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光靠我和方氏兄弟,以及手下那些鼠輩怕是很難事成。林擎為人機敏,要想引誘他講出秘密斷是不可能,只有以性命要挾。” “所以你找到了盧昭義?” 王葭昇點頭:“盧昭義當年跟隨太后,這么多年來我通過太后身邊的內侍高金福和他一直都秘密聯系,只不過,他的目的是鏟除新黨,而我的目的是找到《早春圖》。不到必要時候,我不會請他出馬,更不會暴露他隱藏的身份。這些年他自顧自在江湖上樹立威信,在各門各派中安插了不少人馬,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他追查寶藏的下落,最為合適。況且方氏兄弟二人唯利是圖,為人輕浮不可靠,我也絕跡不會將這么重要的任務放心交給他們去辦。” “所以你立即和盧昭義密會,將事情始末都和他說明安排清楚?” “其實也并不復雜,一方面讓方野鳴在均州接了《早春圖》,盧昭義派玄機子親自帶入京中給我。另一邊盧昭義找了烈鷹門,而方氏兄弟則和承天教內部的其他叛黨里應外合,攻入總教,讓林擎束手就擒。若當時計劃實施周全,那么《早春圖》和寶藏的線索,半月之后就能妥當送至西園,掌握在我手中。” 李崇克冷笑:“嘿嘿,駙馬,你未免設想得太過完美,沒有想到玄機子半路失了圖,而林擎寧死不屈。” “當時我和盧昭義將當年王安石的親信一一列在紙上,本以為少了一個林擎,還有劉一照、還有于中仁,沒有想到盧昭義這個混賬一事無成,反而讓當年的知情人一次次殞命,最后自己也被逼到自盡收場。而玄機子比他老子更蠢,連《早春圖》被掉了包都渾然不知。”他閉起雙眼,咬牙切齒。 李崇克將王葭昇所說的快速在腦中過了一遍,側目道:“我還有一事不明,還請駙馬指教。” “你是想問,我是如何得到《早春圖》里藏著秘密,需要找到另一幅圖才能破解?” 李崇克鄭重點頭。王葭昇抬了抬虛弱的手臂,整理了素白的寬袖:“所有人都在外等候吧,留你李崇克一個人。”李崇克心中猛烈地抽動了一下,怔怔地想起一個塵封在記憶中的片段,他又隨即覺得自己的猜測未免與此時毫不相干,太過荒唐。他迫使自己回過神來,對洪知儒使了個眼色,洪知儒一看時辰,若王葭昇果真服毒,那很快就要到兩柱香的時間。為今之計只有順著他把案情全都交代為上。他指揮身邊侍衛退到屋外,將屋子團團圍住,料他此刻身重劇毒,西園也已空空蕩蕩,搬不出什么救兵。 李崇克將房門虛掩,屋內又變得灰暗一片,兩人在這書卷堆中透過渾濁的光線望向對方。李崇克只覺得對方雖是將死之人,可是眼神之中,卻依然猶如深潭般藏著許多故事,他這一生,享盡了凡人不可能擁有的榮華富貴,又憑一己之力差點撼動了幾代君王所守下的內藏,這樣一個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貴主,卻要以這樣的方式過完人生最后的一段時日,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王葭昇漠然道:“我這一生瀟灑不羈,隨心所欲,過著旁人羨慕不已的日子。可也正是這般的生活,讓我日漸驕縱,久而久之變得與這世道格格不入。你一定會說,身為駙馬,我還有何不滿。” 李崇克沒有回答,只默默地聽他說下去。王葭昇看向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又與剛才不同,透過暗處閃出一絲犀利的目光:“若說我這生有沒有最后悔卻無法改變之事,那便是與仁安公主的婚事。若說我這一生有沒有最痛恨卻又無法回避之人,還是仁安公主!” 李崇克的胸口仿佛被尖刀扎了幾下,他的雙耳發出嗡鳴,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王葭昇居然在臨死之前,留他一個先帝身邊的閹人在眼前,和他說起自己已故的亡妻,這不可能是出于偶然。是的,原來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素聞仁安公主賢良淑德,連駙馬你的生母重病,公主都屈尊降貴親自侍奉湯藥。又聞當年公主病重,還不忘求先帝將駙馬都尉從均州調回東京。如此賢妻,夫復何求?倒是駙馬你的所作所為……”李崇克機械地闡述著這些世人皆知的事實,而王葭昇一旦聽人談起公主的這些賢德之舉,都會泛起鄙夷和不屑。 他并不是不曾愛過這個溫柔善良的妻子,可是她的地位毀了他的仕途,所謂的天賜良緣讓他滿腔的政治抱負化為虛有。作為駙馬,他不但不能參與朝政,而且就連朝政大事都不能議論,甚至連跟什么人來往,也受到朝廷的監視。為此,他冷落她,遠離她,而她不離不棄,這讓他更加決意施以報復,他揮金如土,奢靡無度。他迎娶三妻四妾,在她面前尋歡作樂。正是經年累月慢慢的折磨,耗盡她對婚姻的最后一絲熱情。 王葭昇冷冷道:“神宗去世之時,元祐元年哲宗即位,年僅九歲。神宗死前,將早春圖的秘密告訴了哲宗,那么小的孩子想必對這個秘密一知半解,更別談什么新政舊黨的利害關系。我想當時高太后必定也是間接得知了這個寶藏的存在,但是神宗素來了解高太后的為人,以及他和司馬光一心想要鏟除新黨的決心,一定會叮囑哲宗皇帝不可將秘密的關鍵所在泄露給他人,尤其是太后。太后雖然極力想要追查這個寶藏的所在,可是這畢竟事關皇家聲威,她斷然不會大舉調查。只有她身邊最親信的人,知道《早春圖》關系著這個秘密寶藏。” 探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