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向景看他的身影從門后消失，幾步并做一步上前，把門關(guān)上，回過身直直地看向郁瓊枝。

    郁瓊枝舉雙手投降，沒什么反抗地道歉，“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你跟我道歉什么。”余向景大咧咧地雙手叉腰，“你應(yīng)該向九泉之下的郁哥道歉，墳頭草都綠得發(fā)慌。”

    “也沒見你去給他掃墓。”郁瓊枝放下手，姿勢輕松地靠在桌子邊，“你找我有什么事？”

    余向景從身后拔出另一只槍，隔空扔給郁瓊枝，“喏，給你送防身武器。”

    郁瓊枝抬起手，精準(zhǔn)地接住槍，握在手里掂了掂，“小了點(diǎn)。”

    “嫌棄小啊？回頭我拿把大家伙給你。”余向景走到桌邊，摸了摸腦后，神情變得不太自然，“上面的人怕你出什么意外，叫我來送槍給你。”

    “如果遇到像剛才類似的情況。”余向景拿過郁瓊枝手上的槍，“咔”一聲上好膛，“你就給他來一槍。”

    第153章 礁石

    研究所外天幕低壓，風(fēng)聲呼嘯地掠過低矮的雜草叢，枯草成片低伏。

    “這里有什么好看的？”郁瓊枝抱著一堆雜物從晏寒聲身邊經(jīng)過，看晏寒聲站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停下腳步問他。

    雜物堆得很高，遮蓋住了郁瓊枝半個身子，從晏寒聲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郁瓊枝努力撐起來的耳朵尖。

    “沒看什么。”晏寒聲順手接過箱子，體積龐大沉甸甸的箱子在他手上狀若無物，視覺上一下縮小了許多，“你要送到哪里去？”

    “儲藏室。”郁瓊枝甩了甩手腕，雙手插進(jìn)身側(cè)的口袋里，背靠在墻壁上松松一笑，“麻煩你出力氣了。”

    儲藏室在研究所偏僻的地方，里面堆滿了各種雜物，郁瓊枝在一串叮當(dāng)作響的鑰匙中找出儲藏室的鑰匙，擰開了門鎖，門一開撲面而來一股塵土味。

    郁瓊枝喉呼吸道受到刺激，一邊咳嗽一邊搬開其他雜物，捂著嘴巴指了塊空地讓晏寒聲放下箱子。

    晏寒聲彎腰放下箱子，郁瓊枝在他身后，肩背顫動，咳嗽一聲急過幾聲，在他靠近的時候，郁瓊枝喉嚨里發(fā)出了欲嘔的聲音。

    “不要呼吸。”晏寒聲捂住郁瓊枝的口鼻，郁瓊枝瘦削緊繃的肩脊線硌著他的胸腔，悶悶地帶動他的骨骼一起顫抖。

    郁瓊枝身子偏向他的方向轉(zhuǎn)了微小的弧度，晏寒聲松開手，郁瓊枝呼吸急喘，把臉埋進(jìn)了他的胸前。

    郁瓊枝的臉很熱，但不再咳嗽了，大開的門在儲藏室正前方投下一道亮的影，而他們兩人站在亮影側(cè)，溶進(jìn)了黑暗中。

    “很難受嗎？”晏寒聲手往下移，大拇指輕輕摁在郁瓊枝凸起的喉結(jié)上。

    他的身體遺留了太多問題，讓晏寒聲也生出了陳疾暗疤，難以愈合。

    郁瓊枝搖了搖頭，他安靜地貼了晏寒聲一會，嗓子深處的灼燒感不再那么強(qiáng)烈，說話聲音卻難免嘶啞，“你覺得這里像嗎？”

    郁瓊枝抬起眼，因?yàn)榭人裕难垌鴿駶櫍诎倒庵赂裢饬粒澳銟?biāo)記我的地方。”

    浮塵如星點(diǎn)緩緩降落起伏，晏寒聲的靈魂也隨之被急速地上拋又下落，腦子空白地眨了下眼，盯著郁瓊枝的臉幾秒鐘，才有了幾分真實(shí)感。

    難以名狀的東西呼嘯而過，晏寒聲本能地感受了強(qiáng)烈的不安和顧慮，他天生就是個多疑的人，但在郁瓊枝面前，他還是難以自控地低下頭。

    他的額頭觸碰到郁瓊枝的鬢角，郁瓊枝向后縮了一下，擋住了他的臉。

    晏寒聲急促的呼吸一下一下從郁瓊枝的手心移到手指尖，他沒有感到任何興奮和刺激，過度的悔恨讓他如墜冰窟，寒意刻骨，他唇齒發(fā)抖地一遍一遍叫郁瓊枝的名字。

    在簡陋充滿霉塵味的狹小空間，珍貴的便宜，多情的鐘情。

    郁瓊枝身上的外大褂因?yàn)樽藙荼魂毯暤氖直蹘е贤疲脸怜B疊地堆在對方的臂彎間，兩人的衣服摩挲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

    郁瓊枝適應(yīng)不了晏寒聲身上的溫度，偏轉(zhuǎn)過臉，后退了一步，手用力抵在晏寒聲的手臂上，“好了，我要走了。”

    像來時一樣，晏寒聲跟在郁瓊枝身后走出了儲藏室，郁瓊枝用鑰匙重新鎖上門。

    “研究所周邊很無聊。”郁瓊枝把一串鑰匙塞回口袋里，鑰匙互相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但我知道附近有片海，你要去看看嗎？”

    晏寒聲忙不迭點(diǎn)頭，兩人躲過其他人的視線，繞過監(jiān)控研究所背面，開走了晏寒聲的私人懸浮車。

    他們沒有開導(dǎo)航，全程都靠郁瓊枝的指路，車窗外傍山公路的另一側(cè)景色逐漸變得開闊，一望無際藍(lán)灰色的海安靜地出現(xiàn)在眼前。

    晏寒聲停下車，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沙灘上滿是黑色嶙峋石塊，翻涌而起的海水砸在石頭上，翻出白色的浪花。

    遠(yuǎn)處的天邊，橘紅色殘陽在海面上融化，暈出金紅色的波浪。

    晏寒聲轉(zhuǎn)過頭，郁瓊枝面對著他半依靠在車前，海風(fēng)吹起他衣服下擺，如白蝶翅膀翩躚，他望著極遠(yuǎn)的海岸線，橘子般的海洋倒映在他的眼中。

    “這里很少有人來。”郁瓊枝走下礁石灘，礁石并不平穩(wěn)，他走得搖搖晃晃的，“我很喜歡這里，自己一個人經(jīng)常來。”

    晏寒聲隔著一小段距離跟在他身后，停下望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停泊的海鷗，轉(zhuǎn)回眼，郁瓊枝已經(jīng)走下了礁石群，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被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