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清冷太子他急了 第143節
因為每次她剛下意識像以前一樣與沈晗霜親近了些,比如挽手或拉手,太子殿下不久之后就會狀似不經意地說?他身上的傷口有些隱隱作痛。 余南梔一聽?就知道這是假話,是用來吸引沈晗霜注意的借口,可偏偏沈晗霜每次都會信。 所以太子每次示弱說?疼時,沈晗霜都會暫時放下手中的事情,同他一起回馬車上服用一直溫著的湯藥。 一次兩次的,余南梔還覺得?不可思議和無言以對——畢竟若非親眼目睹,任誰和她說?多年來都清清冷冷,待誰都疏離冷淡的太子殿下還會有裝可憐博取關心的時候,余南梔肯定不會信。 等次數多了,余南梔竟然也就這么習慣了。 因為她曾悄悄同沈晗霜告過狀,卻從?沈晗霜略帶深意的眼神?中意識到——沈晗霜其實都知道。 沈晗霜的確知道祝隱洲其實是故意的,故意示弱說?傷口疼,好同余南梔“爭寵”;故意狀似無意地輕嘆一口氣或是蹙一蹙眉;故意在余南梔與沈晗霜親近時也朝沈晗霜走近一些,在無人看見的衣袖下牽住她的手不放開?…… 但沈晗霜縱容了他的這些故意。 因為她知道,祝隱洲曾經失去了許多次說?疼的機會。 早在母親被先帝用鶴頂紅毒殺那日?,祝隱洲便失去了本屬于孩童的那部分東西。 不會哭,不會鬧,不會撒嬌,更不會再?和旁人說?他的難過與疼痛。 即便是被藥癮折磨的那段時日?,他都只是將自己鎖在屋里,讓斷云用粗繩綁縛著自己,獨自忍耐那些裹挾著惡意而?來的鋪天蓋地的疼痛。 那個時候兇險萬分,每一日?都可能是祝隱洲的最后一日?,可祝隱洲卻總會讓沈晗霜別為他擔心。 直到如今,夢歡散留下的那種兇猛的藥癮已經不復存在,祝隱洲身上的傷處也在一日?日?地恢復著,他才開?始故意用自己的傷口同沈晗霜示弱,明晃晃地向她索取關懷與在意。 祝隱洲故意的“幼稚”其實無傷大雅,也不會帶來任何不好的后果,沈晗霜并不會因此而?覺得?不喜。 相反,她其實愿意看見祝隱洲有更多以前不曾有過的模樣,作為一個鮮活的人,而?非冷冰冰的模子。 祝隱洲也知道,自己的伎倆既不高明也不周全,瞞不過沈晗霜。但他原本也不是為了瞞過她才如此。 他想要她的在意,而?她愿意給予。 他們?心照不宣地用這種方式交換著心意。 日?子不快不慢地過去,冬日?的寒意漸濃。 有人說?沈晗霜和余南梔日?日?在外拋頭露面,是不守女子德行?,也有人在暗中觀望著,想看看她們?究竟能做出什么來。 在將開?辦女學?的相關事宜一件件落實的過程中,兩個姑娘都飛快地成長著。沈晗霜和余南梔并非不知道種種傳言,但她們?都不在意。 當前路明確,心中篤定時,專心趕路的人不會在意從?耳畔拂過的風里有什么顏色的塵埃。 祝隱洲每日?都跟著沈晗霜,余南梔一開?始不太習慣,很放不開?,但慢慢地,她都敢當著太子的面揶揄沈晗霜了。 雖然余南梔還未出嫁,但她和沈晗霜都看過不少話本,各式各樣的都有。就算一開?始沒有發現什么,后來看見沈晗霜從?馬車里出來時微紅的唇后也能猜出些什么。 沈晗霜每次都強作鎮定,狀似一切如常,不敢問余南梔為何會用那種打趣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了解余南梔,很清楚自己若是問出了口,余南梔肯定會說?出些什么絕不能讓第三個人聽?見的話。 而?難得?有一會兒祝隱洲因公事不在沈晗霜身邊時,北達國的九公主也海真找上了沈晗霜,明目張膽地用兩國和親的事與她自己的公主身份來挑釁沈晗霜,話里話外都在說?沈晗霜沒資格做太子妃、配不上祝隱洲。 沈晗霜聽?爺爺和祝隱洲說?過也海真與北達國的將軍阿彌爾之間的事情。所以面對也海真的挑釁,沈晗霜只是直言道: “無論你是當真想嫁給祝隱洲,還是想脫身與那人重聚,都不必在我?這里白費功夫。” 沈晗霜自問還左右不了兩國間的重要決定,也決定不了也海真的命運。 聽?完沈晗霜的話后,也海真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那副不知真假的居高臨下的驕傲姿態不知不覺地消散后,也海真轉身離開?