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粲花之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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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便不飲湯了。” “那就喝水時揢喉嚨!” “嗯……不喝了,”曹淮安湊到她耳邊,道,“口乏了,就索夫人香唾來解。” 蕭嬋安靜下來,鬧了個臉紅紅。她脖子梗著,青筋歷歷可見,經過孟魑身旁的時候,她又變成暴跳如雷的模樣,嚷嚷道:“我一直記著你呢!劈我的人!” 說著作勢要過去踹一下,孟魑往后一個卻步,她腿還沒伸出,就被曹淮安拽走了。 曹淮安邊走邊道:“怎么還動起腿來了……他骨頭硬邦邦的,還穿著盔甲,一腳踹下去,疼的是你……” 孟魑:“……” 當初孟魑遠遠瞧見自己的主公遭人笞罵,一時著忙,摸不到腰上的劍,遂用掌代之,劈下去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是個女子,更沒想到這個女子成了主公的妻子。 要是知道,他不會上前就是一掌…… 一路上吵吵鬧鬧,你拽我拖,終是艱難的回了府。 下人知趣,紛紛散去。 一到寢居,曹淮安將她捺在榻上,幫她脫去鞋襪,用一對色眸上下不雅觀看。 十個足甲修得圓潤可愛,色澤渥然,趾頭rou團團的,曹淮安忍不住拿手按壓。 蕭嬋因害癢而蜷起五趾頭,繯娘說過姑娘家家,露腳丫羞答答,饒是穿著不恣,她也沒當即脫下來,如今卻被男子捫住觀賞,總覺得怪異。 曹淮安嘆著氣,道:“夫人以后不準再私自出城了。” “憑什么?” “夫人瞧瞧鏡子,美貌攝人,身姿也是丟丟秀秀的,我怕被人覬覦了。” 蕭嬋得了夸獎,逞著的臉有些掛不住了,兩頰上已有些紅暈,言語也有些磕絆,道:“你不準叫我夫人,還沒廟見呢,怎么就是夫人了,此稱呼一點也不恰切……” 曹淮安換了個稱呼,道:“汝往后不準再私自出城了。” “君上有本事就造個籠子,將我縲紲一輩子,或者將我足刖去。就算把我關在籠子,我身在心不在,把我足刖,我就爬著出去……” 曹淮安被氣笑了,都結縭了還不許以夫人相稱,還有刖足這殘忍之事也敢提,這么好看的腳他可舍不得拿刀砍去,造籠子將她關起來,這主意倒是不錯,反正不關籠子里,心也不在府上。 “夫……你這主意不錯,就造個金面雕花的籠子,如何?造個大一些的,可以容兩人那般大。” 他一臉笑意,說的話卻很認真,蕭嬋噎嗢半天,十六年以來世不曾受艱于人,心里有些委屈,道:“我……我要讓我阿父啖你血rou。” “rou厚糙難咽,不如學商紂王,將我俎醢并團成一顆顆的丸子,而后覆上七菹調味,豈不美哉?” 【俎醢:剁成rou醬】【七菹:七種腌菜】 蕭嬋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鬧了許久也有些乏了,辭色軟了下來,但還是強頭別項的,道:“才不要,你都爛入肌骨里了,再怎么做都是臭的,犬都不愿聞一下……” 今日她犯的蒸梨之過,曹淮安已不想追究,只解釋道:“非是我不讓你出府,前頭我都說了涼地遠不及荊州和平,西邊羌族近來又來擾,雖這里是涼州腹地,但也有不少羌族人在,再忍多幾日便回并州了,到時候愛怎么出府便怎么出府,我也不會再攔你。” “當真?”