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是說,賈純懷疑這個學生和早春圖的失竊有關?” “不錯。但是賈純想不通的是,不知道這個學生是如何將早春圖帶出皇宮的。而且他出宮后,從此音訊全無,如今在哪里,也已經不得而知。” “大內雖然守衛森嚴,但不少太監和宮女自有攜帶私物出宮的法子,這不足為奇。此人叫什么名字?” “姓嚴名來旺,如今若在世的話約莫是四十歲上下的年紀。他祖籍均州,屬下相信只要追查到他就能知道早春圖的下落。” 他略為沉吟,對柳若眉道:“這個細節還有沒有其它人知道?” “沒有,賈純他向我發誓,這二十年來他從未對其他人說起過此事。” “此人不足為信,今晚放火,燒了他家的宅院。” 柳若眉一驚:“主上,你是說?”她猶豫了一下。 “做得干凈利落些!” “屬下明白。”柳若眉知道,主上從來說一不二,他說過的話,要做的事,勢在必行。看來他對這個消息很滿意,不如趁這個機會,柳若眉尋思。 “好了,你退下吧。”他一點不拖泥帶水,下了逐客令。 “主上!”柳若眉連忙道:“屬下還有一事想問。” “什么事?”他又冷冷道。 “屬下定會竭盡所能,追查《早春圖》和林寒初的下落。若是…若是屬下能夠完成任務,主上是否可以助屬下完成心愿?”她覺得自己卑微地在懇求,可是這不正是她隱忍多年想要做的嗎?如今似乎希望就在眼前了。 “若眉,我明白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答應你的事,我不會反悔。”他用一種隱含的威逼利誘的口氣來回答她,突然又換了一種態度:“但是,我也要提醒你,在另外那件事上,別陷得太深。” “若眉不明白主上的意思。”她的聲音變得又低又輕,她在心虛。 “我讓你討好秋下,接近于墨霄是為了方便探得武林的消息,以及林寒初的近況。你和于墨霄,逢場作戲就算了。” 長久的沉默,直到那人等得不耐煩,嚴厲地再問了一句:“明白了嗎?” “屬下…明白。”當她試圖接近于墨霄的時候,她曾經沒有覺得這與她的目的有什么沖突。他們相識多年,當她開始對感情懵懂時,她便對他有意。他的開朗自信,灑脫不羈,嘴角萌動的笑意是那么吸引著自己。她不知不覺地為他的情緒所牽動,慢慢地竟然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她甚至仗著秋下真人的疼愛,明里暗里地希望兩派能夠成全他們的婚事,她原以為主上是默許的,可是如今,他居然讓自己只是逢場作戲。怎么可以,好不容易他們都已經有了婚約,即便知道于墨霄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即便他當著秋下真人和于中仁的面,拒了婚事,她也不愿意放棄。當她第一次觀察到,于墨霄注視林寒初時臉上那無比明媚的笑容時,她便知道自己輸了。嫉妒之下,她甚至重傷她,將她置于死地。如果有一天于墨霄知道這些的話,會怎么想自己?她不敢去猜,因為只要能夠與他定下婚約,她便滿足。她常常反問自己,是不是活得太卑微?但每次她又總能找到理由說服自己。 柳若眉恍惚地走出金縷樓的后門。她又繞到了前門,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色映入了眼簾。她看著五光十色映襯下的金縷樓,和湖面上泛著斑斕燈光的荷花池。樓里、湖邊滿是成群結隊的青樓女子和喝得搖搖欲墜的恩客。那些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有些雖然濃妝艷抹,但是不難看出本身姿色也是不差,難怪那些恩客們如此醉情于她們身上。她想到這些青樓女子多半也都是些出身貧寒苦命人家,因為家中不濟才被賣入風塵之地。而自己不也是命苦之人嗎?只不過和她們選擇了不一樣的苦法罷了。這些男男女女歡喜地笑著唱著,很難看出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是啊,假作真時真亦假。柳若眉心想,只要得到當下想要的,不就夠了嗎?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老僧 熙寧九年, 在為北宋鞠躬盡瘁三十多年后,迫于保守派的壓力,五十六歲的王安石再次遭到貶謫,目的地江寧。王安石與江寧緣分頗深,他長于斯,又曾三次出任江寧府尹、兩度為父母守孝、兩度辭相后居住。熙寧九年離京后,他于江寧城外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營造了一隅偏安的小宅院,隱居度日,自曰 “半山園”,他人生的最后十年便在此度過,而他一生的三分之一春秋都在江寧。 王安石曾著有一首《半山春晚即事》,詩云:春風取花去,酬我以清陰。翳翳陂路靜,交交園屋深。床敷每小息,杖履或幽尋。惟有北山鳥,經過遺好音。看得出他對半山園的偏愛之情。病逝前,懷著不留片瓦于后人的決絕上書朝廷,將半山園以及周圍的地產,一并歸國。顧念舊情的宋神宗賜名半山園“報寧禪寺”。 是時政和二年,距離王安石過世已經過去二十五年有余,林寒初更是一次也未到過江寧。她一路從開封府策馬加坐車來到江寧府,只為追查當日那首離合詩所留下的只言訊息。若她沒有解錯的話,那里面所拆出的“半山”二字應該指的就是王安石的故居,也是他最后的安息之所。 臨走之前,林寒初只在客棧桌上匆匆留下一個字條給趙柘“先走一步。珍重。”她知道這對趙柘來說確實有些不近人情,可是沒有辦法,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探案文