了沈晗霜的視線。 沈晗霜并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而?翌日?又被余南梔打趣之后,沈晗霜終于還是忍不住在回府的馬車上問祝隱洲:“你已經許久沒有去上朝了,每日?都跟著我?,你沒有別的事情要做嗎?” 祝隱洲溫聲道:“父皇讓我?先養傷,不必去上朝。” “若有事情需要我?處理或參與,會像昨日?一樣,有人來告知我?。” 沈晗霜順著他的話道:“那你應該待在家里好好養傷,不該每日?跟著我?四處奔波。” 祝隱洲靜靜地看了沈晗霜片刻,才輕聲道:“已經沒有家了。” 母親被先帝下令毒殺后,王府便不再?是祝隱洲的家了。后來即便王府有了新的王妃,祝隱洲也不會再?有新的母親,不會重新擁有那個完整而?美好的家。 后來王府內的明溪院成了祝隱洲和沈晗霜的家,也是和離后祝隱洲用來安撫自己那顆空洞的心臟的地方。但祝隱洲其實很清楚,已經不一樣了。 那座院子失去了它的女主人,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妻子,所以那里已經不能再?被稱作“家”了。 祝隱洲并未隱藏話里的情緒,所以沈晗霜聽?得?出來,祝隱洲這句話是實話,也是想讓她心軟的話。 馬車內安靜須臾后,祝隱洲得?到了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輕吻。 “家,還會有的。”沈晗霜柔聲道。 他們?如今一起走的每一步,都在走向那個新的家。 第108章 京中傳言 沈晗霜每日離府為開辦女學的事情做準備時?, 江既白主動提出可以幫她編寫今后女學中授課所用的書冊。 沈晗霜想要?開辦的女學,最初的目的是為了讓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樣經科舉考取功名?,成為朝堂百官中的一員。 但隨著事情逐漸開始從設想落實下?來, 除了這個明確可見的目標之?外,沈晗霜還想能?盡可能?地讓更多女子有識字明理的機會。 即便不?參與科舉考試, 不?入朝為官,識字明理于人來說也很重要——不僅對于男子來說是如此?。 有些蒙昧并非經人主動選擇, 而是潛移默化地被動賦予。無論那層覆蓋在她們眼前的黑布有多么?厚重, 從掀開一角開始, 她們總有一日會得以親眼去看見更遠也更遼闊的風景。 雙足可以丈量的地方,雙眼可以觸及的地方,不?該只是后宅那一隅之?地。 而針對這兩個不?同目的,書市上現有的眾多書籍中, 有的適合,有的不?適合,須得經過仔細挑選與區分后才能?用于女學中。 即便是選出來的書,其中的內容也并非全都用得上, 分門別類地進行更有邏輯的梳理和編撰之?后才會更得用。 江既白主動提出想幫沈晗霜落實此?事時?,沈相也帶著自?己幾十年的閱歷與敏銳的政治嗅覺參與其中。 他們兩人都曾高中狀元,如今又都是朝中重臣,共同主持著變革律法之?事, 對于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科舉考試, 他們對試題方向的把握與琢磨都非常人能?及。 所以沈晗霜很放心地將編寫書冊的事托付給了他們。 沈晗霜還借著“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和“不?用白不?用”的主意,將考了二?甲進士的兩位伯父和與江既白同年科考, 分別考中榜眼和探花的兩位堂兄也“抓”來幫自?己。 他們白日里都公務繁忙, 只有散值后才能?抽出空來編寫書冊。 沈晗霜自?然知道?自?己不?必和家里人見外,她可以有很多別的方式向家人表達自?己的心意和謝意。但江既白不?是沈家人, 沈晗霜覺得她還是應該鄭重地為江既白準備一份謝禮才對。 但沈晗霜提起此?事時?,江既白只說想讓沈府每日幫他備一份簡單的晚膳。 沈晗霜看出他不?愿要?謝禮,便也只好先?答應下?來,打算等?自?己準備好了再將謝禮送與他。 近來江既白和沈相每日散值后都會在沈相的書房中商議編寫書冊的一應事宜。