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畢竟之前吃過了,一碗飯端起來也吃不了多少。 依望堂堂八尺的身子,吃的飯量竟就一兩碗,跟大家閨秀都差不離多少,因此不過兩叁次柳卿卿也就明白過來。 但依望不說,她就裝作不知,只菜色做的少,就挑著他喜歡的口味做兩叁道菜,飯也添的少,免得撐壞了肚子。 “下次你還是別給我留門了?!背缘街型荆劳降资侨滩蛔〉膭袼?,“夜深更重,萬一有宵小之輩趁機摸進來怎的好?” 柳卿卿一介弱女子獨身住在這個偏僻巷子里他就擔心的不得了,萬一再因自己出了事,教他事后悔恨都沒地去! 知他是擔心自己,柳卿卿便沒反對,只是顧慮道:“我不留門,你怎么進來?” 她的店鋪與住處連在一起,前門離得后院較遠,外面有人敲門就不大聽得清,除非是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叫,可別說依望干不出這種事,他每次來的較晚,附近的人家又不是只她一家,被這么吵鬧定會弄得人盡皆知。 這也是個問題,依望考慮了一下,竟是認真的建議道:“下次你在門墻旁邊留個梯子,我翻墻進來吧!” 若非他不能暴露自己會武功,就那一座矮矮的墻頭還不就是他抬抬腿的事。 不料剛說完這話,柳卿卿噗嗤一聲笑了,彎彎的雙月波浪泛濫。 依望本來還沒什么感覺,聽她一笑也頗覺些羞恥,好像他們是那戲本子的男女主,為著幽會而夜深爬墻相會。 他終于有點難堪,便握拳輕輕咳嗽兩聲,某人的笑聲絮絮飄來,他便目露責怪的瞥她一眼,強言辯解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這院子離得門口太遠,不這樣我如何進來見你!” 聞言,柳卿卿忽是頓了一下,莫名問他道:“你不喜歡這院子嗎?” 依望也沒太在意她的話,只看她眼里咄咄的光亮,奇異的起了逗趣的心思,便隨意的笑問道:“難道我說不喜歡,你就要賣了這院子不成?” 他知道柳卿卿在這院子住了許多年,人都是念舊的,她又是一手把自己的畫傘生意扶持起來,自然更是舍不得的。 可不料柳卿卿竟是珍而重之的頷首道:“若你不喜歡,我自是要賣了它。” “為何?!” “我不希望你不高興。”柳卿卿盯住了他細白脖間淺淺的一線紅痕,像是被人用什么鋒利的東西打了一下,她微微蹙眉道,“我想給你的,都是想讓你高興的,若你瞧著不喜歡,那我為何要留著它。” 對面之人一臉的鄭重模樣,看的人簡直無所遁形,依望哭笑不得的道:“沒有的事,我很喜歡這座院子,你可千萬別賣了它?!?/br> 若他們今后有緣無分,起碼他還可以偶爾偷偷來瞧她一眼慰祭相思,若連這座院子都沒了,他就真的別無念想了。 對,其實他從不敢信他能與柳卿卿一直走下去。 柳卿卿這樣好的姑娘,現在會與他在一起許是一時的情迷意亂,又許是孤寂太久而錯以為與他是真情,若她今后遇上了更好的男兒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他也不會責怪她,只會感恩起碼有過這個人這般的在乎他珍視他。 失去的太多了,往往就不敢貪婪太多美好的東西,怕的就是越貪婪,失去的越多,不如維持現狀就好。 過后兩個人和和美美的吃完飯,正逢秋日涼爽,月上十五,蒼穹上一輪明月濯濯,明亮如盤,柳卿卿便提議去外面賞月,依望自是順著她, 獨獨賞月難免無趣,柳卿卿不知從何處尋來了兩叁壇陳釀,抓來兩只酒碗就跟依望月下醉飲,依望拗不過她,又怕她喝醉的厲害在自己走后摔著捧著就沒多碰。 月亮沒賞多少,一顆心倒是全放在了她身上。 沒想到平常柳卿卿那樣穩重大方的性子,喝了幾碗小酒就暈頭轉向,竟是抱著身邊人不肯松手,活像個抱著夢寐以求的糖果而死活不肯丟手的稚子頑童。 依望好說歹說也勸不住她松開,只好由著她抱,又看月過中天,逐漸下落,便柔聲細氣的哄著她回屋,唯恐聲音大一點就把她驚著了。 “你喝醉了,回床上去睡吧。” 身邊的柔聲細語一聲聲的催促著她,柳卿卿喝的迷蒙了心,聽見了也當沒聽見,就抱著依望的一截窄腰不肯松手,腦袋低垂,半個人都快撞進了依望懷里。 