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試閱
十里洋場,多半是尋歡作樂的銷金窟。 自辛亥革命后,洋人的炮火推開舊王朝腐朽不堪的門面,西方的文明鋪天蓋地的卷著無知的清人,時代的齒輪加速進程,舊時的滬上一躍成了最繁華的大都市,而后迅速崛起的租界,自是不同于外頭的風景,金發碧眼的洋人,引領新時代最摩登的潮流。 金碧輝煌的歌舞廳,上首舞臺上的歌女悠悠唱著夜上海,身后的舞女扭腰擺胯搔首弄姿的為她伴舞。底下或是西裝革履或是立領長衫,攜著酒杯相互攀談,是最為正常不過的名利交際場。 只一群兵痞子,冒冒然闖入,如強盜般猖狂的奪過他們的杯盞酒水,甚至是身側的女伴。頗為粗俗的將白蘭地葡萄酒一飲而盡后,又猛得吐在地上,大大咧咧的呸了句:“一群假洋鬼子,喝的都是些勞什子破爛玩意,還不如老子的燒刀酒烈。” 這年月一匹槍桿子就能做大爺,軍裝混不吝的穿著,背后背著一桿槍,就這般在歌舞廳里放肆。為首的男子戎裝筆挺,沉默的站在正中,端的是劍眉星目,英氣逼人。他深蹙著眉,波瀾不驚的眸子在舞廳中掃視了一圈,才在盡頭的沙發里瞥到那抹倩影。他輕咳了聲,那群軍痞子方收斂了動作,將手中的酒杯遞還給眾人:“繼續唱啊,莫攪了我們少帥的興致。” 燈光倏地昏暗,各色交錯,他朝那心念處走去。 “江小姐。”沙發上的人詫異抬眸,淺白色的旗袍上盛開著朵朵玫紅色的玫瑰花,蘇繡的針法和綢緞煞是服帖在玲瓏有致的身段上,這旗袍是斜襟開衩的,瑩白的玉腿掩在其中,在昏沉的燈光下晃了他的眼。她撲扇著鴨睫,多情的桃花眸驚詫的瞥向他。 他喉結上下滾動,雙眸深邃,心內暗道:這哪里像個正經的名媛小姐?莫不是多喝了些洋墨水,連行事做派都不規矩了? “二哥,爸爸今天也在。”江歲秋放下交叉的雙腿,扯了扯旗袍,神色自然。 “呵,本帥可不姓什么勞什子的江。” 他隨意的坐在她身側,鼻尖充盈著她身上的馨香,這神魂都好似要被她勾了去。 “那少帥今日可有事?” 他接過江歲秋遞來的一杯白蘭地,微抿了抿,修長的雙腿交叉,倒像個貴公子,怪道滬上的其他名媛小姐都對他青睞有加。 “忙了幾日,這才得了閑,過來聽江先生講講那些新潮的思想,不知江先生可有空?” 江歲秋是江家的幼女。 錫城的江家從上數起,也曾是出過狀元的書香門第百年清貴,又逐漸沒落從了商,當今的家主自骨子里便透著商人的市儈,從錫城闖進滬上,辦錢莊開大廠,一躍成為滬上數得上名頭的大亨。便也就拖家帶口,在滬上租界內置了一處洋房公館。 江家雖有頗多舊時代的風氣,這思想卻不迂腐頑固,飽受過維新思想的熏陶,將孩子一視同仁,不論長幼嫡庶,都一道送了去學堂既承著老祖宗的學問,又接受西方文明的教育。還將幼女幼子送去了美利堅留洋,喝夠了洋墨水風光回了滬上。 江歲秋自回了滬上,便領了一份學堂的職,為那些女學生授課。 如今的局勢動蕩,滬上更是魚龍混雜,學生們三天兩頭的游街宣傳新思想,欲擊潰殘留的封建主義余溫。軍閥們擁兵自重盤踞一方,一群軍痞子整日無所事事當街游巡只知欺壓懦弱的百姓,自然會與學生們常起爭端。 那日江歲秋方下了課,提著手包,捧著教案,她授課的女學生跌跌撞撞飛跑了來,滿面淚痕,拉著她的手求助:“江先生!陳克己出......出事了!嗚嗚嗚......他為了保護我,被......被那幫丘八抓著胡亂踢打......” 江歲秋深知事態嚴重,穩了女學生的心聲,又拉著那女學生,跟著她跑,前去救人。江家在滬上頗有名望,警署那處也有那么一兩遭的關系,尋常兵痞也不敢全然得罪了江家。 她趕到時,那姓陳的男學生渾身是血的蜷縮在地上,軍痞子們圍著他嬉笑,滿嘴臟話。