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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是誰殺了我?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8

分卷閱讀58

    頓早飯并不滿意。

    母親見兒子醒了,沖他懶洋洋地招手,讓他過來。她纖細的手指掛了下傅念修白嫩的小臉蛋,咯咯笑了。

    她是個嬌艷的女人。若將其他女性的女人味比作花兒的芬芳,那么她的女人味濃得仿若從花瓣萃取出的香水,不用仔細去嗅就能聞到。一雙紅色高跟鞋,真絲長裙順著身形流淌,笑起來有那么點不諳世事的清純,但眼睛已經(jīng)濁了。

    “你要是早點醒還能見著傅叔叔,”她嗲嗲地說,“下次見面,記得嘴甜點啊,多叫幾下叔叔,到時候能給你錢。”

    傅念修心想我才不要什么錢,可不敢明面上對母親講,只鼓著嘴不說話。

    “哎!你個小混球怎么這么不懂事,我當時就不該一時沖動把你生下來,”母親搖頭,語調(diào)懶懶地抱怨,她從手上抽出點零碎的小錢塞給兒子,接著說, “你自己出去買點東西吃,mama要收拾屋子。”

    傅念修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下零錢,回屋套衣服出門。

    他兜里揣著對孩子來說綽綽有余的零錢,在石板街閑逛。街邊賣早點的小商販忙著喂飽去上學(xué)的小孩,出來曬太陽的老人瞇眼看孫子孫女在門前做游戲,沒工作的中年婦女坐在門口一邊閑聊,一邊從口袋里掏出葵花籽扔進嘴里,吃的干凈利落。四面八方都涌動著一股安詳?shù)臒熁饸猓路鹭堅跁裉枙r突然“喵”了一下,對,就是那個聲音里藏的東西。

    傅念修竄進一家賣甜糕的店,本想從兜里拿錢的,卻突然想耍個滑頭

    他學(xué)著母親的模樣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癟嘴皺臉,抓住賣甜糕的老嬤嬤的袖子,眼淚汪汪地撒嬌道:“嬤嬤,我mama不見了,你有看見mama嗎?我好餓啊,mama說要給我買早飯,但是她跑掉了,我好餓呀。”

    那個年代的新安還存著一份淳樸之氣。

    老嬤嬤一看,心就跟拿棉被蓋著的甜糕般,軟塌塌的。她心想:這是哪家當娘!這么沒數(shù)!這小孩兒長得多好,嘴甜、乖巧又懂事,不捧在手掌心照管好還到處亂扔!

    她即刻從棉被下掏出拿小塑料袋裹著的甜糕,塞進傅念修手里,“來來來,嬤嬤給你吃東西啊,不哭了,乖寶寶不哭。”

    傅念修鼓著嘴,鱷魚的眼淚還在往下掉。他吃著陌生人送到手上的甜糕,第一次嘗到了“販賣美貌”的好處。

    嬤嬤牽著他的手,與他在攤位度過了一早的悠閑時光,待到客流散去,上學(xué)的娃子都走光了,她就帶著傅念修去警察局。公安干警們問出他家的電話號碼,打電話過去讓母親趕緊來公安局接自家小孩。

    母親踩著那雙紅色高跟鞋來公安局,被警察們數(shù)落了一通,于是她也數(shù)落傅念修從警察局一直數(shù)落到回家。

    不過傅念修不怕,警察局的叔叔阿姨往他兜里揣了一堆的零食糖果,這頓罵挨得值。

    原來,賣乖有這么多的好處。——這念頭似是一顆種子,埋進了他的心。

    八歲,快九歲生日時,傅念修變成了程易修。

    在母親的努力下,他進了傅家,回到生父身邊,卻失去了“傅”這個姓。

    其實特簡單一事兒,沈安鳳看不慣私生子頂著傅家姓到處晃悠,要求改姓,還有那個該死的“念修”……就一出來賣的交際花,還真把自己當什么癡情種了?

    改,全改!

    于是他有了兩個身份,傅念修與程易修。

    可傅念修是程易修嗎?程易修又是傅念修嗎?

