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少年的一生幸福而短暫,最終被病痛折磨,于床榻長眠。 殷姚自己也不清楚這幅畫如此吸引他的原因。 但他覺得應該不是憐憫。 ** “你把他送回學校了?還真是快得很。” “是。” 政遲憾道,“何必這么急,我也只是帶他看個畫展罷了,相處融洽,這突然走了,叫人舍不得。” 女人頷首,不卑不亢道,“政董。這次不是來閑聊的,我有話就直說了。” 她一雙厲目直視面前的男人,眉眼皆是防備與抵觸,“我知道您對殷姚存的心思,看您沒半分避諱,想也是沒有瞞著我的意思。” 政遲笑問,“這怎么說。” “咱們就把話擺出來說罷,您也不必同我打這言語上的擂臺。”殷時嬿咬牙,“我是見過他的,知道……” “知道他們長得有多像,是嗎。”政遲低垂著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臉上掛得那副溫厚皮相沒任何變化,看在殷時嬿眼里,卻涼薄又殘忍。 她心驚,卻也知道來硬的不行,“知道求您沒用。我想這世界上多的是樣貌相似的人,就算沒有,您家財萬貫,自有那愿意推磨的鬼,造也能造出來個一模一樣的。何必打我兒子的心思,他一個被家里縱壞了的小年輕,怎么和您那位比。” “是不能比。” “是啊,政先生。”她眼睛瞇起來,“這孩子沒吃過什么情苦,您放過他吧。” 見他盯看自己良久,趣道,“還以為是極烈的性子,結(jié)果也不能免俗,在兒女事上愿意低頭服軟,反倒叫我敬佩。” 殷時嬿皮笑rou不笑,“得了您的敬佩,光宗耀祖的事啊。” “說話何必這么夾槍帶棒。” “說話又何必這么多彎彎繞繞,您……” 政遲打斷她,“殷總不覺得,我們是一類人嗎?” 殷時嬿笑了,“這話從何說起呢。” “你大概是聽過我當年的事,不然也不會這么急三火四跑來找我。”政遲溫和道,“正好,你當年所做的事,我也有所耳聞。” 殷時嬿臉上的涼笑有一絲松動,不過很快轉(zhuǎn)變?yōu)楹闷妫拔耶斈甑氖拢俊?/br> “也是,日子太久,舊人舊事總沒辦法一件件都記得。” “您有話直說。” 政遲善道,“殷總當年對李研做的事,不見得比我仁慈多少。” 他與那女人目光對視。 聽見這個名字,殷時嬿的笑只僵了那么一瞬,很快,在于政遲對視的這短暫的幾秒,她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神情自然了許多。 像是原本對政遲充滿敵意的那張假皮已經(jīng)卸掉了,整個人松弛了下來,抱著胳膊,靠在背后。 她點了支煙,一口下去燃短不少,煙霧卻未呼出太多。 “多少年沒聽見這個名字了。” “這是殷總的家事,我不好評價。” 殷時嬿輕笑,“我丈夫最終選擇自殺,雖是心灰意冷,絕望至極,可跟我又沒什么直接關系。怎么,您打算讓我兒子走上一樣的路——政先生這是善心大發(fā),非親非故的,要替我的阿研……向我報仇呢?” 政遲笑笑,“要不怎么說,我與殷總是一類人。” “我新開的三條海線,一條兩千總噸的倉儲列隊十艘,三十天徑達英美俄法意收納港,通行不是問題,該避的能避,不該避的我也能避。和政藥合作這么些年,政董。”殷時嬿手一揮,直接道,“——就當我送您的,求著您笑納。高抬貴手,放我兒子一馬,您點了頭,我立刻成交,旅途損耗盡算我孝敬,如何?” 政遲若有所思,“殷總大氣,這數(shù)目可不小。” “對您來說就小了。”她淡淡道,“萬事好商量,您說呢。或者,我找那姓白的……” 頓了頓,她挑起眼,隔著煙霧,似笑非笑地看那男人神情因她的話,逐漸變得危險。 聽見這三個字,政遲終于不再是那矯飾的態(tài)度。 他溫厚沉穩(wěn)皮囊下那份掩起來的血腥氣,隨著二人交鋒,像笛音引出的毒蟒,自龐大的竹籠中,如影子般緩緩流淌出來。 他只是不再笑了,平靜地看著殷時嬿。 因不再年輕了,殷時嬿已染風霜的面容嚴肅起來,還真有幾分懾人的力度,她心中顧忌著分寸,不好再點火,只打量道,“您說的對,是像一路子的人。比照著我自己那份勁兒,您不放過,求情沒用,我就得求生。我是體諒的啊,畢竟如果是我,看上了,喜歡了,死也要弄來……” 說到最后,她聲已顫抖,作為母親的那份惶急暴露出來,她也懶得去掩飾。 她說,“這三條海線的價值,您清楚,姓白的也清楚。” “您自有那對舊愛的深情厚意,找個替代品算怎么回事呢。” 她繼續(xù)說,“當年,我可聽說……” 政遲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看她的眼神,又開始教人捉摸不透。 政遲悠悠道,“別的不論,有一點我倒覺得奇怪。” “怎么?” 他似有頓惑,“你怎么會覺得,我對舊愛深情厚意呢。” 第12章 我不想回去 一線城市的商業(yè)中心都大同小異,亮燈比不亮燈看著還要更繁華數(shù)倍不止,臨海步行街旁邊那兩道支路又堵了,現(xiàn)在正是最熱鬧的時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