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爭執
宴會繼續進行著,上首的陛下顯然被明月郡主哄得心情大好,下面一干人等俱松了一口氣,專心享受起宴會的歌舞佳肴。 魏平正雙眼微盍,手指無意識跟隨清樂打著拍子,倏地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坊間都傳言魏平世子才思敏捷,精明睿智,朕倒有些好奇,你為朕準備了什么生辰禮?是否能令朕耳目一新呢?” 他抬首去看,只見帝王容顏絕色,姿態孱弱卻威儀孔時,神色帶笑,眼眸卻黯沉如水,注視著他。 呂妙因本正在專心吃著面前的鹿rou,聽見聲音,疑惑地抬起頭來。 今日的六叔很不對勁,臣子們送些什么,他向來是不在意的,如今為何獨獨問起魏平? 不禁扯扯他的寬袖,她對魏平很有好感,不想看見六叔和他起爭執。 他沒理,仍舊盯著魏平。 魏平趕忙走到殿中央,恭敬跪下,俯身道:“回陛下,魏平資質平平,當不得如此稱贊,陛下生辰之日,魏平特作一副山河錦繡圖獻予陛下,愿我大周江山永固,社稷平安。” “畢連,”拓跋朔方微微側頭,對站在身側的畢連命令道:“將魏平世子所作山河錦繡圖呈上,朕與眾愛卿一同觀賞。” 畢連低身應是,轉身交代去了。 半晌,幾名太監抬上一副畫,兩人合力拉開,足有一丈之寬,配檀木卷軸,上繪高山流水,繁華鬧市,遠遠望去,盛世鋪展眼前。 不少人發出驚嘆之聲,呂妙因也嘖嘖稱奇,的確是一副佳作。 拓跋朔方卻冷哼一聲,微諷道:“不過如此,是朕高看你了,此般才識,確如你自己所言,資質平平罷了,退下吧。” 不止魏平愣了,所有人都很訝異,呂妙因更是直接不滿地叫道:“六叔!”接著低聲道:“你怎地如此叱咄人家?” 拓跋朔方挑眉,“怎么?朕連實話也說不得?” 呂妙因被他噎了一句,想反駁,又找不出話來,個人有個人的眼光,他就是認為畫技一般,也沒什么錯處,遂氣惱地轉過頭,不再理他。 他見她這般反應,一股怒火直沖心頭,見魏平還跪在殿中央,開口厲聲道:“朕叫你退下沒聽見嗎?愚蠢至極!” 魏平連聲請罪,俯身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六叔你......”呂妙因忿忿地看他,直接站起身,甩袖離去。 拓跋朔方狠狠地將手里的白玉酒杯摜在地上,清脆的碎裂聲響起,大殿霎時鴉雀無聲。 索性陛下摔完就去追明月郡主了,眾人議論紛紛,魏平則眼含擔憂地看著二人離去的方向,他不知自己犯了何錯惹得陛下不喜,卻不想郡主為他和陛下生出嫌隙。 殿外。 呂妙因疾步如風,快速上了轎輦,冷聲道:“回未央宮。” 未央宮是皇后的寢宮,拓跋朔方尚未立后,未央宮一直被當做呂妙因的住所,但她從來都是與他共歇在昭陽宮,未央宮并未住過幾回,現下與他賭氣,昭陽宮她是無論如何不愿再回的,于是吩咐人去未央宮。 “朕看誰敢動!” 低沉隱含怒氣的聲音傳來,抬輦的小太監們俱是身子一顫,所有人跪在地上高呼萬歲。 呂妙因見了,大聲喊道:“讓你們去未央宮沒聽見嗎?好,你們不動,我自己走去。” 說著,下了轎輦,就要自己往未央宮走,手腕被人大力纂住,身子也被他扯了過去。 “因為一個魏平,你就要這樣跟我發脾氣?” 她掙扎著甩開他,終究無果,氣惱地嚷嚷:“誰讓你說那么過分的話,魏平一沒犯什么過錯,二來獻上的禮物更算用了十分的心思,你卻疾言厲色,哪有這樣的道理?” 他聽見她替魏平說話,怒火更甚,未經思考脫口而出:“魏平,魏平,到底是魏平重要還是我重要!” 此話一出,不止呂妙因,他自己都愣了。 原來,他竟是在計較這個嗎? 從進殿開始,看見他們兩個相對而坐,不知在談論些什么,她雙頰微紅地低著頭,一副小女兒情竇初開的模樣,他亦言笑晏晏,瞬間刺痛了他的雙眼。 他心頭涌上一股從未有過的酸澀,不知為了什么,如今看來,他,是在嫉妒嗎? 呂妙因也覺得這句話十分怪異,又說不上來哪不對勁,索性不管,繼續生氣地喊道:“你不可理喻!” 喊完之后,帶著靈官靈釵,氣呼呼地走了。 拓跋朔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沒去追她,只是眼神復雜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本書首發)**************************** 兩人開始冷戰。 皇宮上下人心惶惶,都盼著陛下和明月郡主趕緊和好,不然倒霉的還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 呂妙因其實回宮睡過一覺,第二天醒來已經不生氣了,悠悠然地在未央宮等著拓跋朔方來哄她,他們倆以往吵架,沒有超過半天的,拓跋朔方挺不過兩個時辰,就會主動過來跟她道歉逗她開心。 可她等了一天也不見人來。 一開始還沉得住氣,到了傍晚時候,到底喊來了靈官,道:“你去派人打聽一下,看六叔在做什么。” 靈官心里偷笑,面上不顯,老實去打聽了,半晌回復她道:“陛下今日哪也沒去,在太和殿批了一天折子,午膳也是在太和殿用的。” 本來很正常的行為,放到現在的情況,卻處處透著不正常,他們昨天吵架,今天他居然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氣定神閑地批折子? 她又氣又急,最后強壓下想去找他的欲望,心里暗忖,那就耗著,看誰先低頭。 又過了一天,今日是七月初七,乞巧節。 很多人給呂妙因發來了請帖,邀她赴宴,她心情煩悶,一一回絕了。 靈官靈釵和幾個小宮女湊在一起穿針斗巧,喊她一同,她也無甚興致。 一個人在大殿里走來走去,時不時叫人問一問有沒有人來,得到的回答都是陛下沒來,她賭氣地嚷嚷,誰問陛下了? 過一會兒,自己跑到宮門口看一看。 午膳也沒用幾口,到了傍晚,見天色擦黑,他還是絲毫沒有來的意思,靈官已經吩咐人擺晚膳,她終于爆發了,摔了幾個名貴的瓷瓶,聲音帶著哭腔,“不來算了,我也不稀罕見他,靈官靈釵,收拾東西,我們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