交流觀點與想法的過程中,他們都逐漸看見了對方與朝堂上不?一樣的,更像是文?人而非文?官的模樣。 有時?是讓一貫端肅持重的沈相都禁不?住連連感嘆的深刻共鳴,有時?是兩人誰都說服不?了誰的明顯分歧。他們總是會沉浸其中而忘記所有其他的事情。 因著這個,江既白幾乎每日都會在沈府用飯,和沈家人一起。偶爾在飯桌上時?,兩人都會因為方才還沒談出結果的問題而放棄“食不?言”的規矩,像是一刻都等?不?得了,必須立即將自?己的所思?所想說給對方聽才行。 觀點的交流中有共鳴自?然也會有碰撞。 有時?兩人爭執起來,像是跨越了年齡和身份等?所有外物賦予的距離,就只是兩個堅持己見的文?人。但爭執過去之?后,他們之?間不?僅不?會多出任何的隔閡與矛盾,反而更欣賞與敬佩對方。 有一回爭執之?后,沈相還說,若他與江既白是同年科考,誰能?成為當年的狀元郎還沒有定數。 這樣的沈相,是沈家人都很少見到的。 包括沈晗霜在內的沈家人都說沈相和江既白這是成了忘年交。 但在沈府之?外,很多人都在沈相和江既白之?間的來往上施加了各種各樣的猜想與揣測。 朝中開始逐漸有聲音指責沈相與江既白是想在陳相下?獄后借機結黨營私,謀求私利。彈劾他們的折子一封接著一封地送上了皇帝的桌案。 皇帝、沈相和江既白都知道?這些指責的聲音幾乎全部都來自?陳相曾經的黨朋。 朝中原本是三臣分立,各無關聯,彼此?制衡,但眼下?陳相已經倒臺,剩下?的兩位重臣卻開始交好。 那些官員或許是自?知陳相已經回天乏術,擔心沈相和江既白的下?一步打算或許就是鏟除曾經站隊陳相的官員。所以才想借機將水攪渾,把沈相和江既白也拉下?水。 而在朝堂之?外,京中也有許多人猜測沈相或許是看中了江首輔,屬意讓他做自?己的孫女婿。 畢竟太子想要?重新求娶沈家姑娘的心思?就擺在明面上,可不?僅沈家的態度并不?明確,還恰好就在這個時?候,江既白開始頻繁出入沈府。沈相明顯十分看好與欣賞江既白。 若說其他世家子弟會因為顧及太子的態度而不?敢求娶沈晗霜,但身為首輔的江既白卻不?需要?有太多顧慮。因為他在朝中已經站穩了腳跟,如今是與沈相并立的重臣,即便是皇帝,都不?會輕易動他。 有很多人都在觀望著,想看看江既白是否有要?求娶沈晗霜的意思?,也想看看太子到時?會作何反應。 不?少人都曾看見太子和沈晗霜一同出現在城中,還借此?猜測沈晗霜或許其實更偏向太子。 所以他們又想看看,沈晗霜最后會不?會因為沈相的看法而改了主意,轉而選擇江既白。 長安城中從來不?缺新鮮事,但太子與朝中重臣爭奪同一位女子的芳心,這種事情可不?是隨時?都能?看見的。 是以每日外出辦事時?,沈晗霜也慢慢發現了那些有意無意地落在自?己和祝隱洲身上的視線。 只是祝隱洲的身份到底不?同,他站在那里,平靜冷淡的眼神還沒看向周圍的任何人,旁人都會下?意識垂下?目光,恭敬地行禮然后退下?。 這倒是給沈晗霜省了不?少事。 如祝隱洲所言,自?從回了長安之?后,他便沒有再翻墻進過沈晗霜的院子。 而祝隱洲每日送沈晗霜回家時?,都會看見沈晗霜的堂兄正在府門外等?著她回來。有時?是其中一位,有時?兩位都在。 只是沈晗霜的兩位堂兄從沒有提出過讓祝隱洲進去,所以他一直沒能?再走進沈府的大?門。 祝隱洲自?然知道?江既白如今常在沈府用晚膳的事情。他不?僅知道?,還嫉妒不?已。 但祝隱洲有意不?再在沈晗霜面前提起江既白。 他清楚江既白和沈相都在幫沈晗霜編寫書冊。這件事,沈晗霜還是選擇了讓考過狀元的江既白幫忙,而沒有同他提起。 作為沒有被選擇的那個,祝隱洲知道?自?己更不?能?在這個時?候添亂。 而聽聞沈相有意讓江既白娶沈晗霜的傳言時?,祝隱洲并不?相信。因為他知道?,沈相會讓沈晗霜自?己做決定。 在明溪院內,春葉同沈晗霜說起近來京中的傳言時?,沈晗霜也只是輕嘲道?: “他們看到兩位才學卓著的狀元,兩位為國為民殫精竭慮的好官正常來往,竟只想得到蠅營狗茍或是男女婚事。” “這樣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