江歲秋沉著臉色,心下怒火驟起,不過短短幾日,這滬上的軍閥竟猖狂成了這般,無端草菅人命,將槍桿子對準同胞殘殺! “住手!” “喲,哪來的蠢女人,還敢命令起爺爺我來了?” “嘿,瞧這小妮子長得還不錯,這身材也是......頭兒,要不要,嘿嘿嘿......”滿臉丑樣的丘八瞇著眼睛,瞧她風衣里遮不住的身段,一群軍痞子放過了地上的學生,轉頭對江歲秋放肆起來。 “無恥!我是滬上江家的小姐,若不想吃了官司,就趕緊給我滾。”她很少用江家的名頭扯威風,江家護她極好,蜜罐里長大的嬌小姐頭次遇到這般無理之人,氣得滿面酡紅,恨不得一槍絕了這些人。 “江家?哪個江家?老子可不管,再大的天皇老子都管不著老子玩女人......” 那幾個人混不吝的,說著就要動上手來,江歲秋被逼的節節后退,只恨忘提了手包出來,那里有爸爸給的一把小手槍。 忽然一聲槍響,嚇得眾人一個顫栗。 “砰——” “誰!哪個鱉孫!”軍痞子的頭漲紅了臉,呵斥道。 “是你爺爺我。”從遠處漸近,軍靴邁著步,一步一步沉穩的聲音拍打在江歲秋心上。 “放你娘老子的......周......周少帥?”軍痞子猛一回頭,方才的囂張氣焰頓時滅了個徹底,卑躬屈膝,抖著身子,真跟個孫子似的。 江歲秋一眼望去,一身戎裝的男人,把著手中的槍,唇角噙著笑,嗓音醇厚如烈酒:“冒犯江小姐了,這群人不尊軍令,本帥自會處置。” 江歲秋定了定神,忙喚著身后呆愣抖篩的女學生,將地上的男同學幫忙扶起送去附近的醫館。轉了個身對突然出現的男子道了句:“多謝。” “近日不大安全,江小姐出門可得多使些人護著。” “若不是你們這群無知的粗鄙丘八!我們怎會不安全,陳克己又怎會被打成這般!你們簡直就是污糟敗類!”那滿面淚痕的女學生越說越激動,倒了豆子似的控訴,渾不分清這軍痞子方才也算是救了他們。 “我......抱歉,我的學生害怕的多言了幾句,如有冒犯到少帥,還請見諒。”江歲秋紅白著一張俏臉,為自己的學生無力辯駁了幾句。 男人無所謂的收回手上的槍。 “江小姐的學生說得倒也有幾分理,我這等粗鄙之人確實沒受過什么新潮思想,不知能否有幸請江小姐為周某講講一二。” “今日怕是不大行。”江歲秋婉言拒絕,這男人被一女學生指著說道都不驕不躁,還恭敬的要向她討教,而她不過是個才回滬上的嬌小姐,還是少招惹了這等軍閥為妙。 男人看出了她的推脫,邁著沉穩的步伐逼近:“看來江小姐留了洋回來便忘了我。” 江歲秋背后抵著墻,退無可退。 “你是誰?”她細瞧了男人的眉眼,仍是沒個人物印象。 “回去問了你父親吧。” ...... “二哥,爸爸一會兒就會來。”江歲秋又重申了一遍,坐在她身側的男人,輕搖著手中的酒杯,隨意道:“那又如何?本帥今日只是為了江小姐而來的。” 江歲秋無奈嘆了口氣:“少帥想聽什么?” 周紹甫放下手中的酒杯,站直了身姿,微彎腰,伸出一只手:“本帥可有榮幸同江小姐跳一曲?” “跳完本帥就帶著人走,絕不攪了這局。” 他又緊跟了一句。 江歲秋只好起身,凝脂柔夷虛搭在他骨節分明的大掌上。周紹甫挑眉一笑,另一只大掌擒著她的腰,手臂驟縮,二人身軀相貼,她被迫緊靠著男人,聞著他身上若有若無的煙草味。正經跳了幾拍,男人就不老實的貼近她的側面,溫熱呼吸灑在她耳垂上,大掌撩開開衩的旗袍探了進去,在江歲秋滑嫩的大腿上流連。 “江小姐倒不如教教我,這勾欄畫舫里的yin詞浪語用洋話該怎么說?” —————— 今天對民國篇特別有感覺,所以一激動寫了開篇將近2800字,平平的免費章還沒寫可能要過了零點,現在大概每日雙更,一更收費一更免費,加更章我放在周末或者平時多寫點字數。所以,你們康康這個民國開篇可不可!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