    讓我們將時間撥至2014年夏,傅念修變成程易修的第九個年頭,十七歲。

    傅云洲開始掌管傅家。傅常修對這位年輕的家主給予了信任,或者說,表面上的放權(quán)。傅云洲這樣的人,過強的領(lǐng)導(dǎo)力與控制欲并駕齊驅(qū),遙遙觀望的人會覺得他性感,身旁的人則必須對他寬容。

    很不幸,程易修是他的身邊人,而且沒那么寬容。

    傅云洲看向窗外,天地慘白。

    氣象局給他發(fā)來短信——市氣象局發(fā)布臺風警報:臺風“威馬遜”已于昨日23時10分于本市登陸。受其影響,今日我市風力逐漸增大到四級左右,陣風8級,今天白天小雨轉(zhuǎn)大雨,夜里到明天全市有大到暴雨。臺風降臨,請做好防范措施。

    “我女朋友,你上了?”程易修踹進傅云洲的書房,第一句。九年間,他褪去了幼時女孩兒氣的精致美貌,萌發(fā)出勃勃的少年味。

    傅云洲沒說話。

    程易修稍稍有點著慌了,他覺得這興許是個誤會。比起女友,他潛意識里更相信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但傳到手上的親密照又容不得他不去質(zhì)問。

    “你說話,”他口氣稍緩,摻雜了丁點不自覺的哀求。

    傅云洲皺眉,“易修,你以為她看中的是你?她看中的是傅家。”

    “我沒問你這個!”程易修拔高聲調(diào)。“傅云洲,你回答我的問題。”

    遠方傳來悶哼似的雷鳴,閃電被裹在卷曲的云層內(nèi)找不到發(fā)泄口。

    下雨了。

    “我只是在幫你。”傅云洲輕聲說。

    這句話足夠了。

    “你想干什么?”程易修攥上拳頭。“傅云洲,你到底想干什么?折磨我讓你感覺開心,是嗎?”

    傅云洲放于膝上的手悄悄攥緊,“我說了我是在幫你。為你,也為傅家。”

    “我不需要你們傅家來管!”

    “程易修!你要沒了傅家,你連條狗都不是。”傅云洲此話說得咬牙切齒。

    “是!”程易修怒極反笑,“你是傅家繼承人……你是天之驕子!你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沒有!我就是個小三生下來的賤種!”

    他吼完,直勾勾地看著傅云洲。他想從哥哥臉上得到一點點的反饋,安慰、愧疚、難過……

    不,什么都沒有。

    他自嘲地笑了,踉蹌著后退幾步,笑自己的幼稚,笑自己還剩的對傅云洲這個哥哥的愛意……轉(zhuǎn)身奪門而出。

    他成了一條受傷的狗。

    “少爺?”門外人喚了一聲,暗示傅云洲下指令,到底要不要去追回來。

    傅云洲冷笑著搖頭:“讓他跑……我倒要看看他能跑到哪兒去。”

    過了一會兒,他緩了口氣,又改口說:“你派人悄悄跟去吧,要來臺風了。”

    要來臺風了。

    雨水被狂風驅(qū)趕到一塊兒,水珠從透明凝結(jié)成牛奶被稀釋后的乳白色,又被風拉出云一般的稀白,仿佛云層從天上掉落,脫韁般在人世間奔跑。

    風從他寬大的衛(wèi)衣領(lǐng)口跑入,觸摸硬朗的身軀,又從袖口闖出。最先濕透的是球鞋,緊接著從上到下,無一幸免。

    程易修抹了把臉,那張慘白的、掛滿雨水,卻依舊貌美的臉。

    從狗變成一條落水狗,呵!

    他一路狂奔,跑了很久,可憑那雙腳連富人區(qū)都跑不出去。后來實在是累了,全身又冷又濕,只好停下來,站在那兒。

    想跑,跑不掉。

    舉目四望,何處可去?

    他就是個赤裸裸的笑話。

    ……

    “少爺。”管家遞上毛巾。

    程易修接過,擦了把臉,搭在肩上。水順著褲腳往下淌,每一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