重。常棣王府本與先太子交好，在先太子被謀害之際，常棣王府本是懷疑梁帝，卻因為梁帝快刀斬亂麻，最終在常棣王府沒有找到證據前，便坐到了帝位。”

    “梁帝對常棣王府本就忌憚，這妖星惑世的預言一出，他更是百般惶恐。對巫儲宮的預言自然是又信又怒，巫儲宮的巫澤不懂梁帝心思齷蹉，而梁帝又誤以為巫澤嘲諷他帝位奪來非正道，一個自以為找到了奉承阿諛新帝的法子，一個卻又做賊心虛，于是巫儲宮便是這么沒了……”

    “那妖星……是指？”太史子周隱隱有些猜到了結果。

    月初微微頷首，苦笑道：“巫澤曾說過一句話，讓常棣王府最終淪為從梁帝的眼中釘，最終變成了扎在他心口的rou中刺。”

    “皇權十載妖星落，碧血沉冤鬼蜮人。”月初眼中滿是諷刺的笑意，“就因為這一句話，常棣王府滿門，除我之外，無人幸存。”

    “這是指，梁帝即位十年，妖星入世，你剛好是那一年生的？”

    太史子周心下覺得太過于不可思議，青丘如今早已不見所謂的巫儲一族，故而預言之說也日漸衰微，現如今雖依舊有不少迷信之事，但是從星象論命數之說，在青丘已經找不到。

    “我出生就是梁帝即位的第十年，‘鬼蜮人’是指天資妖孽之人，剛好不巧，我自幼聰慧，從小便有神童之說。這所謂的鬼蜮人，便是為我量身打造，你說他懼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