依望很多年沒與人這把的親近接觸過,不免一時身僵手硬,但還是忍著沒扯開她,仍舊好生勸著死死扒著自己的‘樹熊’。 可哄勸好久,嘴皮都說干了,面前半垂著頭的人依舊毫無反應,固執的都快靠著他睡著了。 他沉吟了會兒,又試探著軟聲的喚她:“卿卿,卿卿……” 話未說完,懷里的人忽是抬起頭,眼神灼烈,盯的他瞬間背后雞皮疙瘩的一陣冒,不知她突然此番是何意。 “你剛才說什么?”柳卿卿盯著他的目光都快能把他生吞活剝了,軟綿的嗓子啞啞的,幾乎快是聽不見了。 依望被她這詭異的樣子嚇了一跳,想了想自己確實是第一次這樣喚她,便還是誠實的喚她:“卿卿…...” 兩個字才落下,面前的人忽然一仰頭就親住了他,唇上的柔軟觸感令依望瞬間僵住了,下意識的就要退開時,面前的人已經放開了他,臉頰紅霞暈染,目光灼烈的盯著他,看的依望簡直無言以說此刻的心情怎樣復雜。 她只是喝醉了,當不得真的!依望背后滴著冷汗的告誡自己不能亂想,于是勉強冷靜些許后,方敢再開口道:“卿卿,我……” 話未說完,面前的人面桃花再次送上來原模原樣的堵住了他后面沒說完的話語。 透過柳卿卿垂散的發鬢,依望瞄見她背后的楊柳樹枝被夜風高高拋起,月色清清,眼前的女子正閉著眼深沉的吻住他,素白的肌膚襯著溫婉秀雅的五官,此情此景真是美極了。 這次柳卿卿就比前面那個蜻蜓點水似得吻多吻了會兒,依望剛是回過神她才稍稍往后退開了身子,從下往上的盯著他濕潤水紅的唇瓣,眼神深沉的像是海涌月沉的深淵。 這樣的目光,多看一眼都心底發抖,依望愣愣望了身前的人片刻,隨即不爭氣的紅了臉,微微轉開眼才是低聲啟唇道:“卿卿我,我真的…..” 這次還可以,他勉強說到一半時,柳卿卿一回生,二回熟,二話不說的再次親上了他。 這一吻她動了情,竟是不止淺嘗,而是深入,直把依望吻得往后退了退,又被她伸手抱住拖了回去繼續與她深吻,足足半刻鐘方是才肯罷休的放過了他。 這次被親的依望后知后覺的像是懂了什么。 果然,依望沒再開口說話,只默默的望著柳卿卿看,柳卿卿也就乖乖的不是動口就親他。 目光灼灼的看著心上人的柳卿卿左等右等,很久都等不到他開口,不由奇道:“你怎么不說話了?” “我怕我一喊你你就要親我。”一頓猛親后看她總算是清醒了些,依望嘆著氣的笑,“再這樣親下去,我如何回得去。” 柳卿卿一副十足驚詫的表情,還有些羞澀:“不是你讓我親你的嗎?” 要不是他連番要著她親,她還不好意思呢! 活了這些年,她還是第一次親人。 別說,滋味挺不錯的。 “……是啊,怪我?!焙秃茸淼亩悸牪磺宄挼淖砉砟苷f個什么道理,依望再長嘆一聲,伸手把半邊身骨都歪到了他懷里的人扶起來往屋里送。 送她入內屋里給她脫了鞋襪外衣,就欲把她塞入被窩里,不想柳卿卿卻未有完全清醒,反而是親了他后有種越來越糊涂的勁。 大概是以前早有那種心思藏著沒跟他說,而今夜喝酒壯了膽子,又和他親近后生了膽量,竟是抱著他的腰,歪叁倒四的苦聲央他。 “依望,你別去當家奴了,你那個主子待你根本就不好!每次你來身上都有各種細小的傷痕,我看的好生心疼。這店鋪足夠養活咱們了,你就算每日坐在后柜什么事也不做,我也能養活你的!你就別去受那份苦了好不好?!” 原來她是以為依望不受他那個脾性不好的主子的寵愛,是故每次來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會帶著些許傷痕,都是平日被那主子打罵留下的,她當然心疼的厲害,但依望每次都從未在乎的樣子,便令她不敢多說半個字。 若是換了平常,她絕對不敢當面對他這般說,就怕折損了他的自尊心。 可也只有這時,她才能把對他的心意悉數展露出來,否則一次次的瞧著他帶著傷來,而她只能裝作看不見,真真的是能把她活活心疼死。 對于她的這份赤忱心意,依望能怎么回答呢? 他除了深深的感動外,再無他法。 蘇淺衣說的不錯,自入了東廠,他們的命都是屬于老祖宗的,如何由得他們自己做主。 但他不能告訴她緣由,縱使心軟的不成規矩,同時亦是無奈的沒有法子,只得把她好生的照顧著睡了方能脫身離開。 卻是這一次,他的心再也穩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