聽到后頭,眸子且睒閃如含秋水,“君子一言既出就如白染皂,是不可翻口……那好吧,這幾日我就不出府了。” 見她不死心的來調嘴,曹淮安滿意地點首,“在荊州日夜作耗,還沒瘋夠嗎?” 【作耗:任性胡為】 “瘋夠了吧,” 蕭嬋脫嘴道,“只是想氣你而已。” 曹淮安道:“為何想氣我?” “因為開心。” 曹淮安:“……” 看他生氣,蕭嬋便開心。 曹淮安拿起軟帕擦干了玉足。 竅生生的玉足就如雪藕冰筍,曹淮安攥著不愿釋手。 蕭嬋羞答答地縮回玉足,岔開話,道:“君家知道流水不庸嗎?一個人總悶著不動,身子必定弱。你以為我出府出城是貪玩,其實我跑跑走走,就是在強身健體……” 【流水不庸:比喻事物經常運動,不易侵蝕,引伸意就是人經常運動,可以強身健體。】 這話是父親教她的,每當祖父不許她與兄長出宮玩兒,她就搬出這句話來,屢用不爽。 曹淮安附和著點首,“汝說的在理,我明日帶你去習武之地,走走跑跑幾圈。” 蕭嬋:“……” 她才不要去全是男人的地方。 ...... 天又瀝瀝下起了雨,只一會兒太陽既出,赤蜃橫空。 蕭嬋倚軒閑眺,暗生悶氣,看到赤蜃才換上笑容。 ...... 曹淮安處理些雜事后,也將近三月中了,他便繯娘摒擋行囊準備去并州。蕭嬋沒想這么快就要上路,當夜鬧了失眠。 曹淮安不想彰明較著的就道,隨身僅有二人,一位為蹲銜的太仆,二是孟魑,但派數十名舍人潛盾身后。 月色轉西,濛濛天際,朱帷已掛起。 春風料峭樹葉簌簌,車馬飛馳山路,泥塵群飛舞。 車夫將韁繩緊握向后一提,嘴里“吁”了一聲,將馬車停至一旁。馬兒妥頸嚼草,似是此處的草嫩水甜,馬兒吃得不亦樂乎。 車夫跳下馬車,將繩子系在樹干上,往前走了幾步伸首眺望,遂對簾內之人道:“主公,前方就要到姑臧了,可否要尋客館休憩?” 車內男子微掀開眼,伸出二指捻起簾角撩起,淡淡道:“知道了。” 語閉,悄無聲息地下了馬車。腳下踩到了塊石頭,差些讓他踒閃了踝骨。 男子且走且望四周,但見山谷谽谺不見尾,石壁嶙嶒孤聳沒云霄,草木蓊藹晨禽翰飛,萬壑爭流峰巒競秀。男子嘴角勾起自言道:“涼州竟然有如此美景,小車夫你說是吧。” 他鼓步而行,車夫相跟在后。 那被喚小車夫的人嘴角頻頻抽搐,“主公,可否把‘小’字去掉?或者您還是直接喚我名字罷。” 男子捻眉,結舌良久才道:“你還未回我話,這涼州是美景如何啊?” 車夫面無神色答道,一字一字頓道:“甚是是宜人。” “哦。”男子嘖了一聲躇足掉頭,黑沉沉的眸子盯著他,似笑非笑道,“可我又覺得似乎沒那么宜人。” 車夫妥首微作揖,道:“是標下眼拙。” 二人不知不覺走到溪水邊,那水流湍急,淙淙聲響,金鯉突躍濺沫。 車夫早已熟慣主公的性子,此時已趕了三天三日的路途,眼底血絲交織,默默蹲下身,把手中的劍 輕放在地上,捧起一把水潑上臉,溪水清冷,忽然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他頓時醒神,且起身且褰袖拭水。 “主公,有人。” 男子問:“有多少?” “屈指可數。” 二人避眼于草叢間。 男子看著疾走的馬車,道:“那是……涼侯身旁的小將軍吧?看來不巧,這涼侯是要去并州了,坐著馬車,想來他的妻子也隨去了,真可惜,許久不見,還想與她說上幾句話呢。” 車夫問:“那我們現在把他攔下或者也去并州?” “無需,去涼地尋那位周老先生便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