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和越遙像正反的兩面,除了臉,可以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殷姚說要回家。 那羞惱的模樣,和現在判若兩人。 確確實實,是五年前的模樣。 摸不清到底是在胡鬧什么,這一通下來看不出破綻,就好像真的是一覺醒來回到了過去。 政遲等了許久,也不見殷姚出來。 房間是安靜的。 ……過于安靜,浴室里沒有傳來一丁點動靜,他覺察出不對勁,走到門前,敲了敲門,讓殷姚出來。 房間里還是沒有任何響動。 政遲又敲了敲,到底沒什么耐心,門把和鎖扇用些力便斷開了,門悠悠地打開。 浴室漆黑一片,燈都沒開,殷姚安安靜靜地躺在地板上,雙眼緊閉,渾身盜汗,像是已經昏迷,失去了意識。 第11章 不覺得我們是一類人嗎 “啊,這幅畫。” 停下腳步,殷姚駐足在一副油畫前。 美術館的燈光設計十分科學,四角折反色溫合宜的光束,讓本就帶有些朦朧霧面效果的畫作細節在玻璃后面清晰數倍,顏色也更加鮮亮明確。 政遲是隨他移動的,見他停下,也跟著駐步。雖對這些提不起太大興致,見殷姚凝神欣賞,他也不由得正視起這幅玻璃后半人大小的名畫。 這幅作品符合世人對油畫的基礎映像,筆觸細膩寫實,有顏料特有性質的柔和感,審美也符合于大眾。 畫里是一名極動人柔美的西方少年。 少年身著紅色絲絨質地的睡衣,矜持慵懶地靠在石座椅上,面色紅潤,嘴唇呈出和絲絨相襯的紅。神采奕奕,卻又像有悄藏的心事。 愜意折起的膝蓋處有一束細看并不突出的小花束,看顏色像是枯萎了。 殷姚入了迷,回過神來,沖政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來也俗氣,我和很多人一樣,他的畫我最喜歡這幅紅衣男孩?!?/br> “確實很漂亮?!?/br> 因為美術館要求安靜,所以政遲與他說話的時候,會壓彎身體,湊在他耳邊。 殷姚感覺臉上發燙,在心里罵了自己兩句,又說,“那、那個說起來,咳,我喜歡這幅的原因,和別人不太一樣?!?/br> 政遲順著他的話,從善如流地接道,“怎么說?!?/br> 殷姚眨了眨眼,“勞倫斯的畫作多用紅白黑調,這一副也不例外……其實他并不是聲譽響亮的畫家,攝政時期名家巨匠多如牛毛,不得志者也多,心高氣傲卻窮困潦倒的畫家們私底下戲謔他是個服侍君主和貴族的弄臣。再加上私生活混亂——” 似乎意識到自己扯遠了,殷姚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政遲,發現他正饒有興致地等自己繼續說下去,不由得有些怔神,清了清嗓子,繼續道,“畫中的少年叫查爾斯,這幅肖像是他父親杜倫伯爵委托勞倫斯繪制的,你應該看見那個枯萎的小花束了吧……” 沉浸于心悅事物中的殷姚滔滔不絕地介紹起這幅油畫,畫布四周精心布置的光線也通過玻璃微弱地反射在殷姚臉上。 他睫毛下顏色偏淡的瞳孔,因為興奮而閃著光,看上去和油畫中姣美靈動的少年極像。 “……是不是我說的太多了?”殷姚回過頭去,仰起臉和政遲對話,也許是因為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或許是因為興奮,臉頰與眼下浮現一層薄紅。 因為仰著頭,所以能看見脖子上的紅痣——和他面前油畫中西方少年絲絨華貴的櫻桃磚紅相互交映著,竟一時間,說不上哪一方更加艷麗。 “政先生?” 政遲比他高大,背光時看不太清表情,殷姚回想剛剛自己一個人說那么多,而政遲久久不回話,不由得有些忐忑,“對不起,我……唔?” 唇上傳來不同于自己體溫的熱度,在很近的距離,他終于能徹底看清政遲的臉。 鋒利的眉眼與鼻梁總有些不同于他人的壓迫感。殷姚驚訝地睜大了眼,一動也不敢動,身體僵硬,唇卻被蹭的很軟。 其實只是一個很薄淡的吻。 輕輕擦過后連溫度都留不下,殷姚愣在原地,根本就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是我唐突了,抱歉。”政遲低聲道歉,卻依舊離他很近。 近到他聞見了對方身上若有若無的藥味,澀且苦。 又聽見他坦率直言道,“你很漂亮?!?/br> 殷姚的心跳聲快把自己淹沒了,像個宕機的機器人一樣手也不知該往哪兒放,那紅痣和臉頰一樣燒紅,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說什么,“啊,啊……?不是,我……” 政遲被他逗笑了,悶沉的笑聲在空無一人的美術館蕩出回音,他后退兩步,拉開了距離,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殷姚覺得自己又沒出息又丟人,連忙轉過身去不再看政遲那張擾亂他心緒的臉。 很多人在看到這幅畫的時候,都會被畫中美麗如天使的少年吸引。 政遲評價道,“這孩子這么受父親的疼愛,他應該是順遂一生?!?/br> “不是的?!?/br> 殷姚看著那畫中明艷的少年,若有所思地說,“枯萎的花束象征了他短暫的一生,杜倫伯爵確實十分疼愛他,但他只活了13歲……死于肺結核?!?/br> “你憐憫他。” 殷姚默然半晌,搖了搖頭。 大學鑒賞課的時候,教授講述了這副畫主人公幸福卻短暫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