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可不想張擇端一聽,居然面露難色:“這個……怕是有些難辦。” 林寒初與于墨霄互看一眼,異口同聲:“為何?” 張擇端遲疑:“正道實不相瞞,事有湊巧,此畫明日一早便要送走,也有人求借數日。” “竟然如此湊巧,不知是何人求借?” 張擇端尷尬而笑:“借圖之人正是這畫中的主人,因為過幾日便是七月二十八,乃其身前執交蘇子瞻的忌日,這畫中主人要在宅邸辦一場集會,以示憑悼。” “你說駙馬求此畫?” 林寒初心下駭然,不知是太不湊巧還是太過湊巧。 “正是,駙馬身份特殊,他與官家頗為親近,正道斷然不敢違了他的意思,不想王爺也在此時借此畫,甚感為難。正道思量只能講求個先來后到,還望熙王能夠諒解其中難處。待駙馬將此畫歸還,正道必然親自將畫送到王爺府上。” “若是今日借入熙王府,明日一早歸還,不知可否?”林寒初靈機一動。 “萬一有個耽擱,怕是駙馬那邊擔待不起,還請見諒。” 張擇端用袖子拭了拭額上的汗珠。 林寒初皺眉,今日看來很難將畫借到手,若是等畫奉還,怕是眼前這老實人會將畫親自送到王府賠罪,到時候趙柘起疑怕是更加難以應對,正當躊躇之際,只聽于墨霄在一旁道:“其實小的聽王爺說,他借此畫只是為了看一看畫后的題跋,王爺近日研習金石之學,說畫后跋文處依稀記得有一枚葫蘆章,他覺得別致,因而想借回此畫觀摩一番。” 張擇端一聽此話,倒是舒了一口氣,笑答道:“哦,那枚印章啊,王爺果然對書畫金石造詣非凡,那段跋文正是出自駙馬之手,還加蓋了私印。” “印上是什么?張待詔可還記得?“于墨霄眼眸微亮,欣然問道。 “我記得此印所刻乃是金文的‘寶繪’二字,正是駙馬爺的私藏所在。二位應該都聽說過吧。”張擇端答道。 “這個自然,不知此印在其他畫作中可還有用過?”林寒初問道。 張擇端沉吟片刻:“據正道所知,翰林圖畫院里藏的其他畫作中并無此印,但我曾見過駙馬的親筆丹青,上面也曾用過此印。據說此印是駙馬私有,想必使用頗為審慎,在這《西園雅集圖》上加蓋此印,很可能也是因為李伯時畫中人乃是駙馬本尊。” 兩人又和張擇端客道了幾句,為了不露出馬腳便盡快告辭離開,出了宮城一直朝城南走了數條街見已遠離大內,林寒初才開口。她緊張地抓住于墨霄的衣袖道:“如今確認王葭昇是幕后主使,不如我們馬上前往他的宅邸,將他捉拿歸案!事不宜遲!” “此事不可!”于墨霄蹙眉搖頭阻止道。 “為何? ” “他貴為駙馬,剛才張擇端也說了他與官家的關系非同一般,想必處事向來有恃無恐。我等江湖中人要對他出手,一旦輕舉妄動,怕后患無窮。我剛才一路思索,覺得這件事最萬全的方式還是交給張大人來揭露,而且必須將證據全部準備齊全,確保萬無一失,方才行動。”于墨霄坦然。 林寒初向他投去難以置信的目光,轉而緊張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難得我們于掌門居然比我冷靜,何時戒了這火急火燎的沖動秉性?” “所謂近朱者赤,和林t姑娘處久了,也懂得三思而后行了吧!”他淡淡道,輕輕撫了撫對方肩膀。 “我并不反對將此事告知張大人由他來決斷,只是如今《早春圖》怕是落入王葭昇的手中,還有當時在少林,你已經告知方衍州另一張圖在趙柘手中,王葭昇勢必會不擇手段將其弄到手,若再不行動,怕夜長夢多。另外,就像你說的,要想治他的罪,必須證據確鑿,單憑那半枚朱印,怕是不妥。我更擔心的反而是趙柘那邊,他詭計多端,難保不會危害到寶藏還有官家的安危。”林寒初還是覺得前途未知,不免憂慮。 “你可別忘了,真正的輿圖在我們手里,無論如何王葭昇也好,趙柘也罷,不會先一步發現寶藏。再說趙柘計謀高深,他不會輕易將輿圖交給王葭昇,倒不如——“ “你想讓他們鷸蚌相爭,我們漁翁得利?” 于墨霄點點頭:“這是緩兵之計,但若要讓官家可以治他們的罪,必須讓他們露出馬腳。”他下意識地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托了托下顎:“我倒有個辦法,或許可以一試。”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黃雀 王葭昇低頭癱坐在石凳上,他伸出一手托住額頭,整個佝僂瘦弱的身軀仿佛是寬袍錦衣下一具沒有生氣的軀殼,只有那對招子猛然抬起,勾攝住玄機子一張已毫無血色的方臉。 玄機子用力摩挲著自己不斷滲出冷汗的手掌,同時想讓自己的腦子冷靜下來。他并不畏懼王葭昇,也不畏懼方衍州,不畏懼是因為他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失去了。但是他依然心懷憤怒,憤怒是因為他再一次把事情給辦砸了,再一次將自己置于遭人鄙夷唾棄的境地,這是他最無法容忍的。他終于在最短的時間里將前因后果在腦中篩了一遍,他決定不加粉飾地和盤托出,因為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在王葭昇這樣精明的人面前,不去撒謊才是對他自己來說比較聰明的做法。 “官人,我玄機子對天發誓,絕沒有私下覬覦《早春圖》。半年前家父接到方衍州的密信,派我第二次前往均州取圖。因為有了第一次的教訓,行事比上次更加謹慎,我從方二爺手中取得此畫后寸步不離身,將畫——” 探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