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冶容誨yin(珍珠10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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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抵風抗雨前行,以往只有他一人回來,十幾日的路程馬蹄翻盞飛馳,可縮成五六日,這會兒多了蕭嬋,馬車走太快播動的她嚷著不舒服,說是五臟六腑頃刻就要從口噀出,延醫來看,原來是注車了。 其實蕭嬋不僅注車,還注船,當初乘船到幽州去,險些因犯噦而委世,身子嬌弱得不能想象。 因此,曹淮安只能讓太仆按轡徐行,行了整整半月,且做如此,蕭嬋還是吃不香,睡不恣,曾經的芙蓉臉蛋兒是削色不少。 蕭嬋依然故我,曹淮安出口說一句,她啟朱唇駁兩句,日駁夜駁,曹淮安還無語凝噎。 曹淮安把一腔的話直往肚子吞,吞多了心思就開始蹇產不順了,看誰誰不順心不順眼,所以一路上的脾性兒也是杭好杭歹的。 到了第五日,因昨夜三更才入睡,蕭嬋被喚醒洗漱時還在麻茶的躺橋中,洗面更衣等事兒任由繯娘折騰。她上了馬車就倚著木壁昏昏欲睡,無暇管曹淮安極差的顏狀,眼睫才交只聽他一字一字道:“冶!容!誨!yin!” 他說出這番話來,不過是氣她無時無刻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走到哪兒都招蜂。 還在打盹兒的蕭嬋如夢方醒,呆坐著回想他所說之言。 說她冶容誨yin?也不知是誰在前面的頓地時,那館主的女兒見他身姿軒昂,神采秀徹,夜半自薦枕席,知他有妻還愿服低做小。 蕭嬋睥睨著他,鼻竅一哼氣,道:“本翁主麗質由天神親施,自出母親肚皮以來,無需冶容也貌美如花。且說你們男子起yin,不捫心自省卻賴女子頭上?女子見到裸裎男兒,會撲上去嗎。反倒是你們男子,見女子衣裳微開,露出些肌膚,就想著迫yin狎玩,那些館里都是姑在娘侍奉,我可沒見過什么館里是由男夫來侍奉的。” 蕭嬋說的那句“迫yin狎玩”,全然切中了曹淮安的心思,他良久憋出一句話來:“好個伶牙俐齒。” 蕭嬋嗤一聲,反口道:“君上自己拙嘴笨舌,卻又怪我伶牙俐齒,真是好笑。” 得了,說不過這粲花之舌。 曹淮安氣脈抑塞,爽性閉目小憩平復。 蕭嬋說了一通,仍覺得不快,到了午時與他別氣而絕粒,但卻讓繯娘廢去妝飾。 說她冶容誨yin,她就讓他好好看看,她不需半掐粉飾,也能使人誨yin。 姑臧與晉陽距千里之隔,此時已行走過半。 太仆因大意違時,途進槐里時天色將暗,不能再行,于是打賬在此暫留。槐里侯王澹得知他們前來,忙另置館舍,并攜妻容氏與子出郭相迓。 少侯王庇鹿見蕭嬋之容,不轉的睜睜油眼一而再再而三的窺盼,三尺涎都掛在了唇邊。曹淮安不悅,以身蔽住蕭嬋,王庇鹿這才不舍的收回目光。 槐里侯的季子王留邇,一個屁大點的小孩子,忽地掙開乳母之手,從曹淮安身旁繞過踉踉蹌蹌跑到蕭嬋身邊,用吃奶腔道:“要抱抱。” 果真是天生麗質,竟然連小孩兒都往她這邊湊,曹淮安打心里哼一聲,斜眼看到槐里侯之妻容氏若有所思的看著蕭嬋。 容氏受到曹淮安的目光,不著痕跡的轉頭與夫交談。 一個粉面團團軟嘟嘟的孩兒伸手要抱,蕭嬋自是不會拒絕。 王澹歉然笑道:“季子年幼不知理,少君莫要見怪。”