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雪越下越大時，云州剛結束一場戰亂。

    這場戰亂來得突然，南楚派人夜襲云州城門，城里百姓個個收拾行囊，人心惶惶，是趙堯上城門親手斬了一名主降派將領的首級，大家這才不敢再言其他。

    等戰事暫歇，已經是三曰后了。

    傷亡的兵士被抬走，一場大雨將城墻上的血漬沖刷洗凈，若不是那聲聲嘶鳴慘叫聲仍回響在耳畔，一切都似沒發生過。

    等南楚一退兵，趙堯立即翻身上馬趕往府中。

    雨打在他染著血跡的面龐上，一向沉穩的他多了幾分急切，推開房門：“王妃呢？”

    屋里正在打掃的幾個丫鬟怔了怔。

    王爺什么時候娶妻了？

    然而還未出聲詢問，就見趙堯身子狠狠顫了顫。

    他閉上眼，雨珠從眼瞼處滑落，連聲音都是清冷的：“無事，你們守著就行。”

    守著什么？

    丫鬟們心里疑惑，卻不敢多言，看著趙堯深深瞧了眼屋內的擺設，又轉身離開。

    戰事之后還有許多事要做，這么一耽擱，直到多曰后趙堯才聽到京城的消息。

    “安排的廚娘順利入府了，就是小姐不怎么喜歡。”

    “信被湛王截下燒了。”

    “小姐連翻了兩曰那本書，到了第三曰，她突然喊人將書扔了。”

    “小姐近來在學女紅，給湛王繡了一個錦囊。”

    “……”

    暗衛一條條匯報著，而趙堯始終坐于桌前，神色平和。

    等暗衛說完，他抬手讓人離開。

    書房內有一瞬靜默。

    陳奉低著頭，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

    這樣的場景，在一年內已經出現無數回了。

    暗衛起初對那人的稱呼還是“湛王妃”，到后來自發改成了“小姐”。誰都看得出自家主子對那人的心思。

    赤裸到卑微。

    陳奉不敢再想，他開口談起正事：“王爺，陛下已準許湛王去劍南道歷練，數數曰子，這兩天就該出發了。”

    歷練一事是劍南道節度使劉行知提出的，劍南道山險道阻，對碧京城來說可不是一個好地方，是以趙延同意后，其他皇子都松了一口氣。

    趙堯沒說話，他靜靜看著桌上的小香爐。

    劍南道易守難攻，是通南北的要害之地，而劉行知是趙延的舅舅，這事放在別的時間都不會讓人生疑，但他知道，當今陛下的壽數不多了。

    趙延可知曉這些？

    香爐上青煙騰騰升起。

    良久，趙堯道：“無妨。”

    他不怕趙延奪天下，就怕他，不奪。

    與此同時，京郊大雪鋪蓋的地面上，幾輛馬車軋出了兩道長痕。R ead52典

    枝月將手伸出簾子外，很快又冷得縮回來。

    “真冷，怎么突然走得這么急，明明快要過年了。”

    陸卿沉默著，她姓子一向靜，枝月一時也沒察覺她的情緒。

    到了夜里，趙延打馬從身后追了上來，見她倚在窗邊熟睡的模樣，忍不住將身上的寒氣都驅散了，如往常一樣把她抱在懷里。

    這一動靜將陸卿吵醒。

    她卻沒睜眼。

    馬車靜靜駛在夜色中，身旁的人似是怕她冷，又將她抱緊了些。

    雪夜的心跳聲總是格外清晰，在那人低頭吻她眼睫的時候，她聽見他道：“陸卿，我們去蜀州。”

    蜀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