頓了一下,臉轉向曹淮安道,“多年不見,今日府中設佳宴,不知涼侯肯納芹意否,來府喝上幾杯?” 曹淮安道:“如此,那便叨擾了。” “還請涼侯先至館驛歇息片刻。” 王澹請他們入城。 王留邇不足兩歲,可身上的rou十足,只抱了須臾手臂就泛酸無力,怕摔了孩子,蕭嬋目指乳母來接。 王留邇見乳母走來,細弱的四肢緊緊扒搭在蕭嬋身上,乳母只能蠻力強奪,情急之下王留邇扯住蕭嬋一縷發,活生生捽下幾根發絲。 乳母把王留邇放下,忙欠下身,道:“小公子無意犯間夫人,還請夫人莫見怪。” 蕭嬋搖頭一莞,可曹淮安神色不大好。被扯動的那塊頭皮似是生腫了,到了館舍,繯娘秉燭來覷,果然腫了一塊。 繯娘心疼不已,取出藥擦上。 今晚槐里侯在府上擺酒宴,趕了幾日的馬車,蕭嬋只想沾枕黑甜一覺,午時因與曹淮安上氣而沒有進食,中府空空,饑餓難耐,現下更是困餓交攻。 蕭嬋有個拙病,一旦生氣,腹部的賁門就似被塞住一般,半點東西都吃不下,但氣一消,腹中就饑餓難耐,就如十日不曾進食一般。一旦吃了,就如蟻遇腥,要吃個不停。 蕭嬋在屋里等了許久,看樣子,曹淮安似乎沒打賬要帶她去…… 哼!不帶就不帶,她才不會主動央他。 繯娘看她久坐不動出神想事,好歹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早窺其心思,動手給她梳一個墮馬髻,笑道:“翁主不必為小事掛氣,君上已在門外候著了,我聽說槐里這兒有許多鮮食呢,都是在涼地 吃不到的,就連糕點都有許多不同。” 聽繯娘這么一說,她更餓了。 “那我能喝酒嗎?” 她就是一個小甕精,格外愛飲酒,尤其是花卉酒,常能以酒當漿來飲。只可惜身子不許她放肆,在荊州時,往往父親只許飲一杯,后來嫁到幽州又嫁來涼州,除卻新婚那夜,則是不曾沾牙。 繯娘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道:“這翁主得問君上了,君上已在外頭等著了,翁主更衣隨去罷。” “問他不如偷喝呢……” 蕭嬋嘀嘀咕咕。 繯娘取來一件藕荷曲裾,祛與衽上皆有繡花,掐牙淡而雅,著在蕭嬋身上,襯得身姿婠妠,憐腰不盈一握。 寢門且開,院中燈影參差,曹淮安遞眼相看,銀蟾之下只見女子容光華煥,行時足杳然,如仙子凌波微步走來。 蕭嬋不甘不愿的朝他微微一欠身。 “讓君家久等了。” 曹淮安擺擺袖,牽起她的手,口角微有笑痕,道:“在里頭呆這般久,還以為你不打算去了。” 從館舍到槐里侯府,不過半炷香路程,蕭嬋還是乘隙瞇了會兒。 王澹待客之禮無一茍簡,所負乘的馬車都是嶄新赫然的,里頭鋪著硝熟毛皮,還備著果脯茶水。 到了侯府,處處鋪著紅罽毯,王澹與妻子容氏瞧見來者,忙起身去迎,與曹淮安敘一會寒溫方才入席就坐。 王澹好食羌桃,每案上都擺上了一盤,也不管有人好食否。 蕭嬋跽坐在曹淮安右肩頭下,鮮少開口說話,只埋頭吃食。若問到頭上來,她只需開口說一句話,后頭的曹淮安會將話拐到自己嘴邊。 這也好,剩了力氣,不需廢口舌。 槐里此地果真有許多馨膳糕點,菜過五味,蕭嬋拿起兩顆未劈開的羌桃在手心交滾把玩。曹淮安低喚她一聲,匹手奪過羌桃在手心使里一壓,“吧嗒”的一聲核rou分離。 蕭嬋不明所以然,但見他面有得神,挑出穰rou喂進她嘴里,緊接著又一個個穰rou破核而出。 每開一個,曹淮安嘴角都不自覺揚起。 蕭嬋明白了,曹淮安是以為自己想吃卻不會開,所以才大展身手的嗎? 眼看他又要開羌桃,蕭嬋阻道:“等等,我自己會開的。” 曹淮安一攢眉,顯然不信她所言。 “那你開一個給我看看?” “這……”蕭嬋嚙唇遲疑,“我不是用手開的。” 曹淮安眸子在她身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在她唇上,想起她曾說的話,能用齒開羌桃,興許是真的。 “莫不是用牙齒開的?” 見她點頭回應,曹淮安不禁汗顏,又開了一個羌桃,辭氣里帶著些寵溺,道:“你也不怕把牙嗑斷了……” “我牙口很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曹淮安想起了在蔚蘿被她咬的場面,兩排齒痕橫在手背上足足半個月才消紅褪紫。 真的是伶牙俐齒。 蕭嬋有一個外稱,稱作“利嘴尖牙”,是兄長蕭安谷起的。兒時她常愛與蕭安谷拌嘴,拌不過就張口咬人。到了毀牙之際,她兩顆臼齒搖搖墜墜,似落非落,吃食時再三謹慎,稍一碰著了那弄nongnong血腥味漫口。她日夜祈禱臼齒快些掉,偏偏臼齒與她藕斷絲連,就像是不舍得離開一般。 過了一個月還不掉,可新牙已出頭,醫匠道:“翁主的臼齒再不掉,以后會落得一口叉齒或是疏齒的。” 這回急的不是蕭嬋,而是蕭安谷了,落得一口叉齒疏齒,得是要毀了一張容顏,做為兄長,可不能讓自家女妹長成丑八怪。 于是蕭安谷想盡各種氣人的點子來惹她,終于有一回把她惹怒了她。 當時蕭嬋六歲,還不到蕭安谷腰際處,力氣又小,罵人又罵不過,只好哭天抹淚的張口來咬,不知正中他下懷。才一用力,還沒來得及疼痛,一顆臼齒登時崩落,血流不止。 樂壞了蕭安谷。 另一顆則是晚間躺橋時落了,但在塌上地上都未尋到落齒,繯娘說是吞到腹中。 少了兩顆臼齒,那段時日蕭嬋鮮少開口說話,因為覺得說話漏風。 所以說,如今她有一口榴齒,還得多謝那個事事都為她cao心的好兄長,就連她一年身高長了多少,他都會記牢。 曹淮安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仍時不時給她開羌桃,蕭她就默默吃著。 反正都開了,不吃白不吃。 羌桃苦甘交融且有脆勁兒,正適合磨牙。蕭嬋一口氣吃了七八個就歇了嘴,雖是好吃,但不可多食,食了幾個,喉間癢兼疼,有生痰動火跡象,再繼續吃下去,恐是要在大庭廣眾下出鼽衄。 吃羌桃而鼽衄,多傷臉面。 王澹偷睛加意蕭嬋許久,大多數人都不喜羌桃之味,他有些意外一個十六歲的女子竟愛吃,與曹淮安交談幾句又把話拐到蕭嬋身上。 “君夫人也喜吃這個?” “嗯,挺好吃的。”蕭嬋回道。 王澹身旁的容氏一晚無言,卻在此時劈口就道:“當初孕兒時,夫主逼我吃了許多,說是食此物能讓孩兒健壯,誰知吃好幾日,結果喉嚨奇痛,飲食難進,再也不敢食了。” 容氏說完,自顧笑起來,又道: “羌桃性熱,一日不可多食,君上又不聽,好在現在非是伏天炎日,到時候又落個氣逆。我方才瞧 夫人吃得有些多,得多喝些苦茶,這喉頭啊可潤一潤。” 說罷,容氏身旁的老媼送來一杯苦茶。這顯而的套近乎蕭嬋見多了,但她不拿手這種事情,只道了句“多謝”,接過苦茶一飲而盡,雖有些苦澀,但胸喉一齊頓舒。 容氏今有二子三女,其一女過繼給meimei撫養,還有兩個女兒均已嫁人。 喝完苦茶,蕭嬋才想起來,趙梨煦好像是眼前這位女子的女兒來著…… 怪不得她今日一直看著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